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韵】冰壶姑娘(散文)
此生没做过几天象样的官,也没挣过几回象样的钱,倒是沾染了官人们和员外们那悠闲自在的习性。老是一种主人翁形象,回到家也不自觉地拿个势,最不屑干、不爱干的就是家务。有时连自己也的确不好意思,良心发现时表现那么一回,显点山露点水。虽那山水着实毫无风光,但这却比如阳春里的白雪,难能可贵。
众家务中我最讨厌打扫卫生,只要不是实在难以插足,我决不会动手的。有时看不见,有时装作没看见。我还老开导妻子道:不能把家务变成人的负担,一件事要是成了人的负担就没意思了。一切事得让人有兴趣,兴趣所至方能其乐融融。妻问:那你说,你什么时候有兴趣?我挠头思虑半天说:暂时没想起来呢,得容我三思而后成!
我家那地儿,要打扫一遍卫生,少说也得个把小时。觉着这个把小时很漫长、很乏味,往往还让人汗流浃背,连粗气都喘好几次。喘口气时,有时一直腰刚好对了镜子,镜中那人那副痛苦、无奈的狼狈相,往往都把自己逗乐了。
妻子很贤惠,她也很会体谅我,知道当今的男人们在外面混事也不容易。虽她同样也要上班工作,在单位里做事有时为这呀、那呀的有所计较,但在家里绝对是个非常大气的人,从不计较、任劳任怨,好象这家务是她展示个人才艺和个人魅力的又一个舞台。
我之于家务这块人生短板,经常是她调笑的由头,她的对于我做的一切活计都不放心的态度,我以为自己是被边缘化了。这严重挫伤了我的自尊,也无情地打击了我在家务工作方面的创造力和工作热情。
由此,平日里见她干活,往往心安理得地袖手旁观。有时还带了挑刺的眼光,不时冷言冷语几句。她一般不理会的,但也不会总是好脾气,有时实在忍无可忍,就横眉立目地暴发起来,而且来势汹猛。此时,我赶紧示弱抚慰,倒也不是怕了她,怕只怕她气极罢工。我深知那严重的后果,她罢工了就得我顶上,而且无论我怎么努力也还都难以领到质检的合格证,得一遍又一遍地返工。领导们若是真心要折腾,芸芸众生也更无宁日可过了!
有时,我心里也暗自琢磨:工厂里的自动生产线上有机械手、机器人来替代人工,要是家里也能有个机器人干家务,把妻子从永远也做不完的家务中解放出来那该有多好!她轻闲了,也就不会老找我的茬子了。
巧了,说啥来啥。有友人从东瀛归来,送我一件礼物——智能吸尘器。据说那玩意很好用。我心里说吸尘器等同于拖把加笤帚,能玩出什么花样?不过,作为一件礼物送给辛劳的妻子,也许还会给她个意外的惊喜。
如此想着,心里美滋滋的。回家开了箱,拿着似是而非的说明书瞎蒙,再参看实物与附图,还真就大概拼装起来。然后按电器产品的共性开始调试。
这玩意乍一开启,让人先是一惊,接下来觉着好玩,最后竟有点喜出望外了。那一惊是机器里发出了女孩子的说话声,说的什么听不懂,只觉很那声音很柔软、很甜美。我猜那一定是句好话。觉着好玩,是这有点象冰壶一样的东西盘盘旋旋地在地板上舞动起来,向前向后、向左向右,所过之处竟把尘灰杂屑收拾得干干净净。喜出望外的是,它还自己安排工作顺序,打扫完客厅后再进入卧室,清完这个房间再清另一个房间。全部工作完成后,又自动找到安置在屋角的充电器,对准位置滑过去,坐下来安静地开始充电休息。整个过程显得轻松自如,俨然一个精干的家庭主妇!
我心里不尽叹道:这小日本在外的人品不怎么样,可造出的这东西却很不错,还很人性化。咱国人恨小鬼子,按理说该抵制日货,但从另一个角度说,让小鬼子给咱干活,权当他们为当年奴役咱们时的罪过还债。当今,如果一个中国女性嫁个日本人,国人必定会唾骂她是贱人。假如一个中国小伙娶了日本姑娘,众人大概不会说什么,反而还会对那小伙高看一眼的。这个精致的小东西又不是奢侈品,且能帮咱干家务,我想国人也不会太指责的,就权当小鬼子给咱当佣人,何乐而不为呢?
妻子一回到家,我马上凑上前对她神秘地说:“送你一个好礼物,保你喜欢。”然后就将酷似冰壶的东西展示给她。这智能吸尘器外观很象冰壶,运动起来也与冰壶无二。因此以下便称其为冰壶吧。
妻狐疑地扫视着冰壶,随口问道:“你又想玩什么鬼花样?这是什么东西?”
我问:“象冰壶不?”我随即开启开关,再一按遥控器道:“请领导上眼。”只见冰壶上信号灯一闪,旋即传来一个清纯甜美的女声。
妻再问:“她说的是什么?”
我回道:“可能是日本话,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其实我也不懂,是胡诌的。
妻接语道:“我关照她?”
我急忙说:“不不不!你为大,自然是她侍候你了。”
妻哧哧一笑:“我还以为你给冰壶里藏了个日本小妖精呢!”
我调侃道:“我倒是想来着,只不过咱朝里没人,人家查的也严,除非做熟了的方可过关,鲜活有气的根本过不了海关。其次,户籍也是个大问题,咱中国的绿卡据说是全世界最难办的呢!走私一个回来,又怕把咱当国际人犯子打击。移花接木吧!这小玩意儿完全可以比对日本女性,很体谅人,很温顺,也很能干。”
我们一边说笑,一边观赏着冰壶在地板上进行工作表演。只见它旋着、转着,忽左忽右,循序渐进,有条不紊。干什么?扫地!妻看着看着,似乎慢慢有几分入迷了,眼光追随着冰壶,脸上也挂上了喜色。
随着冰壶悠然地在屋里旋转、移动,妻也跟着它旋转起来。她跟在冰壶后跑来跑去,这个房子进,那个房子出。有时还当上了冰壶的先锋官:逢山开道,遇水叠桥,甚是积极,也甚是快活。
我有意用带有几分落寞的怨声说:“不就一个吸尘器么,又不是什么贵重宠物,至于那么上心么?什么水平?”
她却并不搭话,一直跟在冰壶旁边,为它保驾护航。直到整个屋子清扫完毕,冰壶自觉回到属于它的那个角落安歇下来,妻伸手抚摸了一把冰壶,这才把目光移向了我。她抹去了脸上几滴汗珠,满面春风地对我连连夸赞道:“你终于做了件正确的事。这日本妞不错,我喜欢。”话锋一转接着又说道:“你看,她不言不语地干活,踏踏实实做事。比那个什么狗屁安倍瘪三强一万倍!还有,她那么低调,那么敬业,那么谦恭,很讨人喜欢!不象你,做点家务就象在施舍,还恨不能张扬得让满世界都知道。对比一下,这叫什么?这叫素质。”
我有些得意忘形了,竟不记得妻是教书育人的老师!我跟她在嘴皮子上叫板,那才真是引狼入室、自讨苦吃。这不,我又被损上了!不过,家里从来就不是讲理的地方,我错了是我的错,我对了还得是我的错!这道理我懂。能让家里添几分乐趣,能讨得妻子的欢心,我从心里感到慰籍。
自从有了这冰壶,妻几乎每天下班吃完晚饭后都要把它教练一遍,还真的如同溜狗一样,就差系狗的绳子了。虽是个吸尘器,可的确如同宠物一样。但这宠物却从不要吃要喝,只要给充电器插上电就行了。妻不喜欢养宠物,嫌脏。这下可好,这冰壶不但不脏反而还能打扫卫生,既是宠物,又象仆人,还象朋友。
有一天她对我说:“这个冰壶姑娘还真讨人喜欢!我现在觉着她很亲。经过严格考查,现在我宣布给她绿卡,可以正式纳入咱家的户籍了!”
冰壶姑娘?这名不错,我也喜欢!只是要入了我们家的户籍,开始觉着有些唐突,后来也就欣然接受了。
看来感情这玩意儿的确是可以培养的,人与机器尚且可用感情沟通,更不用说人与人了!
妻又说:“要是能让冰壶姑娘说汉语,而且还会说:‘钓鱼岛是中国的!’那就更完美了。”
我打着哈哈道:“你是老师,你教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