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赏析】细读古风十四首,再续红楼同道缘 ————读林儿诗词作品
……宝玉笑道:“我就是个`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倾国倾城貌\\\\\\\\\\\\\\\'。”林黛玉听了,不觉带腮连耳通红,登时直竖起两道似蹙非蹙的眉,瞪了两只似睁非睁的眼,微腮带怒,薄面含嗔,指宝玉道:“你这该死的胡说!好好的把这滢词艳曲弄了来,还学了这些混话来欺负我.……”说到"欺负"两个字上,早又把眼睛圈儿红了,……向前拦住说道:“好妹妹,千万饶我这一遭,原是我说错了.若有心欺负你,明儿我掉在池子里,教个癞头鼋吞了去,……说的林黛玉嗤的一声笑了,柔着眼睛,一面笑道:“……原来是苗而不秀,是个银样蜡枪头.……“你说你会过目成诵,难道我就不能一目十行么?”……
书中这些描写,就是诗人“表兄倍爱俩无猜”一句最好的佐证。
诗人写到尾声,用了“柔情似水难随愿,满腹心事花里埋。”很显然,这是前面提到的两首长诗了。一首诗林黛玉《葬花词》,另外一首是《秋窗风雨夕》词。在《秋窗风雨夕》中,有这样的句子“灯前似伴离人泣。寒烟小院转萧条,疏竹虚窗时滴沥。不知风雨几时休,已教泪洒窗纱湿”。是再好不过的柔情似水难遂愿的注释了。在《葬花词》中,则是“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不就是诗人一句概括的“满腹心事花里埋”?
通过以上分析,不难看出,诗人林儿的这首古风(林黛玉),不仅写得诗句精炼优美,而且句句从原著精神出发,既尊重了原作品,又融合了自己对原著人物的理解与同情。否则不可能用八句古风,准确地概括了书中林黛玉这样一个性格复杂的人物。
下面我们再来欣赏诗人林儿关于(薛宝钗)的古风。
笔者也曾用词牌《斗百花》,写过薛宝钗:
金玉良缘天预,偏就难成鸾侣。空有冷香袭人,独对弯月哀楚。丽质才情,衡芜院内怀柔,暗藏心机几许?扑蝶轻灵舞。
书画诗词,豁达平和雅趣。人脉广织,几人比肩同誉?恩爱无谁,齐眉举案难为。空望鸳鸯床暮。
其实,若是要将薛宝钗定位在十二金钗的第二位,实在是不够公允的。无论是曹雪芹在书中所用的笔墨与心血,还是在金陵十二金钗正册上的排位,宝钗,都并不该屈居次位。
从宝钗在《红楼梦》全书,所占的刻画篇幅,到雪芹重彩浓墨的肖像、性格,以及出身背景的精心描述。都足以看出曹雪芹对这个人物的重视,甚至偏爱。即便是在十二金钗正册中,宝钗也不是位于第二,而是与林黛玉合并在首册当中“玉带林中挂,金钗雪里埋”。
这绝不是雪芹随意的安排,而是一种精心的雕琢。在事实上,宝钗无论是文采,还是相貌,都没有丝毫逊色于黛玉之处。尤其是文采方面,她虽然口口声声说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训,却在多次的赛诗会上,彰显出非凡的实力。而且她还懂得,一向自恃才高的林黛玉,是不甘屈居人后的,时不时的还要故意让上一筹。
关于她在宝黛爱情上的横刀夺爱,其实,有诸多对这个人物的误解与不公。第一,我们现在读到的宝、黛、钗三人之间,在爱情问题上的最后结局,并不是雪芹的原意。一定就要说宝钗不顾黛玉病危之中,还是答应了与宝玉成婚,要将爱情夺到手就十分牵强了。即便真是这样,也是因为宝钗并没有权力安排自己的婚姻。第二,就是在当今社会,为了自己的爱情与婚姻,敢于展开竞争,又在竞争过程里用了几分手段,也是无可非议吧?第三,贾府最后要选择宝钗做媳妇,并不是因为她的思想符合贾府的道德观念,而是日渐败落的贾府,急需薛家在经济方面的帮衬。如果说宝、黛爱情是一个悲剧,那么这个悲剧的牺牲者中,还应该添上一个宝钗。
诗人林儿,在这首古风中,饱蘸浓墨,写下一个丝毫不亚于林妹妹的薛姐姐。
“端庄娴雅香扑怀,满腹经纶是英才。性格开朗人称赞,玉指凝香伴墨台。”
在上半段四句诗中,诗人突出了薛宝钗三大特点,一是端庄贤淑的外貌,二是为人随和的性格,三是满腹经纶的才情。林儿这些诗句,都不是凭空拔高了薛宝钗。恰恰相反,是严格遵循原著,了解原著后得出的感受。正是如此才可能如此贴切去写好一个虚拟世界里的古装人物。
我们先看看曹雪芹是怎样刻画他笔下端庄淑雅的薛宝钗?书中“第八回探宝钗黛玉半含酸”曹大师借宝玉之口,这样写道:
……头上挽着漆黑油光的髻儿,蜜合色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绫棉裙,一色半新不旧,看去不觉奢华.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罕言寡语,人谓藏愚,安分随时,自云守拙。……
寥寥数语已经把一个端庄淑女,刻画得的惟妙惟肖。这就是诗人林儿,为什么会在她的古风里,用“端庄娴雅”四个字了。当然后面的三个字,写的是薛宝钗常年使用冷香丸,人到必有香气扑鼻而来。
“香扑怀”三个字用得非常巧妙,不仅突出了薛宝钗因服用冷香丸,常年有香气在身的特点,而且一个“扑”字写活了薛宝钗。
我们姑且不论,薛宝钗身体究竟怎样?是不是有必要天天吃冷香丸?至少有一点肯定,尽管她穿着素雅,行为端庄,却还是一个少女,而且又是才华出众,满腹经纶的才女,岂甘默默无闻,落在人后?那么,一身冷香袭人,自是一种不动声色可以吸引男子注意的手段了。原著中 “第八回探宝钗黛玉半含酸”中,这样描述:
……宝玉此时与宝钗就近,只闻一阵阵凉森森甜丝丝的幽香,竟不知系何香气,……笑道:“是了,是我早起吃了丸药的香气。”……
原著中还有这种冷香丸的具体配置方法,写在第七回书中,据后人考查,这种药方,医治的内热,实际不是病,而是一种情绪,就是年轻女子本身的火力。这些地方看来薛宝钗服用冷香丸,真可谓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关于薛宝钗的“满腹经纶”书中有许多描述,也就不必多赘言了。这位薛家大小姐肯定当得这四个字。还有她的性格,一直给人十分谦和的感觉,非常讨人喜欢。书中这方面内容也不少,甚至连对头,林妹妹都会暗自敬佩她。
我们不妨重点看看她的才情,在“第三十七回蘅芜苑夜拟菊花题”中薛宝钗写过一首菊花诗:
珍重芳姿昼掩门,自携手瓮灌苔盆.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魂.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欲偿白帝凭清洁,不语婷婷日又昏。
此诗被书中李纨这样评价 “到底是蘅芜君。”……若论含蓄浑厚,终让蘅稿……接着又在“第三十八回薛蘅芜讽和螃蟹咏”中,以薛宝钗一首螃蟹诗,技压群芳:
桂霭桐陰坐举殇,长安涎口盼重阳.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酒未敌腥还用菊,性防积冷定须姜.于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余禾黍香。
这二首超过林黛玉的七言律诗,足以说明了薛宝钗的才情。女诗人林儿,用了一句“玉指凝香伴墨台”真是贴切之极。
诗人的下半部分四句诗:
“空有才华难如愿,表兄不爱怨气载。独守空房心里苦,抱恨终身后人裁。”
将主题转到了爱情。在这部堪称千古绝唱的《红楼梦》中,爱情主线就是贾宝玉与林黛玉、薛宝钗之间的纠葛。在书中有大量的内容,描述了他们之间那种若即若离的关系。“第二十八回薛宝钗羞笼红麝串”中写道
……"金锁是个和尚给的,等日后有玉的方可结为婚姻"……见元春所赐的东西,独他与宝玉一样,心里越发没意思起来.幸亏宝玉被一个林黛玉缠绵住了,
……宝钗生的肌肤丰泽,……宝玉在旁看着雪白一段酥臂,不觉动了羡慕之心,暗暗想道:“这个膀子要长在林妹妹身上,或者还得摸一摸,偏生长在他身上。”……不觉就呆了,……
这些内容都十分明确了写出了贾宝玉对薛宝钗的态度,他终究爱的还是林妹妹。
“第三十六回分定情悟梨香院”就更加明白地写了
……宝玉在梦中喊骂说:“"和尚道士的话如何信得?什么是金玉姻缘,我偏说是木石姻缘!"薛宝钗听了这话,不觉怔了……
这些文字便是诗人林儿有足够依据写出下面的诗句:空有才华难如愿,表兄不爱怨气载。独守空房心里苦,抱恨终身后人裁。
林儿遵循了原著的本意,给她一个悲剧结局。
我们都知道,曹雪芹的《红楼梦》并没有完本传世,现在的一百二十回本,有四十回是高鹗所续。在他的续本中,薛宝钗最后还是守活寡,表面看是悲剧。其实不然,高鹗是在书尾还了个“兰桂齐芳”给贾府,其中包括给了薛宝钗一个将来会飞黄腾达光宗耀祖的遗腹子。所以,如何给薛宝钗这个人物定结局,包含着你尊重谁的作品?这个道理。只有吃透曹雪芹究竟为什么这样写的本意?真正理解了薛宝钗这个人物,才会写出这样的句子。
诗人林儿写的第三个人物是王熙凤。
在“金陵十二钗正册”里,王熙凤的排名要靠后些,是排在四春之后。林儿将她提到了前面。我以为这是很有些道理的,这是女诗人一种观点表述的方式。但凡认真读过《红楼梦》的朋友,一定会对王熙凤,有一种远比“四春”更深刻的印象。在事实上,恐怕曹大师在凤姐身上用的笔墨,也远远超过了“四春”。不知道曹大师如此排名的理由,也许是遵照中国传统式习惯吧?因为“四春”的定位高于王熙凤?至少是贾府的小姐?想想也不对,书中凤姐的身份地位可很不简单。其实这个排序的改变,是林儿对《红楼梦》金陵十二钗人物定位的一种观点。
在《金陵十二钗正册》中,曹大师给王熙凤的诗文是“一片冰山,上面有一只雌凤.其判曰:凡鸟偏从末世来,都知爱慕此生才.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
笔者看过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吕启祥先生,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丁维忠先生,北京语言文化大学,汉语言文化系教授周思源先生。三位大师级红学家对王熙凤的评价,综合起来是五个词:就是香辣、麻辣、泼辣、酸辣、毒辣。
香辣这个最典型出现的时候就是黛玉进府,她拉着黛玉的手,说了一大通好话。后来她就说最重要的,你得让老太太高兴。所以她常常用这种香辣的话,这个香辣呢,有时候让人听得很舒服,麻酥酥的,进一步就演变为麻辣,就能够对人起了一种麻痹的作用。贾母就是第一个受害者,贾母就是常常被她的香辣,哄骗得信以为真。
受害最厉害的,受麻痹的是尤二姐,尤二姐之所以会被王熙凤骗入府中不得脱身,关键之处她就是听了王熙凤的一通好话,她以为王熙凤真是很同情她。那一番话,假话说得比真话还要真,王熙凤讲的时候非常真诚,打动人。因此,她进了贾府以后,就处处受制,最后是被迫自尽,这个就是什么呢,就是王熙凤由香辣,说的甜言蜜语,花言巧语,让尤二姐上当,麻痹,这个香辣就变成了麻辣。
在“第十五回 王凤姐弄权铁槛寺”中,……凤姐……说道:“你是素日知道我的,从来不信什么是陰司地狱报应的……在脂评有一句话,批书人深知卿有此是心,这是脂砚斋对凤姐的看法。
在“第十二回 王熙凤毒设相思局”,设计,让贾瑞去入套,王熙凤如果当时骂他几句或者对他非常冷淡,这个事本来就不了了之了。王熙凤为了惩罚他,她故意挑逗,使得贾瑞产生误解,因此贾瑞就进一步滑向深渊。
在曹雪芹笔下的王熙凤就是这样一个美丽、能干而五毒俱全的女人!
这样一个该遭报应的人物,曹雪芹是不会给她设计好一场的。凤姐到了后来,落到了冬天扫雪的地步,比丫头还要惨。在扫雪的时候,拾到了贾宝玉失去的那块通灵玉,叫扫雪拾玉,不是叫扫雪滑玉,那么这个阶段凤姐已经沦落到了被喝令驱使的这么一个地步,这第二个阶段。“二令”;“三人木”,“人木”是拆字法,“人”,单人加上木是个休字,她第三个阶段被贾琏给休弃,哭向金陵事更哀。所以“一从二令三人木”,概括了贾琏夫妇的三个阶段,也是凤姐一生的三个阶段。
诗人林儿用了这样八句诗:
珠光宝气美音飘,足智多谋暗藏刀。精明强干为魁首,运筹帷幄呈英豪。花言巧语取信用,心狠手辣竞歪招。荣华富贵多用意,绫罗绸缎任君挑。
第一句来自原著的“第三回林黛玉抛父进京都”中……一语未了,只听后院中有人笑声,说:“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黛玉纳罕道:“这些人个个皆敛声屏气,恭肃严整如此,这来者系谁,这样放诞无礼?"心下想时,只见一群媳妇丫鬟围拥着一个人从后房门进来.这个人打扮与众姑娘不同,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窄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蚤,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起笑先闻……
这一大段文字,被林儿用八个字包括了“珠光宝气美音飘”,仅此一句,足见了诗人的文字功夫。
其实,林儿这首古风的重点就是放在对凤姐香辣、麻辣、泼辣、酸辣、毒辣。“五毒俱全”的描述上。个人以为,如果落笔在对她一生的概括,或者会更加精彩?
相聚梧桐五月天,同心同德结诗缘。
扬葩岂乏江郎笔,心系民生唱永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