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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梧桐散文】山人罗麻子


作者:青山如黛 秀才,1125.4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773发表时间:2014-07-23 08:54:33
摘要:一个充满传奇人生的小人物

要说在胡同里能称得上是个人物的除了“鬼难拿”百岁父子外就得说是“小诸葛”罗麻子罗道爷了。“鬼难拿”是大伙赠送给百岁他老爹的雅号,因为倒腾买卖隐秘严谨不易被发觉,行事滴水不漏连鬼都捉不到他而著称,深得古训“未思进而谋其退”的精髓。而“小诸葛”则是罗麻子自诩的称呼,因为他凭着小聪明搞一些小幻术而混了一辈子的吃喝。大伙一见面就直呼“罗麻子”连小孩都这样叫他,而他的真名早已被人们忘记了,印象中他就应该叫罗麻子。
   胡同里一共有三位麻子,一位是大麻子里面套着小麻子,小麻子里还有着一丁丁点儿浅凹,也就是见天蹲在地上敲敲打打的黑白铁匠。一位是长着一脸互相不挨着的大麻子,孔武有力脾气暴躁的麻哥,人称“麻大杨”。第三位是“山人罗麻子”,也是一位河北人,据他讲是河北定兴县人,我们常拿他开涮;你丫挺的做事那么缺德带冒烟,不要提你是定兴县人丢你家先人的脸,你丫的就是“操兴”县人,要多操行有多操行,记住“罗操兴”就是你的大号。
   罗麻子由于长得比较白净生得一脸细小的白麻子身量不高也就有一米七的样子身体偏瘦,头发花白稀疏细眉细眼五官还算端正,不过眼神中总透露着狡黠的目光。说实话,罗麻子唯一与众不同的就是别人叫他罗麻子他从不翻脸不反对,不反对就是默认。
   罗麻子喜欢京剧,有事没事就在屋里瞎唱,亦无烦恼亦无忧一天到晚的穷乐和。有时我去找他聊天一走到他家的门口我就用京剧的道白念道:“先生在家吗?”
   “山人静待客人。”“山人罗麻子”“山人小诸葛”,
   “罗麻子”“小诸葛”“当真的小诸葛”,“有假包换的小诸葛”。暗号:“花径不曾缘客扫”
   “蓬门今始为君开”酸文假醋的相互间逗着闷子,在此时已经没有了年龄上的差异。
   如果拿“罗麻子”和“鬼难拿”相比较,罗麻子有些文化,虽然不高但丰富的社会阅历恰恰弥补了他的先天不足。在行事方面稳重圆滑,奸诈多变,察言观色见风使舵是其最大的特色。由于从小就当过道士的缘故他特别相信命运有些事看得比较开,有了钱就鸡鸭鱼肉的一通猛搓。反观“鬼难拿”心中的算盘就是万事稳为先,积小胜为大胜是其宗旨,更多的则是精于算小账追逐蝇头小利。经常爱做一些没本钱的买卖,例如“鬼难拿”所卖的“蛤蟆骨朵田螺蛳”都是百岁从河中捞回来的。“鬼难拿”是一位一辈子也没下过一回馆子的主,有了钱也不知道享受一下,家里的日子见天的萝卜白菜的瞎炖,白面票都换成了粗粮票日子过得抠抠索索就是一门心思的到处抓弄钱。
   罗麻子出身贫寒,有一年家乡闹灾,全家人实在活不下去了一家人外出逃荒,半道上父母亲为了不使全家人饿死把他舍给了一家道观。罗麻子在道观中的那几年,日子虽然清苦但是很平静生活也有规律,整天的打扫卫生、打坐、诵经,后来因为战火蔓延至此遂离开道观出走,时至今日他仍然保持着每天必须打坐一个时辰的习惯。有时聊天,他也会拽出几句经文来背诵给我们听,也常用道爷、山人来自诩以此证明他的确当过道士。
   刚从道观里出来罗麻子还不到十四岁心智不全,就被人贩子卖到了商铺,签下了契约说是学徒,其实就是一个勤杂工,倒屎尿盆、洗衣服、擦柜台、打扫卫生、烧水、看孩子,整天不停的干活经常的挨打,有时一二天都吃不上饭,罗麻子恨透了老板一家子。熬了二年多后罗麻子终于忍不下去了,瞧准个机会就下手,一下子卷了商铺老板的十几块大洋后就撒丫子颠了。
   刚走到河南就被人抓了兵,要是国民党的兵就好了,起码得是堂堂正正的国军还有抗日之英名,他是被抓去当了伪军穿了一身狗皮的伪军。用罗麻子的话说,先是集中训练有大半年随即被编入了部队,小日本的教官对于动作不规范或听不懂口令的中国人非打即骂,而且打得特别得狠见天的有中国人挨日本人的毒打,被毒打者晚上也不许吃饭。有一次该部队外出抢粮回来在路上被老八路在山区打了个伏击,混战中他利用山石野草树木作掩护,也躲避着不长眼睛的枪炮子弹,悄悄地溜了号。用他的话说;穿了八尺半,混了一年半。以至于解放后填写个人简历时这段历史他足足写了有八回,文革中外调的几乎踏破了门槛,大多是证明自己也互相证明的罗罗纲。一天到晚的趴在木桌上写那些八百竿子都打不着人物的破事。
   脱了一身黄狗皮四处游荡,房无一间地无一垄,而且身无分文的罗麻子只得靠学到的道教驱鬼画符之技弄点嚼谷,见天的在街面上故弄玄虚的蒙吃混喝。首先弄块白布两边写上“文王神课,铁口直断”中间画着一副大大的阴阳鱼,将此布挂在土墙上弄块大土坯往上一坐,一个字“等”,那就是老虎吃蚂蚱——死等,罗氏卦摊就此开练,至于说什么您就别担心了。道家传统的五行之术内中玄机奥妙对于打小就当道士罗麻子来说早已烂熟于心,那就是小菜一碟,金木水火土,乾坎坤离震,天干地支相尅相生。罗麻子在算卦这方面是极有天赋的还别出心裁的推出了送符咒保平安的活动,每次算卦的主顾们付完卦金后总会得到罗麻子奉送一张用朱砂画的平安符以示自己的善念。其实也悄悄地挖了一个大坑如果您要是再来要符咒,掌嘴,不能说要,亵渎神明,应当说请符咒,此时您就要花钱了。
   慢慢的罗麻子也置了一身算卦的行头,大车店里的大通铺也不住了开始住旅馆了,也无需就着井水啃凉贴饼子大咸菜疙瘩了,时不时的弄点小肉吃,弄点小酒喝喝小日子过得蛮滋润。罗麻子最得意的是算卦时居然把不花钱的媳妇算到自己的炕上,虽然不是什么良家妇女总比没有的强,红鸾星高照,乐得罗麻子连北都找不着了。
   话说有一天罗麻子给一位青楼女子算卦,胡诌中居然说对了女子家中的几件琐碎事,令青楼女子惊诧不已也倾慕不已,遂时不时的前来算卦,一来二去日久生情,就此一生中谁也离不开谁。两个人经过多次的商量方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青楼女子趁着出条子的机会带着随身的细软开溜了,坐着罗麻子雇的马车绝尘而去,一夜少说也走了百十里路,给了脚钱退掉马车后罗麻子带着青楼女子走过了一条街又雇了另外一辆马车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马车走了几十里地后到了一座小镇上,罗麻子又是照方抓药,用退车雇车之术躲避青楼家奴的追捕。此等躲避的方法也证明了罗麻子聪明机智。
   十几天后夫妻俩风尘仆仆的出现在广安门外,一个是如花似玉的青楼女子,一个满脸麻子的小伙子,天地绝配,不是有句话说“赖汉子娶花枝”此言不虚。有时我们哥儿几个和罗麻子聊天他总会聊到此事,我们会大声的喊着:“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甭管怎么说那段幸福平静地生活确实给罗麻子罗道爷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印记。
   没有二年,那位名叫心荷的女子给罗麻子生了一个男孩,把个罗麻子乐的白麻子都变成红麻子了。生活在继续,每天清早罗麻子就会摆摊算卦挣些钱来养家糊口。平静生事非,那位媳妇又耐不住寂寞和警察局的一位官员勾搭起来,一天到晚在外面瞎混,家也不要了,孩子也不管了。罗麻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装糊涂,毕竟人家有钱有势根本就惹不起。北京城临解放时,他那位白来的媳妇撇下孩子和那位警察局的官员跑到了台湾,从此就没有了音讯,也给罗麻子埋下了有海外关系的伏笔,为此事没少挨批斗,您说说这叫嘛事。
   对于这段生活罗麻子想得非常的开,他常说:“来的容易去的也快,本来就是露水夫妻何来常相厮守之说。一饮一喙,前生所定,缘来而聚缘尽而散,即无非份之福不做非份之想,花开终有花落时,由她去吧,跟着我就是受罪的命。‘无量寿福’”
   您看看,罗麻子的一句话都引用上了庄子的学说。
   解放后算卦的买卖是彻底的帕斯了,罗麻子被分配到了街道工厂“碳精棒”厂,这活计又脏又累污染也厉害,黑色的粉尘到处飞扬,人就如同笼罩在黑色的沙尘暴下,口罩几乎就没有作用,许多人为此得了职业病。用他的话说;毫毛眼里都往外冒黑水。怪话连篇牢骚不断,冒出了几句不合时宜的话,还要求改善工作环境,对此等出头者严惩不贷,领导一纸文字将他送到了天堂河农场。罗麻子真玩出了稀的,带着他未成年的孩子一同去了天堂河,这给农场方面出了一道难题。关了他孩子没人管,不关又不合法度。有关方面几经研究还是把他退回了街道工厂,罗麻子统共在天堂河农场呆了没有一个月,也算是体验了一下劳教农场的生活,借此机会罗麻子也调到了搪瓷厂。
   从报纸上一批判“海瑞罢官”开始,罗麻子的警惕性就提高了,让上班的孩子就住在单位,没他的口信千万别回家。一听到红卫兵抄家的信儿拿起攒的那点钱就撩到了白云观,对于道观里的规矩他门清,聊聊几句就让他住下了,待风声过后他才溜回了家。可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清理阶级队伍时罗麻子算是没地儿跑了,被关在屋里写材料,应付那些外调的人员。就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得那些人不信也得信。
   就拿他被抓当了伪军的事来说吧,当时所在地部队的番号,伏击的地点和日期,去哪个村儿抢的粮食,几辆大车多少鬼子、伪军押车都说得一清二楚。话锋一转说这个情报是他告诉老一连自称为老王的侦察员的,心中早就有所准备,所以他能够从容的跑出来。“那你为什么不参加八路军?”
   “说实话,我哪边都不想参加,就是想回家种地。那情报可是我送出去的。”
   老油条,绝对的老油条。当伪军都当成了地下的情报员,罗麻子啊罗麻子,你这谎扯得也太天衣无缝了吧。可当时处于战争时期,部队的伤亡很大,人员变动也大,要想了解清楚是一件事情是很难办的。
   1980年后跑到台湾守寡的女人由香港转机回到大陆旅游,主要是寻找失散多年的儿子也找到了罗麻子,临走时给了儿子和儿媳妇一万美金。改革开放后罗麻子这个老帮子(京韵子念才)可来了精气神,也不顾年老多病了找了几个年轻人注册成立了一个商贸公司,注册资金就是一万美金,租了一间铺面房间天的派人到外面去寻找各种有用的信息。凭着他当过掮客和拉房纤的底子,用一万美金做幌子一天到晚的忽悠,而且阴招迭出,平地抠饼、借力使力、瞒天过海、过河拆桥、信口雌黄、翻云覆雨、到处的抓弄钱。印派司、出门打车、弄饭局、送礼品花样翻新就差玩一把仙人跳了。那时刚刚开放市场信息不畅,这些人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再说了那时的人都特别实诚也特别容易上当受骗。
   这程子胡同很少见到罗麻子,一天到晚的在外面晕钱。一天晚上正巧碰到了打车回来的罗麻子:“吆嗬!这不是罗道爷吗,都打上的了啊,走路也都不沾土了,可以呀!您是屎壳郎变季鸟(蝉)——一步登天了”
   面对我的挖苦罗麻子无言以对,说了一句:“老兄弟,老哥我记着哪,改日请你吃饭。”
   领着两个人匆匆走进了院门,我对着背影高声说道;“哎吆喂,这太阳打那边出来了,请我吃饭,那饭我可咽不下去,留着您自己个儿吃去吧”。胡同里已风言风语的传着他坑人蒙钱的事,所以还是少和他打连连。
   正当罗麻子这个老帮子(京韵老帮才)春风得意准备大展拳脚之时却在晚上死了,死于心脏病突发。乐极生悲是最真实的写照。人算不如天算,精明了一辈子的罗道爷却忘记了离地三尺有神明的古训。
   就写到这里,收工!甲午年六月,一蓑烟雨任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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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篇散文写了《山人罗麻子》的一生,写得生动形象,把罗麻子这个人物栩栩如生地展现在读者眼前,让人看到了一个经历多变,生活坎坷的人物的畸形性格。会耍小聪明,会搞一些小幻术,骗吃骗喝,撒谎如同真的,会出阴招,“平地抠饼,瞒天过海,过河拆桥,吸口雌黄,翻云覆雨”把个老帮子的形象跃然纸上,令人生厌。但在标点符号的正确运用方面还需注意。 感谢赐稿 推荐品读 【编辑:冰凌】 【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407240022】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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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冰凌        2014-07-23 08:57:55
  这篇散文写了罗麻子一生坎坷的经历,畸形多变的性格,把罗麻子这个人物栩栩如生地展现在读者眼前,令人生厌。但文章在标点符号的正确运用方面还需注意。
2 楼        文友:青山如黛        2014-07-23 20:20:36
  谢谢您的善言,青山就是丢散落四,我会努力注意的。问好。
3 楼        文友:晚霞晓文        2014-07-24 08:30:35
  祝贺青山如黛老师喜摘一精,恭喜、恭喜。问好,祝创作愉快!
4 楼        文友:青山如黛        2014-07-24 09:56:49
  谢谢各位文友的抬爱,谢谢三哥的引荐,得此荣誉青山心中惴惴。青山是来向文友们学习的,聊聊数月收获颇丰,心足矣。青山告知大家,这个月自定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下个月见。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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