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电影征文】血脉
人物:
金宝,男,22岁,农村青年
小宝,男,6岁,被遗弃儿童
村长,男,48岁,小村村长
1、日外、大路
金宝脖子上骑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小宝,兴高采烈地走来。
小宝抓着金宝的头发,在金宝的脖子上不停“驾驾驾”欢叫。
金宝嗔怪他:小宝别闹,当心掉下来摔着!
小宝趴在金宝头上,奶声奶气地问:爸爸爸爸,爷爷怎不来接小宝呢?
金宝笑眯眯地说:爷爷奶奶不知道爸爸有小宝了,也不知道咱们今天回家,怎会来接咱小宝啊?
小宝拍着金宝的头:爸爸不乖,爸爸不乖,爸爸骗爷爷!
金宝呵呵地笑:小宝错了,爸爸是爷爷奶奶的乖儿子,是小宝的乖爸爸。
小宝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天真地问:那,爷爷奶奶不认小宝咋办呢?
金宝哈哈大笑:傻儿子,你是爸爸的乖儿子,爷爷奶奶怎会不认呢,他们肯定喜欢咱小宝的。
小宝高兴地在金宝脖子上颠着:哦哦哦,要见爷爷奶奶喽!
金宝拍拍小宝的头:乖儿子,等咱到了家,帮爷爷奶奶盖上新房,再给小宝娶个新妈妈好不好?
小宝更高兴了:哦哦哦,我要新妈妈,我要新妈妈!
金宝也满脸喜悦:咱们还要治好奶奶的病,给爷爷买手机,给奶奶装电话,也给爸爸买手机,往后无论爸爸和小宝走到哪里,只要想爷爷奶奶了就能和他们说话。
2、日外、村头
村长在村头手搭凉棚不停张望,自言自语:是金宝回来了?嗨,总算把你这小祖宗盼来了!
村长双手卷成喇叭放在嘴边喊:是金宝吗?
村长喊过,再次自言自语:嗯?怎么还带着个孩子?难不成这小子偷偷摸摸结婚了?
3、日外,大路
金宝听到喊声,连忙小跑起来:快小宝,村长爷爷在村头叫我们呢。
小宝兴奋地:村长爷爷是爷爷吗?
金宝说:村长爷爷不是爷爷,但也得叫爷爷。
4、日外,村头
金宝跑到村长跟前,抓住他手直摇晃:大叔,我爸妈还好吧?我妈妈的病轻些了吗?
村长在金宝一连串的询问下脸上呈现十分尴尬悲伤的表情,嗫嚅着语无伦次:嗯,好,嗯那啥,这个,这个,先到大叔家慢慢说。
金宝笑嘻嘻地问:大叔,您说话咋吞吞吐吐的,我得先回家见见爸妈,都一年了,我太想他们了!回头再去看您。
村长急忙拦住金宝:孩子,还是先到我家吧,我有话给你说。
金宝不解地看着村长,疑疑惑惑地问:大叔,您今儿个是咋了?
村长尴尬地苦笑:没咋没咋,只是只是,嗨,还是先到我家再说。
金宝诧异:大叔,我家出事了?
不等村长回答,金宝拉起旅行箱急速朝家里跑去。
村长连忙喊:孩子,你听我说,听我说。
可是金宝不再回头,飞快地狂奔。
村长急急忙忙在后面追赶:孩子,你等等我,等等我。
5、日外、门前
金宝一口气跑到自家门前,气喘吁吁地停住,却发现院门紧闭,一把大锁挂在门上。他把小宝从肩上放下来,蹲在小宝面前,喘着气说:小宝,这就是爸爸的家,家里有爷爷奶奶。
小宝问:爷爷奶奶在哪里,怎么不出来见我们?
金宝一脸茫然:爷爷奶奶……
村长紧跟着来到金宝父子面前,弯着腰扶着膝盖大口喘气:孩子,你、你、听、听我说。
金宝满脸焦急:大叔,我爸妈咋啦?为啥不在家?去了哪里?
村长一脸无奈,摊着两手,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金宝急不可耐地抓住村长的手:大叔、大叔您说话!
村长的眼里慢慢蒙上一团雾气,轻柔地挣脱金宝的双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苦命的孩子啊,嗨!
村长默默地掏出钥匙开门。
金宝诧异:大叔,我家钥匙怎么在您手啊?
村长再次长叹:唉,孩子,进家再说吧。
说着吱吱呀呀推开了院门。
6、日外,院子
院子空荡荡的,金宝恐惧地睁大眼睛看着村长,紧紧地拉着小宝。
村长神情哀哀,有点哽咽:唉,进屋吧孩子,进了屋就不用我说了。
村长推开屋门的同时,金宝愣在当地,手不停地抖动。爸妈的遗像悬挂在堂屋正中。
7、日内,堂屋
金宝失去理智地丢掉小宝的手,甩掉背囊,发疯一样冲到堂屋的八仙桌前,“扑通”跪倒在地上,同时发出一声绝望哀嚎:爸、妈!
村长木头似的站在屋门口,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小宝惊惧地扑到金宝背上:爸爸我怕,爸爸我怕!
金宝大哭着不停喊:爸爸,咱说好的,等我回来给妈妈治病,咱翻盖新屋;妈妈,你说过等儿子挣钱回来给你治病,给你娶一房儿媳,妈妈,妈妈,呜呜呜呜……
金宝哭喊的声音戛然而止,头一歪,栽倒在地。
小宝惊恐地大哭,抓着金宝的手不停地大喊:爸爸、爸爸……
小宝爬到村长面前,抱住村长的腿咧着嘴哭喊:村长爷爷……
村长早已泪水满脸,他拍着小宝的头:孩子莫怕,莫怕,有爷爷在呢!
村长把金宝揽在怀里,掐住金宝的人中。少顷,金宝悠悠地缓过气来,长长地叹息一声。村长紧紧抱着他:孩子,你莫急,莫急啊。
金宝泪眼模糊,无力地看着村长:大叔,我爸妈这是咋啦?出了啥事了?
村长充满敬佩的望着墙上的遗像:我大哥大嫂是好人呐,好人呐!
金宝把小宝揽在怀里,流着泪静静地看着村长。
村长坐到地上,点上一支烟:孩子,你出去打工后她就拒绝治疗,把你寄回来的钱都替你存着。我说大嫂,金宝是个孝顺孩子,他放弃上大学的机会出去打工,就是为了挣钱给你治病,你要是拒绝治疗,对得起孩子的苦心孝心吗?可是你妈妈说她不能拖累你,没给你创造优越的条件,她和你爸一直觉得对不起你。她说爱你就不能拖累你,俺两口子已经拖累孩子了,不能再给孩子增加负担了。他们看到村里的孩子去上大学,两人就关在屋里哭,说可惜了我家金宝了。
金宝抹了一把眼泪不解地问:大叔,我没告诉我爸妈我考上了重点大学,我给他们说我没考上才出去打工的,他们怎么会知道?
村长叹息:唉,孩子啊,你走以后,校长和老师来了,说学校可以给你解决一部分学费,村里也考虑给你解决一些,他们这才知道你考上了重点大学,为给妈妈治病,为减轻爸爸的负担不上大学出去打工。你只往家打钱,银行卡上又没留下地址,你又没有手机,大哥急得团团转,嘴上起了几个大泡,一点办法也没有。
金宝有点抱怨:可是,我妈病重的时候,应该想办法告诉我一声,咋着也得让我见我妈最后一面啊,妈啊,呜呜呜!
村长说:孩子,大嫂病重的时候我有办法找到你,镇上的派出所长说,可以查到你的身份证在哪个地方。可是大嫂说啥不同意,加上我大哥吧也是个拧劲头,他就听我大嫂的,怕耽误你学技术。你看,这是你妈留给你的信!
村长说着话,拿出了一叠纸。金宝揽着小宝,把信抓在手里,急促地展开。
画外音,女声,中音:宝儿,我牵挂的孩子:妈妈不行了,等不到我的孩子回来过年了。妈知道你回家后见不到妈会很难过,可妈不想让你回来奔丧,你是出去学技术的,爸妈没本事,让你失去了上重点大学的机会,妈不能再耽误你的前程。孩子啊,妈不能给你做饭洗衣,也看不到妈的儿媳孙子了,只要你有出息,过得好,平安健康,妈在地下就闭眼了。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不要喝生水,不要吃凉饭菜。跟人家学技术要谦虚,要尊重师父。和同事相处要学会吃亏忍让,你敬人家一尺人家就会还你一丈。孩子啊,咱们家忠厚传家,你爷爷爸爸都是忠厚老实人,你要继承这个传统,这也是咱们这个民族的传统。孩子,遇到好女孩赶快结婚吧,妈不在了,家里就你和爸两个男人,妈真担心你爷俩往后咋过活,没有女人的家不算一个家。给你自己一个家,也给你爸一个家吧!我走了孩子,别难过,你已经是男子汉了,要敢于担当,好好生活,你过得好就是对妈最好的安慰。别怪你爸不告诉你,是我要你爸这样做的。孩子,好好学习,好好做人。妈爱你!
泪水打湿了信纸,金宝再也读不下去,他抱着小宝再一次痛哭失声,大喊:妈啊,我可怜的妈啊,儿子无能没治好妈的病,儿子无能啊!金宝痛苦地以头撞地,砰砰作响。
村长慌忙丢掉烟头,双手去拉金宝:孩子,孩子,人死不能复生,你就是哭死撞死,妈也不会活过来了。你妈在信里还有大事要告诉你啊!
金宝止住哭声,疑惑地看一眼村长,再一次抹一把满脸涕泪翻开信纸。
画外音再起:我的孩子,妈妈临走之前告诉你,你不是爸妈的亲生儿子。你小的时候不敢告诉你,怕你自卑,怕影响你成长。现在你长大了,应该让你知道身世。你是爸妈抱养的孤儿,你姓赵而不姓金。我和你爸商量好了,等你回来过年,爸爸会带你认祖归宗,到派出所把你的姓改过来。你有传承你家香火血脉的责任啊孩子。你村长大叔也同意妈爸的意见,他会帮助我们的。
金宝的脸痛苦地扭曲着,他不相信地打量着村长:大叔,这、这,我妈被病折磨糊涂了吧?
村长一脸凝重,替金宝擦去泪水:孩子啊,你妈说的是真的,你不是他们亲生的,你家姓赵。
金宝看看已经熟睡的小宝,一个劲儿地摇头:大叔,我不信,我不信,你们都在骗我!
村长耐心地说:孩子,听大叔说。你刚满月的时候,你爸妈抱着你去妇幼保健站打预防针,半路上出了车祸,你爸妈当时就不行了,弄到医院也没抢救过来。那个时候我大哥大嫂刚结婚,到县城办事亲眼看到了车祸,他们报了警,又把你爸妈送到医院。你爸是独子,父母又双双去世,面对着襁褓中的你,警察打算把你送到孤儿院去,可是大哥大嫂觉得这么小的孩子送到孤儿院怎么行呢,就说要抱养你。警察感动我大哥大嫂的侠肝义胆,帮助他们到民政局办了手续。回到家,大哥大嫂把抱养你的事情给我大叔大婶说了,两个老人也是忠厚善良的人,很高兴地接受了你这个孙子。为了能更好抚养你,他们这辈子再也没要自己的孩子。
金宝沉默了,他默默地把熟睡的小宝交给村长,重新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庄重地对着遗像说:爸、妈,这辈子能做您二老的儿子是我金宝的造化,是老天赐给我的幸福。儿子会把您二老的美德传承下去,儿子传承的不仅是一个姓氏的香火血脉,传承的是咱们民族的香火血脉,是与人为善、忠厚善良、不屈不挠、善恶分明的香火血脉。
金宝转过头来,悲戚的脸上透着庄重:大叔,那我爸呢,我爸身体那么好,怎么会……
村长说:孩子,节哀吧,我看小宝有点冷,咱爷俩到院子里去吧,院子里有太阳,你爸的事你听我说,他可是全县敬仰的老英雄啊,这是咱村的光荣,咱家族的光荣。
8、日外,院子
金宝和村长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子里,金宝从村长怀里接过小宝放在腿上,疼爱地看着扇着鼻翼熟睡的小宝,低着头说:大叔,你说吧,我爸咋去世的,我能受住。
村长陷入深沉地回忆:你爸自从你妈去世以后,就像换了一个人,整天勾着头不说话,他很悲伤,他更想念你。他想见到你,把自己盛不下的哀痛说给你,但他还是忍着,他更希望你有出息。自从你走后,他看所有孩子的目光都柔柔的,他有时候蹲在村小学的操场上看孩子们上体育课,一呆就是半天,可见他对你的想念有多重。那天他去镇上买化肥,路过岱河桥,看到五六个小男孩在河里溜冰,忽然炸凌了,几个孩子一下子就没了踪影。你爸丢掉自行车,来不及脱掉棉衣棉裤就跳下河去。唉,毕竟是50多岁的人了,连冻加累,等把最后一个孩子弄上岸,他就再也没有上来。大家把他救上来的时候,人已经去了。
金宝仰望苍天,冬天的阳光很灿烂,他嘴角抽动着,喉结不停地滚动,哽咽着说不出话。
村长说:孩子,想哭就哭出来吧,别憋着!
金宝擦一下眼泪:大叔,我不难过,我为有这样的爸爸骄傲,他虽然离开了我,但他死得值。
村长感叹:是啊,我们金家能有这样的男子汉是家族的骄傲。其实你爸呢也不是我们金家的血脉。
金宝一下子愣住了:什么?大叔你说什么?
村长愣了一下,接着恢复平静:嗨,原本不想告诉你,我说漏嘴了,就都说了吧。你爸是我大叔大婶从路边捡的。那时候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不知你爸是从什么地方讨饭过来的,饿得眼看不行了。那个时候我大叔大婶也在挨饿,硬是自己不吃也要让你爸吃,就这样,你爸活了下来。
金宝庄重地看一眼屋内的遗像,深沉地说:我爸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但他依然传承了香火血脉,这种与人为善,助人为乐的传统不仅用实际行动传给了我,也传给了被他救起的孩子们,这种血脉的传承比家族姓氏的骨血传承更让我敬佩他。
村长说:孩子,县里在为你爸开追悼会的时候,追认你爸为烈士。县长说了,明年要保送你上大学,烈士的后代应该得到人民的爱护。
金宝摇摇头:我已经参加了自学考试,都考过去六门课了,明年就可以毕业,大学就不上了。我应该像我爸一样独立和自强,不能躺在他的功劳簿上,这种靠父辈大树乘凉的习惯我爸没有传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