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梦呓里的杨梅坑(散文)
小时候喜欢听大人讲故事,老人们说,杨梅是仙女变的,非常害羞,一年只开一次花,要在年三十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绽放。淡淡的白花是她的裙,红红的杨梅果是她的樱桃小嘴,谁要是巧遇杨梅开花,仙女就会跟你回家,成为你的妻子。美丽的传说,诱人的仙女,连同童年摘杨梅、吃杨梅的经历一直珍藏在我的记忆里。
老家住在山旯旮里,蜿蜒曲折的乡间小道延伸到小寨门口,掩映在树林里的土坯小屋就是我的家。翻过屋后的小岭有一条狭长的山坑,遍布山坑两边的山坡上尽是野生的杨梅树,杨梅坑因此而得名。
狭长的山坑约有2-3华里,两边山坡不陡,遍布密密麻麻杨梅树。坑底是齐人高的野草,间或生长着一簇一簇的小竹林,一两个小水塘清澈见底,小鱼儿自由地或上或下吐着泡泡。童年记忆里的杨梅坑,草木葱郁,溪水潺潺,山羊叫,野兔跑,飞鸟翱翔,彩蝶飞舞。小时候上学要穿越杨梅坑,每天来回两趟,那里就是我和小伙伴的家园和乐园。我们会识别一种小锦鸡的路径,在它们习惯的路径上装上陷阱,踩发了陷阱就被悬挂在空中,单等取回家就是美味。我们还会爬树掏鸟窝,知性的鸟儿显然认知了我们这群坏小子,每次经过杨梅坑,鸟鸣就拉起警报。
杨梅坑里,最最熟悉的是杨梅树,哪棵杨梅树有多大,结什么果,了如指掌,如数家珍。那时的杨梅野果真多,红的、紫的、白的,看一眼就垂涎欲滴,一入口那甜丝丝酸津津的滋味一辈子也不能忘怀。正是“筠笼带雨摘初残,粟上生寒鹤顶殷。众口但便甜似蜜,宁知奇处是微酸”。
“五月果初熟,枝头鹤顶丹”,杨梅成熟的季节,是我们最欢乐的季节。山坡上每棵树都有归主,树杆上刻着自己的名字。早上上学,先摘一书包杨梅果,上课时偷偷塞一两颗到嘴里,那是一天的甜蜜。下午就盼早早地下课,回到家,牵上牛便急急往山坑里跑,把牛绳挽在牛角上,便飞也似地上山找到自己的杨梅树,躺在老树枝桠弯里,边吃野果边听小鸟歌唱。吃饱了,睡足了,剩下的时间就是捉迷藏,一声口哨,树梢上蹦下一个个小“皮猴”,聚拢、分开、寻找,草丛是我们的藏身处,树梢是我们的栖身所,野果是我们战斗武器。“藏猫猫”的时候小竹林里意外发现一窝鸟蛋,便是我们回家邀宠的战利品。傍晚时分,晚霞抹红了山谷,我们牵着牛,拎着鸟蛋,一路放歌回到炊烟袅袅的家园。
那年,人造梯田。一把大火烧尽了坑里的野草,伐木的巨斧砍倒了山坡上成片的树林,小水塘被填了,山坑被改造成了梯田。山坡光秃秃的,成片杨梅树林没了。山坑里奇珍异鸟飞了,从前成群成群的野兔也不见了。偶尔听到的山羊有一声没一声哀怨的叫声成了山坑里仅有的绝唱。
多少年来,尽管我走出大山,尽管我四海漂泊,最难忘的是梦呓里的杨梅坑,难忘儿时的记忆。每次回家,我总是身不由己地走到杨梅坑,望着那因水冷缺肥光照不足怎么也长不好的庄稼,就像看见一个缺少营养长得皮包骨头弱不禁风的婴孩,心里泛起阵阵酸楚。看着从老树根上发出新芽的杨梅树,我多么希望人们再也别去伤害它,让它长大成林,还原一个野果飘香的杨梅坑。
多少年来,我顽固地坚守着喜好杨梅野果的爱好,那带着山野晨露的杨梅野果,是我永恒的梦呓。我多么羡慕明人余姚孙陛,他们官居京城,还不时“旧里杨梅绚紫霞,烛湖佳品更堪夸。自从名系金榜后,每岁尝时不在家”。可是我,小居乡间,每岁尝食家乡野杨梅果只能在梦里。现如今种植的杨梅果,颗粒又大又红,然而,面对满街的人工种植果,怎么也勾不起我的食欲,“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悲哀让我不忍心多看一眼沿街叫卖的种植杨梅。
生态遭到破坏,环境不断恶化,大自然对人类生存进行了恶意的回馈。山上的树木砍光后,水土流失异常严重,山间小溪河床越抬越高,山洪一来,泛滥的溪水冲毁了庄稼。人们发现,夏天似乎特别的热,蚊子也特别的多,似以前那样,夏天搬个凉床躺在小院数星星的光景一去不复返了。老鼠倒是成群结队了,叽咕叽咕翻着的小眼睛敢与人对视,穿梭于稻田,穿梭于谷仓,有恃无恐地与人类争夺口粮。
痛定思痛,人类终于醒悟了。醒悟的人们终于痛下决心保护好自己的家园。于是,全体村民讨论,全体村民通过,村规民约就有了禁止上山砍柴的条约,有了禁止打猎捕蛇的规定,有了烧荒毁林的罚条。荒了多年的山坡又有人挥锄栽上树苗,在村民的呵护下枯萎的杨梅树重新绽放出了新芽,梯田也种上果木,杨梅坑重新披上了绿装。人们在尝到了自酿的苦果后,终于摒弃了浮躁,重新选择了自然。地球是人类共同的母亲,她无私地孕育了人类,只要人类应该保护她,爱护她,她一定会赠赐人类更多。
近日,我又一次来到杨梅坑。大哥说,杨梅坑他已经承包了,重新挂果的杨梅林是大哥一年主要收入。在大哥的陪同下,我上了杨梅山,满山遍野都是红彤彤的杨梅。我摘了一颗轻轻地咬了一口,那水津津,酸酸甜甜汁水顺着喉咙,流入心头。大哥告诉我,现在城里人偏爱往咱这山沟里钻,杨梅成熟的季节,城里人开着车,将妇挈幼络绎不绝自采自摘。“多少钱一斤?”“20元”,“喔呵……”我惊叹道。“都是野生的么?”大哥迟疑了一会儿,轻声地告诉我“坑里的不是野生的,山坡上的部分是,只有亲朋好友才指认的……”,“呵呵……”我会意轻声一笑。
说话间,远处山坡上一群白鹭栖息枝头,翩翩起舞……
我是五笔打字,经常错别字,让你们见笑了。也可能以前当秘书,对错别字习以为常,知道意思就马虎了。
能否将错别字反馈给我,也好让我提高提高撒。
午荷不愧高级语文教师,修改错别字特长,顶礼膜拜中。
群也会满啊,不是海量么?
这个同事,也是一把好写手。
把同事引来了,欢迎欢迎,热烈欢迎。这里文学氛围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