残缺的世界
真真上班时心神不定的样子引起了老板李明的疑心。
李明关切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我想离婚。”“为什么?”“不想说。”“是不是怕海涛以后不能上班挣钱了?”“不是。医生说只是三个月内不能自由活动,以后不会影响工作。”“那就是因为这三个月里海涛不能陪你,忍不住寂寞了?”“虽然我和海涛以前一天也没分开过,现在却三个月不能在一起很不适应,也不至于这么没出息,因此离婚。”“那总得有个原因吧?”“原因当然有,就是不想说。”“那你这婚也离不成。海涛住在医院里,你做妻子的提出离婚,不是犯遗弃罪吗?”“我有什么罪?是他爸妈逼的。”“他爸妈逼你离婚?会有人信吗?”“信不信由你,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除非我去娘家住上三个月。”“你这时住娘家,不是给娘家招惹是非吗?老公住院去住娘家会让人笑话的。”“所以我妈不让我去,我无路可走了,只有离婚。”“这叫什么逻辑?到底怎么回事?”“我想去医院里陪海涛,婆婆不愿意,说怕晚上海涛乱动,身体恢复不好。”“这都是为了你们的以后着想,有错吗?还说自己不是没出息,三个月的时间就忍不下来吗?就是你现在离了婚,恐怕三个月内也不一定就有新老公陪你吧?”“不是因为这事。我说过了,真正的原因我不想说。”“你不想说就算了。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冷静地想想,忍一忍就过去了。”
李明走了,她到一边去想真真的话。
真真心不在焉地干着活。
李明又走到真真身边。真真说:“李姐,你是我老板,也像我的亲姐姐一样对我。我有话想对你说,但说不出口。问你一句话:如果一个人做出人神共恨的事来,会有什么后果?”“没有后果,问题没那么严重。”“你怎么知道?”“人都会犯错误的,但不会都犯那种不可原谅的错。起码你不会,你周围的人也不会。”“那不一定,你又不知道什么事。”“我知道了。”“你说。”“你敢让我说吗?”“你敢说我就敢听。”“有些事是不能说的,发生了就过去了,不会产生什么后果。但说出来就严重了,后果不堪设想。像几年前我和你宋姐的一次谈话。我不说她问,说了她又不让我。”“我记得那一次下了班宋姐不让你走,你们一直在辩论,谁问你们也不说原因,我们还以为你们在打仗,可我们都知道你们关系是最好的。你把宋姐的事对她说穿了?”“没有,我说我知道她的烦恼她不信,我就说了一半,突然后悔失言就不说了。她不让,非让我全说出来,就出现了那局面。”“一个男人,无论他多大岁数都会花心吗?”“不能这么说。原因是多方面的,很正常。过去就没事了。”“我过不去。”“没有过不去的事,全在你自己去做。对一个男人来说,好女人是一本书——假如他有文化的话,会让他的精神得到升华,没有邪念;坏女人是陷阱,让他陷进去再也出不来。”“是这样吗?你真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知道的?我没给你说过吧?”“没有。一个人处在什么环境里,会发生什么事,是有规律的,用不着去说。你也不要对任何人说出来,只要把握住自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我已经对婆婆说了。真是倒了大霉,让我碰到这种事!真不知以后该怎样去面对,我想离开这个家,一个人逃得远远的。”“没那必要。他不过一时冲动,不会失去理智的。你和海涛感情很好,孩子也好几岁了,理应以家庭和大局为重。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解脱出来。”
李明写了个纸条给真真。
“虽然我文化程度不高,但做事有分寸;虽然我有欠缺,但能独立生活。如果出了事,我不是受害者,也不会负半点责任。”李明说:“如果再有下文,你就把这纸条给他,事情就不会再发展,到此为止。”“那你说,我以后会怎么样?”“这就要看你的坚强程度了。一个人会改变,但要看你往哪个方面变。比如在单位上,你与别人平等,你就干好自己的工作,别的事不参与。如果你是管理者,你要包容别人的缺点,然后帮助别人提高。在家里也一样。原谅并帮助别人改正缺点,是比别人胸怀宽广,并不是软弱。你公公不是没有良知、不顾家的人,虽然年轻时与你婆婆有过隔阂,也没出过风流绯闻,转业后一直以事业和家庭为重,没做过对不起你婆婆,不负责任的事。大度一点,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以前怎么过以后就怎么过。”
“我能做到吗?”“这就看你的气度了。别人还都以为你不能胜任这份工作呢,不是也做得挺好吗?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只有面对现实,尽量让它往最好的方面发展了。”
真真沉默了许久,静静地说:“真像是做了一个荒唐的梦。我明白了:使人成熟的是经历,而不是岁月。”
真真下班后来到医院,公公正在为海涛擦洗身子,婆婆红肿着眼睛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
婆婆看到了真真:“今天下午医生来为海涛检查,说海涛恢复得很好。你爸买来了排骨,我回家炖给你们吃。”
公公接着婆婆的话说:“炖好后就不用往医院送了,我回家去拿,顺便把我的衣服也拿来。今后伺候儿子的任务就交给我了。我要有疏忽出错的地方,以后你娘俩,加上海涛和孙子,一家人都对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