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这样玩过了。比嘴上上空洞地回忆往事好了很多。笑声，拍桌子声，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青春的学生时代。
　　 学生时代，没有贫富，没有地位，没有贵贱。这时候的三个人，渐渐回到那个那个时代。林道鸣钻完，下一局还是林道鸣。再一下次成了翟兴云。桌子拍得乒乒乓乓地响，闹腾的程度很烈。好的酒店就是不错，这样闹腾的声音，都没有传出去，去打扰其它房间的客人。
　　 这个空间，似乎有一种穿越的感觉。这不是酒店，而是十多年前，那间臭味弥漫，杂乱无章的学生宿舍。围在桌子边打牌，不赌钱，不输米，就输钻桌子。
　　 稍稍卑躬屈膝一会，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尴尬，每一个人也都可能愉快。在桌子下，每个人都公平。林道鸣和金贵云这间宿舍，经常进行这样的游戏，翟兴云和林道鸣是老乡，住对面宿舍，他偶尔也来参战。
　　 三个人，手中的牌你来我往。林道鸣到桌子下去了，翟兴云到桌子下去了。金贵云的手气好的可笑，或者说林道鸣和翟兴云的技术差劲，金贵云一直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在打牌的空隙，林道鸣为大家添了两次水。
　　 喝着茶，打着牌，像孩子一样闹腾，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六七把牌过去了，场面一直维持着愉快的气氛。这一把牌，发完了。林道鸣把牌抓起来，展开一看，牌好得都有些不可思议，大牌几乎全到林道鸣这里来了。
　　 林道鸣的高兴，满布在脸上。这样的牌，不需动用任何脑筋都可以赢。林道鸣开始稳定心神，按照自己的步骤，出着手里的牌。没出几张，金贵云的脸色就慢慢阴下来了。
　　 脸色就是心情。林道鸣看着自己的牌，怎么可能去看其他人的脸色，他不紧不慢地把牌打出去，没人能接得上，他的牌都是大的。这个地主，当得很舒服。金贵云回应林道鸣自信的声音，变得很软弱。
　　 愉快的气氛，正在逐渐消失，林道鸣没有感觉出来。他迟钝的感觉系统，只关注着自己身上良好的感觉。前面几把牌，牌都堵在自己手上，光看着金贵云的牌，顺利愉快地往桌子上落。当时那个感觉，很恶心，手上的牌就像堵在一口臭水塘里，招来的都是恶心人的苍蝇。出牌。出牌。爽啊！牌像沙子的流动，哗哗的，有一种酥麻的快意。
　　 手上的牌，越变越少。胜利，眼看就要来到了。金贵云开始忙于弄他的手机，脸上没有表情，应答林道鸣的催促也缓慢了不少。这种缓慢，一点一点将林道鸣的愉快感情堵在一个死胡同里。
　　 死胡同，无处可去。那个空间，也在愈加狭小。林道鸣不理解地等待着，翟兴云在桌子下，踢了林道鸣一脚。林道鸣不明白翟兴云的意思，他催促了金贵云一声，就在金贵云缓缓道出“过”的时候，林道鸣准备把手里剩的几张牌，放到桌子上去。
　　 翟兴云站起来，把手中的牌反着扣在林道鸣刚出的那些牌上。
　　 “太晚了。早点休息。”
　　 翟兴云离开了桌子边。金贵云也站起来，愉快迅速地回到金贵云的脸上。他站起来，说的话也轻快，像掉落在地上的珠子，不断地跳呀跳呀的。
　　 “好吧。你们也辛苦了。我们明天还要早起，就不留你们了。以后到成都来，到我那里去玩，我们去玩点开心的。”
　　 林道鸣还愣在那里。几张牌捏在手里，不知道该放下还是继续捏在手里。他一时不明白这种变化。翟兴云拉拉林道鸣，林道鸣赶紧把牌丢到桌子上，转回身来，脸上僵僵的笑还没从脸消退。
　　 拽拉着，离开了房间。出了门，相互说了一些干巴巴的道别的话，金贵云关上了赭色的门。翟兴云拉着林道鸣走到电梯间，林道鸣才渐渐缓过来，像经历寒冬的蛇，遇上了大地回暖一样。
　　 出了酒店，街上的车辆，晃动着炫目的灯光，忙碌地为城市画出繁华的表象。抬眼一看，对面一座大楼，楼的墙面上有一个大钟，钟面上粗大的短针正好指在“九”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