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那年,那事(散文)
那年,我刚好十二岁,正上初中。
那年,正是政治挂帅,作风第一,成为人们的行为标准。
清晨,我手里拿着书,在上学的路上。
“田丰大哥,你昨夜听到什么叫声了吗!唉哟,吓死我了,我那位不在家,孩子又小。”齐文婶手里拿着锄头正上田里,碰到牵牛的田丰大伯就唠开了。
“怎么没听到呢!那声音叫的真惨!”
“好像是一男鬼和一女鬼的声音。”
“是啊!这总不是什么好兆头,我怕要出大事。”
一时,昨夜的事就这样传开了……
其实,这奇怪的声音,我昨夜也听到了。我问父亲,父亲说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你看你的书,就把门窗关起来了。我也知道,父亲这是怕我听到吓着我而影响我学习。我也就没有介意。出于年少好奇,出于不信鬼神,第二天晚上放自习,我邀了几个大胆的伙伴,爬上平房注视着这种奇怪的声音是从什么地方发出,是什么声音。
最后看清了,原来是两只发情的夜猫子在叫春,那声音叫得真惨,令人毛骨悚然。我们悄悄跟在夜猫子背后,拿起一块砖头砸死一只猫,另一只跑了。当我们把死猫拿到人们面前证实,这事才算平息。
谁知,第四天就传来:公社书记王铁红和妇女主任汪盛菊先后不到四个小时相继自尽身亡事件,一时满城风雨又刮开了:他们本来各有妇、夫,怎么会自杀?怎么会死得那么巧呢?那鬼叫声又传开了……
我们是读过书的人,基本上是无神鬼论者,但这事怎么解释?其中必有蹊跷,为这事困惑我十多年。因为是自杀,连累不到别人,这事也就不了而终,只是人们茶余饭后又增加了一个热门话题。
十几年后,一次偶然的机会,一群人谈到现时男男女女的绯闻。现时男女之事也太那个了:未婚先生子,新婚子陪嫁,那是正常;结婚搞婚外恋,一夜情,那是时髦;有钱包二奶,无钱傍打款,那是本事。其中一人就透漏出了那年、那事,才解开了我心头那年、那事之谜。怎不能不使我对现时现象的沉思。
那是“人民公社万岁”的年代。公社书记王铁红和妇女主任汪盛菊,由于同一单位,工作、学习彼此接触得多,日久生情,那是情理中事。但这份情应用在工作、学习上来,应用在为老百姓办正事上来,他们俩没有,他们控制不了个人感情。
公社设有食堂,食堂由一个叫开伍的人掌管,烧烧开水,公社有饭客,管管伙食或者有谁不回家临时做做饭。
这天,开伍像往常一样,把烧开的开水正往各个委员房中送。书记王铁红为赶制一项全公社妇女任务,就把妇女主任汪盛菊叫到房中谈工作。谈着谈着,他们就谈到了个人感情问题,两人本来平时就有点眉来眼去的:当然老王是眉小汪的色,小汪眉老王的权,这叫权色交易吧!一谈上正题,他们就谈到床上去了,做起那苟且之事
这时,开伍第一个就把开水送进王铁红房中,一幕见不得人的勾当尽收眼底。开伍急忙放下水瓶关门退了出来。老王慌忙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裤子,小汪满脸通红,埋怨对方做事太粗心——门没有拴上。那是什么年代,他们又是什么人,传扬出去,公职、名声。尽会秋风扫落叶。男人有些事还好说,对一个正红的女人,家有丈夫、孩子,那是奇丑无比,传扬出去,怎么抬头做人。
第二天夜晚,汪盛菊左思右想,敲开了开伍的房门,并提着一瓶二锅头,一斤盐豆。
“大叔!我做错了事,我对不起全公社的妇女们,更对不起我的丈夫,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们会感激您一辈子的”妇女主任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恳求对方别传扬出去。
开伍,五十多岁,光棍一人,是前任书记关系照顾进来的。一个人了无牵挂,所以在公社干了十多年。这时,一看到汪盛菊那样,本想就此了事;再一想,平时总有些磕磕碰碰的,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不觉马上眯缝着眼睛,紧盯小汪,虽长住一个单位,接触也多,因属上下级,他还从来不敢像今夜一样正面瞅着女主任,今夜在这夜深人静,灯光照耀下,小汪也显得格外出色,披肩的短发,圆圆的脸蛋,虽是一个孩子的母亲,由于营养丰富,仕途豁达,更显少妇的成熟,两只乞求的眼光,她显得多么脆弱,虽屏住呼吸,胸脯还是一起一伏的,真是妇女主任,她就与别的女人有天壤之别,难怪不动书记的心。这也是开伍有生以来这样的美妇人可怜巴巴地在他面前求情,不觉使开伍萌生了更大的邪念:这样的机会我就是上天也难找啊!你们是当地土皇帝,要名有名,要利有利,天天酒足饭饱我只能轮到点洗筷子汤,你们不知足,还要干那不齿的勾当,干了勾当还要树牌坊:可我独身一人,至今还不知女人是什么味。你们怕了,我怕什么,不觉色咪咪丢下一句话:“和尚摸得,我就摸不得。”
汪盛菊含着满眼泪水也不得不由着开伍一阵老牛吃嫩草,狂风催春花,虽找到一点感觉,可这是多大的奇耻大辱啊!开伍满足了,小汪羞愧交加,也不知自己怎样逃进了房间。
满足了的开伍。思甜想味,有了第一次还想有第二次。人啊!贪婪的心都是这样。
一次又是送开水,开伍送到小汪房中,见四周无人,顺手把房门反锁上,小汪这时正在批改公文。
“你!你要干什么?”小汪看见开伍反锁上门,惊慌地问。
开伍淫笑着:“你清楚!保险不把你们的事说出去!”
“你滚!你不走,我喊人啊!”小汪急了,顺手把桌上的自鸣钟砸去,“扑通”钟正砸在门上,开伍开栓,拉门就跑,并丢下一句话:“你等着瞧!
小汪倒锁房门,抱着被子失声痛哭,这是抑制的哭,想不开的哭。天啊!还能有我容身之地吗!一步走错,满盘尽输。情为何物?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百依百顺的丈夫,聪明伶俐的女儿,我有什么不满足,我何必为情所迷,害人害己!难道女人真是祸水?现僵局注定我只有一死,我对不起培养我的党,众望的乡亲们,更对不起我忠实的丈夫,我没有做母亲的权利。
自此汪盛菊反锁的房门再没有打开,一条围巾结束了她年轻的生命。这时党正在考验提升她。
女主任的房门不开,这不得不引起人们的注意,公社副书记来了,副主任来了,围看热闹的群众是闻风而至,最后是公社治保主任碰开了房门,将上吊的女主任解下来,人已是冰凉。
我那时正吃完饭往学校里赶,看到学校老师、同学都惊慌失措地往公社跑,我也去了,但人山人海,看不到现场。听见群众正议论纷纷:真吓人,舌头拖得老长,两只眼睛睁得像铜铃。此事还未平息,下午又传来:公社书记王铁红也投河自尽。怪事一天发生,在那样的年代,小汪的死与你老王有关,你不被吓死才怪呢?
该死的死了,不该死的苟且偷生地活着,世道就是这样,但自己的死又何必连累家人,使他们饱受痛苦呢?好死不如赖活着,赖活又何必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