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园三兄妹
徐燕说:“走,去吃饭,没想到第一天开业就有收入,杨雪,看来我们这条路选对了。”
大家来到对面一个饺子馆,每人一碗三鲜饺子,又点了两个凉菜,两个热菜。辛宽平抢先去付账,徐燕坚决不让。
辛宽平说:“你刚开业,装修房子一定花不少钱,给你钱你又不要,我付这顿饭钱,就算作哥的一点心意吧。”
徐燕只好作罢。
辛宽平说:“你的事我放心了。杨雪,你的房有着落没有?你和王勇办的怎样了?”
王勇说:“我学校大门口有两间门岗房,我和校长说想用,校长答应了,一两天就把门岗挪到大门里边去。”
辛宽平说:“好,尽快,争取我从商洛回来能跟上开业。”
吃过饭,辛宽平要到商洛送货去了,小强坐到驾驶座上,伸出头说声再见,开着车一溜烟向商洛方向去了。
回到店里,杨雪心情还不能平静,拉着徐燕手说:“嗨呀,我真是不敢相信,像做梦一样。怎么突然间,我们就有这么好的一个哥了呢?”
王勇说:“这不是梦,能结识辛大哥这样的人,是缘分。我们要珍惜,更要学他的为人。”
徐燕说:“明天学校房子能腾开吗?咱们抓紧,辛哥不是说了吗?争取他回来开业。”
王勇说:“我这就回学校催催,你不用操心,好好经营你的店,积累点经验,好传授给我们。”
第三天,学校就把房子腾开了。
这房看上去刚装修不久,墙、窗、玻璃门都是新的,只肖打扫一下就行。徐燕在打印火疗简介挂图和定买治疗床等用品时,直接订的是两份,所以不到三天时间,就布置好了。整体格局和徐燕的一模一样,只是方向不同而已。
徐燕说:“快打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辛哥。”
杨雪说对,就拨通了辛宽平的电话,最后问到:“辛哥,我们也不看好,逢个三六九就行。后天逢九,你若能回来,我们后天开业,后天若不能回来,我们十三开业。”
辛宽平在电话里说他现在还在古城,沿路大概要有十几个店卸货,恐怕后天回不去。
王勇忙夺过手机说:“辛哥,你不用急,我们还有一些事情没办好,晚几天开业没事。”
挂了电话,埋怨杨雪不懂事,不该催辛宽平。
徐燕说:“现在万事俱备,只等辛哥回来开业了。”
令人意外的是,第三天早上一大早,杨雪接到辛宽平电话,他昨晚三点多已到灵山市,还住在东关商贸宾馆,太晚没打电话,说今天可以开业了。
杨雪禁不住泪水盈眶,哽咽着说:“哥,你干麻赶那么紧呀,黑夜赶路,多让人操心啊!”
催着王勇到东关商贸宾馆接辛宽平,她怕他找不到门市的地方。
她又打电话告诉徐燕,辛哥昨晚已回灵山,今天可以开业的好消息。
不一会,徐燕来了,姐妹两个刚到店里,把店面抹扫一遍,小强开车已到。
辛宽平看看店里设施说:“和你燕姐的门店真像,你们也真够快的嘛。”
杨雪说:“一切都是燕姐提前定好的,咋能不快。”
小强又从车里拿出和徐燕一样的一块牌匾,一挂鞭炮来。
徐燕说:“哥,你咋也恁快,咋做的,在哪里做的啊?”
小强说:“和您那块一起做的,提前放在车里的。”
徐燕、王勇、杨雪三人听了,都望着辛宽平,都没说话。他们不知该说啥话,只觉得心里暖乎乎的。
辛宽平笑了笑说:“这没什么,我是大哥呀,做这点小事,不是应该的?十点了,放鞭吧。”
小强就把鞭放到门口。
王勇说:“我也买了一千头的,就放哥你这两千的吧。”
说着点着了鞭炮。
这时,徐燕手机响了,是一个顾客打来的,说在门口已等大半天了。徐燕不想走,让他明天来。
辛宽平说:“顾客是上帝,咋能让顾客走呢?小强,开车送你燕姨走。”
小强答应一声,上车打开车门,徐燕只好上车。
在车上,徐燕想想与辛宽平和杨雪桃园结拜以来,辛宽平对她和杨雪无微不至的关怀,还有杨雪王勇也把自己当亲人,感到从未有过的温暖。看到王勇对杨雪,无论大事小情,都义无反顾冲在前边,这才叫爱情,这才叫人生。再想想自己与张辰结婚二十多年来,他哪里真正关心过自己。总是讥讽谩骂,嫌自己负担重,要不是为了两个女儿,早就与他分道扬镳。
这次办门市,从筹划到开业,他都没到门市看过一眼,回到家还总是讥讽挖苦,今天挣几千元?听说有几个小白脸在帮你,是谁呀?你魅力真大呀。徐燕心中无比仇恨与轻蔑,懒得与他答一句话。
想到激愤处,禁不住泪流双行。
小强看到她抺眼泪,以为她是受到辛宽平关爱感动的。安慰她说:“姨,你不用激动,我爸感动人的事多了。别看他在外边为朋友花钱满大方,在家可减省了。我干妈心疼他,每次回去给他做点好吃的,他就发火。他有一个女儿,已出嫁,儿子也结婚单过,不过都跟上他学会节俭,从不浪费一分一厘的东西。他一生最奢侈的饭,除谈业务招待朋友,就是每隔几天喝一碗羊肉汤。我跟他出车十年,每次总给我弄两份肉,他自己只要一份。”
徐燕想起那天在郑州饭馆喝羊肉汤的事,他也是给她和杨雪要了两份肉,自己只要一份肉,她当时还以为他不爱吃肉。
小强是个爱说话的人,继续向徐燕介绍:“我爸一年到头在外边跑,不舍得浪费一天时间。这车货送完,回到家只住一夜,第二天上午装车,下午就出车。每年就是过年休息两天,还要到厂里检查车间情况,看望亲戚员工。”
徐燕问:“那他厂里效益怎样?就你们这一个车下乡送货吗?我听说你已经结婚,又回来,你爱人同意?”
小强说:“我爸对我太好了,教我开车,教我做人,比我亲爸还亲。他年纪大了,劝他不要再跑了,他不听。他颈椎、腰椎都有毛病,一到下雨疼得直不起腰,我不放心。这次来就是我媳妇让来的,等他找到合适人,我再回去。
厂里效益还可以,还有七八辆车在其它地区跑。厂里四十多个员工,一年总收入也就是五六十万。除过员工工资和一切开支,还能剩下多少?他要支付需要帮助的干儿干女学费,每月还要给敬老院送米送面,买书买乐器等,建文化大院。一句话也说不完,你可以到网上搜索一下,他连续十五年,被评为全国扶贫捐资助教十大标兵。”
“哦。”徐燕还想再问,已经到店门口了,有两三个顾客站在门口等。
五
转眼五个多月过去了,徐燕和杨雪的生意越来越红火,辛宽平又让她们把拔罐、刮痧都带上,拓展业务范围,还给她们买来器具和学习资料。她们的技能越来越高,病人越来越多,有时忙得饭都顾不上吃,因此,她们两个见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甚至一个月都见不了一次面。杨雪还好些,有王勇做坚强后盾,照顾孩子做家务,把饭做好送来让她吃,星期天还来照看门市,让她回家休息,可是,她哪里歇得住?
徐燕就不同了,要忙生意,还得照顾年老多病的妈妈,张辰不但不帮她,关心她,还巴不得她有个什么事故好风凉她。两个女儿都忙于上班,十天半月顾不上看她一次,有多少苦水只能她一个人咽。
一次,张辰喝醉了,借着酒劲耍酒疯,来到店里,当着顾客面大打出手,把辛宽平送她的火罐摔得粉碎。杨雪听说后,来看她。
徐燕说:“雪妹,我真不想在这儿了,想出去开店,离他远远的。”
杨雪说:“你们到底有什么积怨,就不能坐下好好谈谈? ”
徐燕说:“也说不上来。以前他与一个女的好,我问过一次,他大打出手,写好协议让我签字离婚,我不签。我不能让两个女儿重复我小时候履辙。耗着吧,反正也没感情,他与谁好,与我没关系。”
听着她的话,杨雪直觉得一股凉意透过心底,两个没有感情的人,生活在一起,真是遭罪呀。
后来听说又闹过几次,杨雪打电话,徐燕只是说没事,你不用担心,叮嘱她不要告诉辛宽平。
忽然有一天,杨雪接到徐燕电话,说她来甘肃了,打算在这里开店,这里病人特别多,让杨雪也来。
杨雪被这个消息震惊了,十多天没见面,怎么就到甘肃了,也不打声招呼商量一下,太不寻常了。和王勇一块到徐燕店里去看,门锁着。问邻居,都说她已经五六天没开门,不知啥情况。
她立即打电话告诉辛宽平,辛宽平也吃一惊。立刻打徐燕电话,电话关机。预感到徐燕出事了。
又打电话给杨雪:“徐燕说她在甘肃,但不知具体在哪里。听说天水传销猖獗,一定是被骗到那里的,咱们得去趟甘肃,把她找回来。我现在义马下货,你准备一下,我一两天就到。”
第二天下午三点,辛宽平已来到杨雪店里。这次车上除了小强,还多了一个女的。她是辛宽平的干女儿红丽,也就是小强的嫂嫂。
她昨天上午接到辛宽平电话,让她尽快坐火车赶到义马,陪小强去商洛送货。因为让小强一个人去,他不放心。
杨雪已听过她的故事,看她面貌姣好,就是个子低些,走路稍稍不平。
红丽听小强讲过她们兄妹三结义的事,落落大方地说:“雪姨,你好,听小强说过你们了。不要怕,有我爸在,徐姨不会出事的。”
声音婉转清脆,如黄鹂鸣唱,杨雪一下子就喜欢上她了。
这时,王勇下课也来了,寒暄过,辛宽平说:“我又打徐燕电话多次,打不通。杨雪,你怎样?”
杨雪说:“我也打不通,真急死人了,既然打电话让我去,为何又关机呢?”
正在这时,杨雪电话响了,一看是徐燕电话,惊喜地说:“啊?是燕姐,是燕姐。”
只听徐燕在电话一头说道:“雪妹,你快来,这里病人多,咱在这儿开店,一定比在家挣钱多。你来不来?你一定要来。你坐灵山至兰州火车,下车再坐班车到秦州镇下车,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顿了顿,又急切地叮嘱:“你一定要来啊!”就挂了电话。大家互相对视着,沉默一会儿,辛宽平第一个打破沉寂:“秦州镇就是天水市的一个镇。现在徐燕是被搞传销的骗去无疑了。咱计划一下,必须尽快去秦州。小强和红丽去商洛送货,看谁和我一块去天水呢?”
王勇说:“我和你一块去,咱两个一定得把燕姐救回来。”
杨雪说:“当然是我去好,到那儿两个女的好说话,你要上课,照顾孩子,还得看门市。”
王勇想想也是,望着辛宽平。
辛宽平迟疑一下说:“你要放心的话,那就这样吧。事不宜迟,今晚就坐火车走,以防万一,得多带几个手机。”
王勇说:“你多心了,我是那小心眼人么?救人要紧。把我的手机让杨雪带上,还有一个旧的,在我办公室,就是没电了。”
杨雪说:“你快去取,把充电器找着,在旅店里冲。”
王勇去了,不一会儿,就把手机和冲电器拿来,交给杨雪,叮咛道:“有事打张磊手机,啥事我都会知道的。”
王勇从抽屉里取出两千元交给杨雪,辛宽平说:“我带着钱,不用你们钱。”
王勇说:“穷家富路,带着吧。”
辛宽平说:“也好。出发吧,小强,送我们去火车站。”
驾驶座带司机只能坐三个人,红丽腿脚不方便,杨雪要往驾驶座后边小床上爬。
小强说:“雪姨,不好爬,我过去,让我爸先开一会儿。”
抢先上车,爬到后座小床上去了。
辛宽平和杨雪搭上晚九点到兰州的特快列车,第二天夜里到达兰州市,已凌晨两点。
下了车,只见火车站广场上,还有很少数人在走动,深秋的夜晚,凉风习习,杨雪不由打个哆嗦。
辛宽平说:“冷吧?咱就近找家旅馆住下,明天一早坐车去秦州。”
不远有一家“温馨”旅馆,辛宽平为杨雪登记一个30元的单间,他自己只花10元钱,在一个四人间住下。
第二天一早,辛宽平就打电话把杨雪叫醒,他们来到火车站对面汽车站,买好去秦州的汽车票。在车上杨雪又给徐燕打电话,打不通。就给她发了一个信息,说已到秦州,快来接。
辛宽平说:“到黑窝点只能你一个人去,我不露面。手机外边只能带一个,那两个藏起来,保持联系,但不要被发现。”
杨雪说:“我有办法,我手提包底层破个口,东西老往里边掉。我把手机藏底层,再用个别针别住,不会被发现。”
辛宽平说:“到秦州我与当地派出所联系一下,让他们配合。”
杨雪捂着突突跳的胸口说:“从没经过这事,我真有点紧张。”
这时,她手机响了,杨雪看一眼来电显示,兴奋地说:“是燕姐。”
镇定一下,对着手机“喂”了一声。
徐燕立即在那边答了腔:“雪妹,你来了吗?你一个人吗?”声音有点急促。
杨雪说:“是,我一个人,再停半个小时,你到车站接我。”
为了防止辛宽平被发现,不到站她已下了车。
汽车徐徐进站,刚下车就发现徐燕在汽车进站口焦急地张望,身边还有一个女的。仔细一看,这不是在培训班时的同学王春妮吗?
这时,她两个也发现杨雪,徐燕紧跑几步,紧紧抱住杨雪,只说了声:“你可来了。”两行滚烫的泪水涌了出来。
王春妮跑上前紧拉着杨雪手说:“老同学,真想你呀。走,快回去歇歇。”就要去接她的包。
杨雪说:“不重,我自己拿。”
王春妮到门口挡了一辆出租,三个人上了车,杨雪想与徐燕挨着坐,王春妮已贴着她身子坐好了。杨雪看徐燕脸上表情,有一种强挤出来的笑,似有难言之隐写在脸上。
六
汽车东拐西弯来到一个较偏僻的一栋楼房前,她们把杨雪带到三楼上。
这是一套大约七十平米的两居室套房,窗帘都是拉上的。室内黑咕隆咚,过了一会儿,杨雪才渐渐看清屋内的一切。靠窗两边放一圈陈旧沙发,地上有几张小凳子,大约坐有二十几个男女。见她们进来,都起来让坐打招呼,有人还给杨雪拿来一双拖鞋让她换上。王春妮给她倒来一杯开水,杨雪坐到沙发上,徐燕挨她坐下,把她手紧紧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