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被解放军叔叔带着走了很远，部队的号声响了起来。一队解放军战士，唱着《打靶归来》的歌曲，来到了营房。我们来到了一间办公室的门外，办公室的门额上有一块小牌子‘连部’，我知道了这就是连长办公室。解放军叔叔打了声报告说：“报告。”屋里传来了一声：“进来。”我们被带进了连长办公室：“报告连长，我抓住了两个小刺探，这两个小鬼在偷看我们打靶。”连长围着我们俩转了一圈说：“你看看你们俩，脏的像一对小花猫，我们在打靶，是很危险的，你们来这里干什么？”我有些怯懦地说：“叔叔，我们特别崇拜解放军，我们想捡几颗子弹壳。”“以后可不许来这里玩了，好孩子要听话知道吗？张班长，带着他们去洗洗脸，然后领着他们去饭堂吃饭。”“叔叔，我们的子弹壳……”“没抓起你们来就不错了，还要子弹壳，先去跟着张叔叔洗脸吃饭去吧。张班长，看他们表现吧，如果表现好了就送给他们几颗子弹壳吧！”
　　
　　 （五）
　　 让解放军叔叔给抓住了虽然有些沮丧，但是我们有了意外的收获——每人一个用子弹壳制作的工艺品。我们如获至宝，每天把玩在手中，以至于我们周围的小朋友成天的缠着我俩，让我们也带着他们去部队里玩。这那行啊！这是我俩的小秘密，不能轻易地外传出去，再说我俩谁也不想当叛徒，我们是和解放军叔叔立了保证的。
　　 刘老头又被批斗了，这一回还有一个老太太陪膀。老太太六十多岁了，她是一个孤老太太，老太太一生没有儿女，与她相依为命的老伴，早在二十年前就因病去世了，老人家靠的是那微薄的退休金过生活。前些日子，邻居刘老头挨批斗以后，一病不起，儿女们不在身边的刘老头，自己躺在床上昏迷了一天，邻居张奶奶看不过去了，每天给刘老头送饭，倒水，给他请医生来家里治病。张奶奶说：“都是老街旧邻的，不能眼瞧着老刘就这么走了吧，我们搭把手他就能挺过来。
　　 就为了这事，也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把张奶奶服侍刘老头的事通报给了红卫兵司令部，红卫兵司令部马上派人，把张奶奶抓了起来，还给张奶奶扣了一顶大帽子：地主资本家的孝子贤孙、大破鞋，张玉珍。
　　 这次的批斗会整的还是挺热闹的，喊口号，大会发言痛批这两个老人的罪行，刘老头脖子上挂的牌子，还是上次那一个，纸质的高帽子，也还是原来的那一顶。这是张奶奶特意为刘老头收拾起来的，她告诉刘老头说：“刘大哥，我看还是把这些东西收拾起来吧，因为他们不会饶恕你的，他们让你把枪交出来，你哪来的枪啊！你怎么总是瞎说啊！你啊！倒霉的就是这张破嘴了。”“大妹子，我哪里有什么枪啊，我再不说他们就要打死我了，我实在受不了了。大妹子，以后你还是不要来我家了，这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我怕连累到你的。”“刘大哥，我一个孤老婆子还怕啥啊！大不了一死了之……砰地一声，刘老头家的门被踹开了，十几位红卫兵闯了进来，她们手里拿这木枪和长矛：“你们两个老东西在干什么？是不是在说毛主席的坏话了？”一个红卫兵看到张奶奶手里拿着准备给刘老头洗的内衣说：“原来你们两个老东西在搞破鞋啊！拉出去批斗！”
　　 可怜的刘老头被他们从炕上揪了起来，拖到了院子里。红卫兵们拿剪刀把张奶奶的花白头发全剪了下来。他们押着两位老人，来到了大门外的高台阶上，刘老头在院子里就自己把高帽子戴上了，打牌子也挂在了脖子上。红卫兵们也为张奶奶弄来了大牌子，牌子上写着，地主资本家的孝子贤孙、大破鞋张玉珍，张奶奶的脖子上，除了那个大牌子外，还有一双破布鞋也挂在了张奶奶的脖子上
　　 革命的口号震天动地，不明真相的人们在随声附和着红卫兵们的口号。那个时候，就是有这么一部分人，利用文化大革命的浪潮，打着打到一切牛鬼蛇神的旗号，专门打击报复以前和自己有过节的人。更有些人，组织群众斗群众，起初是文斗，后来就发展成为武斗了。那天打了刘老头一镐把的那个人，其实就是刘老头的邻居，他叫马本初，在机床厂里工作。由于他游手好闲，天津快解放的时候，他把祖宗留给他的几间平房，押在了赌桌上，全都输了出去，解放后，政府分给他一间平房，他一个人总算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参加工作以后，经人介绍，他和一位从良的妓女结了婚。婚后两个人先后生了五个子女，起初两个人的时候，家里的房子还不显得拥挤，等到这五个子女长大以后，这一间房子半间炕的就没办法住了。他在本来就不算高的屋子内，搭起了一个小阁楼，两个大一点的女儿住在了阁楼上，居家过日子和夫妻之间，谁都不能整出点动静来，否则全家都会知道的。为了夫妻之间的那些事，两口子经常抬杠拌嘴。那一天夜里，马本初和媳妇，躺在拥挤的床上，大眼瞪着小眼，马本初那如饥似渴的眼神，使得他媳妇也无能为力。媳妇翠花用手轻轻的抚摸着马本初的后背，并且耳语着说：“二他爸爸，我想，咱家对门的刘文高，家里有那么多的空房，不行你去和他憨憨脸，咱找他借一间房子住吧？给他点钱赁他的也行啊……”
　　 就是为了二他妈妈这句话，马本初和刘文高，这么多年的老邻居，就结下了怨恨……
　　
　　 （六）
　　
　　 上世纪六十年代，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马家的五个孩子一天大似一天，孩子们越是长得快，马家的房子越是显得拥挤。为了房子拥挤和夫妻之间的那点事，马本初两口子经常抬杠拌嘴。有一天，正当两口子拌嘴的时候，马本初的老婆二他妈妈，突然柔和地和马本初说：“我说二他爸爸，咱俩总是为了这点事抬杠拌嘴的，也解决不了住房的问题，这几天我翻来复去的想了想，要我说，你还不如去求求刘文高啦？”“什么？你让我去求那个刘老头，你这不是让我栽面吗？让我给鞋底子磕头，我不去！”“我说二他爸爸，这怎么是给鞋底子磕头啊！你是狗脑子啊！刘文高有那么多闲置的房子，也没什么用，不如和他说说，求他赁给咱两间，咱给他钱不就得了吗！”“对啊！我去和他聊聊，我来个软硬兼施，不信他不赁给咱。”
　　 这天傍晚，天一插黑，马本初趁着胡同里的人正在家里吃晚饭，胡同里没人的功夫，他敲响了刘文高家的大门。砰、砰、砰，“刘大爷在家了吗？”大门里面传来了刘文高的声音：“谁啊？”“是我刘大爷，马本初。”大门开了一条缝隙，刘文高探出头来，有些疑惑不解地问马本初：“爷们，找我有啥事啊！你可是稀客啊！”“刘大爷，您怕我啊！我能进去和您说嘛？”刘文高的身体侧向一边，用手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说：“爷们，进来吧。”
　　 马本初进了院子后，马上就开门见山地说：“刘大爷，我家的情况您也知道，家里人口多，房子就那么一间，我想在您家里赁两间房子住，您看可以吗？”刘文高听到马本初的请求，他的大脑就像高速运转的轴承一样，飞快地思考着马本初提出的问题。现在国家正直困难时期，家里的出身这么高，有些事情根本不担毛病，这要是让政府知道了，还不定我一个投机倒把的罪名啊！，再者说他家这么多孩子，在一起居住那得多乱啊！另外他老婆曾经是一个妓女，虽然从良多年了，但是，我一个老光棍子，和一个妓女同在一个屋檐下，难免会出现风言风语。但是这个马本初我也得罪不起啊！“刘大爷、刘大爷您想什么啦？”“嗨！爷们，事情真也凑巧了，这不孩子他舅舅刚刚从我家走，这不，我那小外甥要结婚了吗，家里那仅有的两间房子，人家新娘子不愿意和公公婆婆在一起住，这不他想把那几间房子腾出来，做新房，他和老婆闺女搬到我这里来住，爷们，你也知道，我的儿女不在身边，我就这么一个亲戚，将来我老了全靠他们了，没办法啊！他有困难我也要帮他啊！，真对不起啦！”马本初听了一脸的不高兴，马上翻了脸。并且气愤地说：“刘老头，你行啊！变着法的想骗我啊！那好吧，你可要记住了，这年月三块瓦还绊倒人了，常赶集没有碰不到亲家的时候，我们走着瞧！”
　　 马本初被刘文高拒绝后的第三天，刘文高的小舅子一家人就搬到了刘文高的家里来了。就因为此，两家结下了怨恨，几年来，两家人就像冤家一样，你说哈，都在一个胡同里住着，哪有马勺不碰锅沿的。就在批斗刘文高的那天，马本初的机会来了，就在批斗大会进入高潮的时候，他抡圆了镐把打了刘文高。就这一镐把，使得刘文高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要不是张奶奶和邻居们的悉心照顾，刘文高还不知道躺到啥时候啦。
　　 可也就是为了那一镐把，马本初在造反派那里可成了大英雄啦，造反派司令亲自接见了他，并且让他加入了红卫兵组织。经过马本初几个月的努力，也凭着他能打打杀杀，很快马本初就提升为造反派的副司令了。当官了，就要上报到上级革命委员会批准，就在马本初政审期间，他出了大问题。问题出在他老婆的身上，政审表有一栏是，社会关系，马本初老婆的出身是妓女，仅凭这一条就给马本初的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七）
　　 造反派司令部，看到马本初上报来的政审表，造反派的司令马上就翻了脸。他把政审表往桌子上一拍厉声喝道：“马本初你知罪吗？”马本初看司令的脸色变了，不知其意地问：“司令，我怎么啦？我何罪之有啊？”“马本初你隐藏的够深啊！我们无产阶级的司令部，怎么能让你混进来啊！来人啊！把马本初给我捆起来，去他家把他那个妓女的老婆也给我抓来……
　　 人啊！就是这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也定不准自己将来会怎样，就为了升官，就为了那张政审表，马本初把自己的老婆给搭进去了。这倒好，昨天还猖狂一时的马本初，现在就变成了一个，和妓女同流合污的大坏蛋，二他妈妈，每天要到造反派司令部报道，她的头发被红卫兵小将给剪了半边，变成了阴阳头。不管你去哪里，只要你走在大街上，脖子上就要挂着一双破鞋。就为了这双破鞋，二他妈妈和张奶奶倒成了一对，每天结伴去司令部报道，马本初变成了监督改造的坏分子。
　　 已经三天没开批斗大会了，我和张运生，成天无所事事的坐在马路边的便道牙子上，以前过往的车辆，都是运输工厂里生产所需物品的，现在每天是革命造反派的红卫兵们站在大卡车上，喊着革命的口号，呼啸而过，尤其是，大卡车门子边上站着的那两个人甚是威风。他们手里拿着革命的武器，原来他们拿的全是假枪，现在他们手里的枪都变成真的啦。路边的空地上，有一面很大牌子，有几位红卫兵在大牌子的脚手架上，用油漆写着革命的口号，本来是十几个字的口号，他们四个人，分成上下两行分别书写。天渐渐的黑了下来，写革命口号的四个人都下来了，他们收拾了工具走了。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马路边的照在下班骑着自行车人们的身上，马路上人们的影子，一闪一闪的，就象在放幻灯。我和张运生，在路边脚踩着行人的影子，嬉笑着朝大牌子方向跑去，牌子下面已经占满了人，人们在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什么，人们的手还不时的朝着大拍子指指点点。我们穿插在人群里看着、听着，但是还真不明白他们在议论什么。这时候，几个红卫兵开着大卡车，来到了大家的面前，他们手里拿着一张大大红布，把大牌子遮挡了起来。
　　 第二天，大牌子下面一辆大卡车。打开车的挡板，几个红卫兵，压着四个人来到了大卡车上，我们仔细一看，这不是昨天写口号的那四个人嘛，他们怎么啦？我们仔细一听就明白了。原来他们四个人是分别写的革命口号，由于字体太大，下班是有的写完了，有的还没写完，就是这样，有人断章取义，把那个没有书写完成的革命口号串联起来，就变成了一条反动口号了。
　　 哎呀！这真是啊！阶级敌人真是无处不在啊！要不人们天天在喊‘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吗！台子上那四个倒霉蛋，按照当时最时髦的说法，他们被红卫兵小将，‘压着坐飞机’（把被批斗人的胳膊反剪着，举得高高的，头压得低低的，身体的弯曲程度已经低于了九十度）皮带、棍棒不时地抽打在那四个人的身上，就这样他们还在说：“我有罪，我该打。”这时候有人在台下喊起了口号：“要文斗不要武斗！不许打人！”
　　 经过十几天的批斗，调查。反动标语这个案子审结了，还在大牌子下面，开了公审大会。大会上。公检法的人员在台子上宣读了这四个人所有的罪行，并且宣判他们为反革命罪，并且获得了有期徒刑四年。
　　
　　 （八）
　　 石墙子大街有一个中医诊所，专治妇科疑难杂症，大夫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他叫郝振河。郝大夫的诊所就在粮店附近，所以我经常路过那里，来他的诊所看病的人很多，还有很多的外地人来他的诊所看病。
　　 这人啊就怕出名，俗话说的好啊‘人怕出名猪怕壮’郝大夫行医几十年了难免得罪几个人。批斗刘文高的那批红卫兵，接到上级司令部的指示，说郝大夫是反动学术权威，利用行医作掩护，乱搞男女关系，奸淫妇女多人，剥削劳动人民的血汗，罪孽深重，必须批倒斗臭郝大夫。
　　 郝大夫的家被查抄了，他家的门外堆积了许多物品，一些字画撕碎了抛向天空，那飘飘落落的碎纸片，就像雪花一样纷纷的坠落，一大堆青花瓷的盆盆罐罐，被红卫兵们砸的稀巴烂，光是那一双双的尼龙袜子栓成的绳子就有好几丈长。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他家的煤球为什么比别人家的大啊？”“砸碎它！看看里面是不是藏了其他的东西。”大煤球砸碎了，看热闹的人们，那十几位红卫兵都看傻眼了，原来那大煤球里面都是，金砖、金条和现大洋。经过红卫兵们现场称重，黄金3公斤，现大洋银元50块。就这场面，可把郝大夫一家人吓坏了，他家的儿媳妇，马上跪在了地下苦苦哀求地说：“我有罪，都是我一个人干的，藏觅金子和银元和他们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