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诱惑(小说)
一、
六月。凤凰花摇曳着盛夏的燥热,尘埃飘浮在光线里摇摆不定,它迎着朝阳,伴着晚霞,狂热地绽放。
六月的阳光很暖,笑容很美。时光总是透过夏日的微风,将蒲公英的孩子送到海角天涯,如生活的色彩,显得那样柔和。风奇袭过的池塘,泛着慵懒的波纹,梦想寻回一段属于自己的时光。
六月。这个牵动无数人心弦的季节,偶尔缅怀过去的时光,流转岁月褪色的过往,岁月一直游走在不动声色的时光里。那些柔情一点点被唤醒,思维也在这个季节一点点被激荡。
可乔天就在这么一个美好的夏天失业了。本来他并不十分喜欢现在的职业,说归说,但那毕竟是他的饭碗,可被老板无情地夺去了。或许是因为自己一心二用,老板才将他除名。以前他有自己的产业,开着一家小网吧。可他觉得这么见天地熬夜,身体吃不消,就关掉了,准备好好上班,这时却这么不巧地被开了。
失业后,一下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乔天就开始没日没夜地打游戏。乔天最喜欢的就是在网络中打大型游戏,他有一个顶天立地的网名叫一季苍凉,他觉得是男人就该有点沧桑感。如果要起那种特别女性化的名字,在屏幕后面的,极有可能是一个知天命的老男人。
他在网上驰骋,激起各种人的想像,他的英雄气概也让各种女人崇拜。可他呢,却独喜欢那个叫紫衣雨梦的女孩儿,他一直对她情有独钟。每次跟她在一起玩网游,都能所向披靡,而且配合得非常好。不玩时,他们总在一起聊天。时间长了,两个人相互间就有了一种默契和依赖,对紫衣的好感是由衷的。人嘛,总是在聊天中产生这样那样的情愫,他认为自己在现实生活中就是一个倒霉蛋,而且随着他的失业,女朋友也随波逐流了。而紫衣出现得恰到好处,让他这颗孤寂的心暂时有了依托。
他却没有想着最近这么不顺到底是因为什么,也不去找自己失业的真正原因,而是颓废、沉沦在虚幻中不可自拔。今年的六月真是倒霉,他先是失业后是失恋,也真有够点儿背的。可是紫衣雨梦不这么认为,她认为他是一个好男人,有责任心、善良,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好人。
她想见他,邀请他来她的城市——南宁。他答应了。其实他现在就像一捆干柴,稍有一点火星星就能引燃,更何况是一美女呢!在他的想像中,紫衣雨梦一定是一个窈窕淑女,当他看了她的照片后,更坚定了这种信心,突然有一种迫切的欲望,特别想马上见到她。每晚跟她聊天,都想面对面地聊,他想跟她视频,可是她每次都找各种理由拒绝。虽然有些懊恼,但紫衣能提出主动见他,觉得她对他还是很有好感的。
一想到紫衣,他就有些恨小美,他的女友。或许是爱到极致产生的恨吧,他给她打了一个电话,问了一个极其弱智的问题。
“还记得那年我们一起买的电磁炉吗?”
那年,他们一起逛南宁最大的百货商场,看中一款体重仪。这款跟以前在别人家看的都不一样,墨黑的表面,上面有一圈圈金色的指示标,他觉得很高档,觉得这个东西要是摆在家里很显气派。他想试试,于是一脚就踩了上去,还没站稳,那体重仪就裂了。他正嚷嚷着这东西怎么这么不结实,经过营业员的耐心解释,竟然是一台电磁炉。没办法,被迫把它买了下来,不过竟然获得了一次抽奖机会。本来想等开奖的日子,跟小美一起去兑奖,可这丫头竟然在他的人生陷入低谷、最需要她的时候跑了。
“你说那个东西啊,不是你拿回去了吗?那都让你踩烂了,还高档体重仪,真是无比可笑。”小美的口气极其看不起他。
“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东西。”
“那是什么?你不是问你的电磁炉吗?”
“是啊。可后来不还有一张奖券吗?”
“怎么了?”
“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中奖了。”他尽量把口气放得兴奋一点。
“真的啊,那恭喜你了。”
“你不想跟我分享胜利的喜悦?你也不想知道我中了什么?”
“就你这狗屎运当头的,能中什么?”小美鄙夷地说。
“我中了汽车,还就这狗屎运。”乔天这个气,不论什么屎的运,中了就是好运。
“那我还是恭喜你了。”小美说得很平淡。
“唉,你就一点也不开心?最起码你得替我高兴一下吧。小美,你跟我去一趟南宁吧,我们把车开回来卖了,到时候我们五五分成,怎么样?”
“好啊,难得你还记得我。”小美的声音一下温柔了许多。
其实这就是一个弥天大谎,就是狗屎运也没降在他头上,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儿。
“乔天,最近你还好吗?”小美突然来这么一句,一定是因为五五分成,他被惦记了一下。不过,不论是因为什么,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是希望有个人来安慰的,乔天也不例外。更何况,小美曾是他的旧爱。由此,女人要钱跟要爱一个样。
但是,女人们说起来自己的不容易也头头是道。比如:生活对女人越来越苛刻,一寸光阴一寸金啊,女人有多少光阴去虚度?这一点很多男人并不十分了解,至少乔天他就不了解。还有一些男人群情激愤的指责女人薄情世俗,一心垂涎宋思明,不能跟小贝们荣辱与共。
每个人在爱情里都有所期许,作为女人,想要灵魂的自由飞翔,就得找一个精神格局辽阔的男人;想要在商场肆意徜徉,就必须找个荷包充盈的男人。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谁也阻碍不了女人迫切选择适合自己男人的需求。
二、
其实乔天让小美来,就是想让小美承担去南宁的车费。或许有点让人费解,就这么一点儿路费,乔天至于这样吗?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想让小美见证他与紫衣雨梦最纯真的爱情,让她看到他与紫衣雨梦相拥相偎,让她羡慕嫉妒。他就是这么想的,于是才提起来那年的电磁炉,虽说不很光彩,还有点二,但那毕竟是他们一起二过的见证。
说一千道一万,是他对小美的不舍。人啊,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如果最先提出分手的那个不是自己,怎么着这心里也不痛快,想方设法的找心理平衡,乔天也如此。
可是,乔天不知道啊。其实跟乔天分开后,小美也有一丝后悔,一直想回来找他,可是女孩子的矜持又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这当口,乔天喊她来,好像也是一种暗示——乔天也舍不得她,希望跟她在一起。
她根本不稀罕那破车,那车还不如她与乔天这几年的感情。她离开他是因为他太不着调儿,失业就失业吧,还成天沉迷网络自暴自弃,这一点最让人看不起。还没日没夜地打那破游戏,跟虚拟的人物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有这必要吗?可是乔天不听啊,于是她才走的。她是恨铁不成钢,可是乔天知道吗?也许这次喊她回来,是他突然的悔悟吧。所以,当乔天提出来要她跟他去南宁取车,她就答应了,她觉得她们之间的感情还有转机。她并不知道乔天去南宁取车是个幌子,去见那个网友紫衣雨梦才是真的。
小美痛快地答应了,按时来到了乔天的住地。这个地方,她是熟悉的,住了好多年,曾经一度都要变成这里的女主人,只是她自己放弃了。现在回过头来,看到这熟悉的一切,心里又有点点失意,或许失去的时候会觉得其实原来的那个还不错,只是在拥有的时候,并没有发觉。
当她出现在门口,紧身的羊毛裙里春光旖旎,所有的话就说不出口了,只觉得浑身的细胞一下就胀大了好几倍。乔天发现,他依然对这个女人存有欲望。她的身体真的好美,艳丽而性感,似深入泥沼里开出的鲜花,洁白无暇,千娇百媚,风情万种,乔天疯狂又急促地拥住她,如恶狼一般狠狠陷入小美的身体,狠狠地冲突和掠夺。小美婉转的呻吟将最终唱响,低下去,再高起来。
在这风情万种的紧急档口,小美突然挣扎着喊:“套,套。”这个时候,喊这个貌似大煞风景。他怔了一下,就采纳了。他们都分开了,也不能太过份,欺人太甚可不是他乔天一惯的行为。
最终还是听到了她的吟唱,乔天放了心。此刻她跟他在一起是快乐的,最起码不会爬起来去告他强奸。
此时的乔天与小美悲伤而亢奋地彼此盘旋和歌唱,太阳早早就从窗缝里照射进屋子里,而且越来越强,越来越多,就像赶过来围观的人群。看着这对贪婪的男女,要死要活的索要,就像多少年被禁欲,刚刚解欲。
好像这么多天来,这是乔天过得最像样的一天。可是,他在空闲时也会想紫衣。紫衣跟小美不同,小美是成熟的女人,而紫衣是含苞待放的少女,两个本不相同的人,怎么能相提并论呢,或许是各有特色吧。可是他忘记了想当初小美刚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是美少女,是他教会了她所有关于男人的事,而她同样也教给了他所有关于女人的事。
贪婪中他要了她一次又一次,而她迎合了他一次又一次,直到彼此都精疲力竭。这次后,他莫名的激动在心底暗流,他觉得他爱小美。但是,他分不清,是爱她的身体多一点,还是爱她这个人多一点。
“小美,你爱我吗?”
而小美并不正面回答,反问:“你爱我吗?”
他就狼狈地顿在那里,稍稍犹豫了一下,不再回答。
乔天是自私的,他希望她依然爱他,但是自己却想后撤一步不去爱她,这是一种什么心理呢?一想起来她离开了他,他心里就不舒服,既然可以离开那么就是不爱他了,而他要再说爱她,那不是有些死皮赖脸了?让她看轻了自己,他可不想。
他是信心满满地准备在跟紫衣见面这件事上,给小美以重击的,他怎么能先行投降呢。那可不行,他得用事实告诉小美,不是人人都像她一样嫌贫爱富,在他失业的时候还让他承受失恋之痛。也让小美好好看看,瞧人家紫衣,就是在他最不堪的时候为自己雪中送碳的女人。
三、
乔天和小美出发了。像一次真正意义的旅游,带了一个很大的包,里面装着乔天与小美的衣服,最可笑的是小美还带了一盒安全套,放在了自己贴身的小包包里。
小美把他当成了什么,难道是一只仅懂交配的狗吗?他们纠缠在一起,那只是他的一时冲动,当她的吟唱声停止后,他便清醒了。
这车厢里闷得出奇,不是热,是有一种憋闷的感觉让人呼吸不畅。好像所有的人都挺压抑,没有人大声说话,就连笑好像也是挤出来似的。或许是因为这个空间太小的缘故,承载不了那么大声豪爽的大笑吧。乔天这么想,只因他们自打上车来,也只是面面相觑,不言不语,所有的语言好像都化成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省略了许多唾沫。
“小美,卖掉汽车的钱你打算怎么花?”
他其实有点期待她勾画一个蓝图出来,比如开家服装店,要么开个饭店,再不买套房子付个首付什么的,总之,想像越美丽越好。但是小美半天没吭声,难道就是这么个问题还把她难住了?
“我不要,全给你。”
小美这回答着实让乔天有点措手不及,她竟然不要?他没听错吧。她难道忘记了自己是怎么离开他的吗?不就是为了钱吗?现在怎么还装成一副不识人间烟火的样子,不要钱?这世上谁跟钱有仇啊,什么东西能离开了钱?他就不信了,现在才装得冰清玉洁的。可惜晚了,她什么样他一清二楚。而这次她又是因为什么回来的?他突然对她有些嗤之以鼻。他乔天爱钱,但他从不装,顶讨厌那种本来喜欢却又装得清高的人。这样的人才最让人看不起,他没想到,小美竟然是这样一个人。从自己内心而言,有些厌恶小美。
他脑子里一直说厌恶小美,可在行动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从心里往外,他还是需要小美的。他喜欢小美,爱小美,这点他一直想否认来着,可是心脑不一,这也是他一直的苦恼。或许这次带小美出来是一种错误,他发现精心设计的想让小美受刺激的计划,反而让自己有点难办。这一路带着小美,让他想起了很多以前他们在一起的甜蜜,好像小美也有这种感觉。
可是,紫衣怎么办?不要忘记这次来南宁的目的,主要是来见紫衣的。对紫衣,他们只限于在网上交流,或是短信,也没通过话。其实乔天挺自信的,一直觉得自己挺有魅力。
在Q聊天时,他一度想跟紫衣视频,可是紫衣就是不同意,后来他也没再深究。他想可能是女孩子害羞吧,于是就把这事搁下了。事到如今,反正是要见面了,也无所谓纠结视频的问题了,这面对面活生生的,看得不比那一条线隔着屏幕看得清楚?想想,他便释然了。
以前跟小美在一起的日子,从最初的又穷又累,最后发展成光累不穷了,他们两个在一起唯一的娱乐或是相互间的安慰,仅限于床上那点儿事儿,当初他们在一起特别热衷于合欢。再后来,攒了些钱他们一同开了一间网吧。网吧这个地方绝对赚钱,就是特别辛苦,每天通宵达旦的,把人的正常生物钟都搅乱了。他白天要工作,晚上值夜班,时间长了白天上班的时候就剩打盹了。
小美也觉得不行:“乔天,辞职吧,辞职专职搞这个网吧一定赚钱。”
“我白天的工作怎么办?那工作很清闲,上哪里去找那么容易赚钱的工作?再说这网吧颠倒黑白的真不是一个长久的事。我想把网吧关了,还是好好干工作。”小美有小美的想法,乔天呢也有他的想法,网吧太辛苦他不想受那苦。现在公司的工作总体而言比网吧轻松一些,最起码是正常的工作时间,于是他打算放弃网吧。
人的一生中,那些纯真的爱有时候不敌诱惑,那些虚幻的感情让人迷醉,但也让人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