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屋
第三本却是九七年,断断续续地记了有三个多月,隐约发现她们好像离了婚,也好像是分居了,她“一直在寻找什么是天长地久的爱”。
第四本是九八年,从春节直到五月二十七号,也是断断续续,每个月都有几天的日记只写着“记忆空白”四个字;五月二十八号的日记里出现了“死亡”和“解脱”两个词,五月二十九号的日记里出现了“希望”一词;三十号的日记却记得非常多,有三满页,写“她”经过这几年的现实生活,如何看待现实中的婚姻与爱情,她说自己“一时间感觉苍老也是一种美”,“只要你愿意,过去与现在的爱情并没有区别。”“但愿爱有重生”等等。
五月三十一号的日记写到“今天很幸福”,“他终于决定回来了”“我们要见面了,不管结果如果,能再次见到他,今生已知足。”后面还有“明天去流沙村见大姐”这一句话。
流沙村就在我们科研所的基地附近,从白山镇到流沙村,必经那条我每天开拖拉机往返的乡间土路,我隐约记得路上死人的那天好像就是六月一号。
我的脑海里再次浮现了那个梦里的雨夜,一个水淋淋的女人走向我们避雨的拖车……我不禁毛骨悚然,联想从那以后我的梦里“奇遇”,那两个中学生的话,王站长的话和叫人不解的表情,难道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我住的房子是她曾经的家?可是细想,没有道理啊——无论前生今世,我和她之间没有任何交点,我们之间不可能发生“故事”,何况是鬼故事,巧合罢了。
可这么一想,竟不敢睡觉了。我不得不把思绪转移到别的地方,我拿出小说《秧田里的姑娘》的第一稿,一开始看几行,脑子里还是有“她”的影子,到后半部才进入小说中的状态。
我靠着被子斜躺着,闭着眼睛,慢慢思考这篇小说的情节安排有没有不合理的地方,再烂的小说也不能脱离生活逻辑……我发现我不是写作这块料,我的小说不会有人看,他们看看开头就大约知道结尾了,或者故事一讲完,立刻就被忘到脑后了,引不起读者思考,这不是小说。我想我可能是误入歧途了,我选择了一条在自己看来通明的大道,结局可能死得很惨,一如“她”的……
思绪又一次转到“她”身上,我想起“她”在日记里说的一句话,“能否看到结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曾经有过那么多的幸福……”
我听到外面有响声,像有人进来了,我打开小屋的门,再打开方厅的灯,突然看到四方桌旁坐着一个女人,我差一点叫出声来,没等我说话,
她说:“希望我没有吓到你,我要走了,来这里看看。”从声音里我听得出来,是那天晚上在厨房烧火的那个女人,只是衣服不再湿漉漉的。我心跳得厉害,我知道她是鬼,绝不是活生生的人。
“你到底是谁?”过了好一会,我壮胆问她。
“我的日记你都看了。”她说,“我不怪你。”
“这是真的吗?”我确信是她了。
“我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不敢回来,男人都是胆小鬼。”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今天是六月一号,我该走了。我是无辜的,他也是无辜的,这个房子,”她抬头看了看白色的棚,又看了看大屋的门,“我不再属于这里了,谢谢你看了我的日记,我可以安静地走了。”
“……”我还是不敢说一句话。
“走到今天,我不后悔,虽然我很不幸,但我还是坚持住了自己的选择。”她并不看我,像是自言自语。
“那你为什么总到我的梦里。”
“那只是巧合,你的小说吸引了我,那个小姑娘就像原来的我,你要是爱她,她就会永远活在小说里,要是不爱她,就放过她吧。”
“我并不会写小说。”我站着一动不动,怕她站起来。
“我也不懂爱情。”说完,她站起来,一只凳子倒了,咣当一声。
我猛然醒来,是个梦。
我看了看书桌上那叠书,又看了看被我打开过的抽屉。我的心跳得厉害,刚才睡着时我的双手放在了胸口上。
六月二日大清早,天空就下起了雨,越下越大,到了早饭时间,已不能出门。我只好呆在屋里。没多久,王站长顶着一把黑伞来了,仍是站在门口不进来。我们说了几句实验地的事,看来是老天帮我,这场雨解了我的“渴”,等雨一停就开始水稻插秧。
王站长走了,我回身看了看那张四方桌周围,有个小木凳倒了,我想夜里来了一只猫吧?我回到小屋里,安安静静地坐下来,翻开改完第一稿的小说《秧田里的姑娘》。
我点上一只烟,烟雾迷朦中,仿佛看到了小姑娘浅浅的酒窝……
文章可以再创作的对吗?!自己的文章,过段时间看,肯定会有新发现。如再润色一小下,这真是我心中的精品文章,说不对的地方,请老乡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