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笔记大自然(散文) ——笔记大自然
鸟的夏日
夏天来了,阳光如强劲的黑人,花朵开得一片糜荼,大地绿的让人睁不开眼。
家雀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鸟夫妻嫌生活略微平淡,借由一点小事情而吵架起来。“唧、唧、唧”“咯咯咯”——这样聒噪片刻,就真的动起拳脚。嘴啄嘴,从稠密的柳枝上滚落在地,然后一只慌不择路的飞上槐树丛。另一只没有放弃的意思,迅疾的追上去,整个过程伴随着持续的吵叫和呐喊。母鸟不愿意跟公鸟争辩,不跟你吵。公鸟不依,一定要讲明白。要不日子怎么过。有可能,强烈的阳光像正品的春药,鸟夫妻在放浪的求欢也未可知。
布谷鸟脾气怪僻,喜欢隐身田野深处。它们的叫声清越,如悠扬的箫音,极富穿透力。上百亩的土地,只要有一只布谷在高树上临风而歌,整片原野就可以被这种如水的声响覆盖。四音布谷通常的叫声是“豌豆果果”“咕咕咯咯”“光棍好苦”“快快播谷”不同地域的布谷叫声是稍微有差别的,若是不仔细辨认,就很难洞悉其异同。布谷鸟差不多立夏开始鸣唱,芒种达到高潮。不知道布谷为何鸣唱,求偶是一种较合理的解释。
燕子的整个夏季,基本在劳碌中渡过的。六月初窝巢才基本完工,晴天还在忙着收尾。巢穴的形状通常像个兜囊,精致而整洁。它们将细泥一口口的衔来,粘连垒叠。一个窝巢差不多要三四百口泥。曾经见过上千口泥垛成的燕巢。巢穴不单纯的使用泥土,也掺杂一些干草茎叶和根须,以及人造纤维。这样筑成的巢穴结实又牢固,住上一万年也不会损坏。燕子中的麻燕是真正的能工巧匠,它们的巢还能造出器具的模样,仔细寻找,这件器具肯定呆在院落的某处。不久,巢穴里就产下几枚卵,很快,饿鬼一样的雏燕就伸着嫩黄的嘴颊讨吃了。燕子夫妻矫捷的穿进飞出,忙碌不休。
蜻蜓的好时光
一直对在水滨来往穿梭的蜻蜓缺乏认识。洗完澡,就坐在河岸上看蜻蜓。
最先飞来的是一只蓝蜻蜓,它眼睛是赭色的,背和腹呈现一种斑驳干涩的淡蓝色,腿脚却是全黑的,蜷曲在身下,只是在降落时才伸将出来。翅膀纯白透明,像是质量尚好的油纸。这只蜻蜓轻灵的栖息在一茎荷梗上,像是入梦一般。红蜻蜓小巧,飞的速度快,匆匆的,摇摇的,划着优美的舞步。一会斜刺云边,一会俯冲下来,好像从不为河塘边的景色吸引,它们就是为了追逐天涯而存在。
黑蜻蜓肥头大耳,整体的黑色让它们看上去很干净。仔细看来,它们在最前端的翅膀上部留出少半的透明。最上面的翅膀泛着淡淡的幽蓝。下面的翅膀,外端是新绿,越往里越掺杂进紫色。靠近肚腹的地方,竟然发出幽淡的粉红色。稍微变幻飞行的姿势,又是另一番色彩了。如此一来,竟给我留下难忘的印象。
再后飞来的是豆娘,它身形纤细,如一根生长着翅膀的牙签。只见它通体幽绿,罩着微淡荧蓝,闪着金属的光泽。落在草茎上勾着尾巴休息。另只罩着微淡黄色的豆娘寻寻觅觅的飞过,两只豆娘就火热的追逐起来。不久,就一只拖着另一只在空中飞,像是双人骑一辆自行车旅游一般。
整个下午,白、黄、红、蓝、黑、花,大约看到有九十五只蜻蜓,十只豆娘。以前,是分不清蜻蜓和豆娘的区别,后来查看资料才知道,蜻蜓的翅膀是平放的,豆娘的翅膀是并拢竖在背部。这才明白,有种蜻蜓,黑的纯粹彻底,如暗夜的墨影一般,应属豆娘的一类。
两只巢
走进树林,果然就寻到两只鸟巢。
黄翅鸟喜欢把巢筑在尖塔状的松柏树上,基本挨近树的顶端。但,绝不是坐在顶尖。通常选在密实厚重的叶子底下,远处看去,几乎和树融为一体。直径大约有10cm,巢呈碗状,向上仰口。材料由棉絮、羽毛、干草、软纸、纤维布、头发、植物根须,以及蓟等植物果实的绒毛。大约有四五百片(根)组成。最下面的通常是粗糙的植物根须、羽毛、干草、软纸等物,用纤维串连纽结。越往里面铺垫的东西越细软,最后干脆铺棉絮和植物绒毛。这样的巢结实牢靠,保温又舒适,黄翅鸟便在这里生儿育女。一般情况下,当年修建的巢,来年不再使用。另选地点,再造新居,看来,这小东西活的还挺仔细呢。
发现的另一只鸟巢也建在松柏枝丛中。不过,绝对不是黄翅鸟的巢。这只巢建的较低,离地面也就有1﹒5米的样子,很轻松就可以取到。这只巢建造的厚实而仔细,大约有四五厘米厚,筑巢时剔除了粗糙材料,纯粹以纤细柔韧的草茎、草叶、草根和头发纤维铺设而成。窝里面铺垫的均匀平滑,一丝不乱。卵有三枚,小小的。淡灰色,布满深紫色斑点,小头一端颜色变浅,斑点较疏。大头则斑点密麻,将底色完全覆盖。在查看过程中,一只鸟在高树上躁叫,身体麻色,应该是田鹀。
蝉的蜕变
一只蝉,努力摆脱着壳的束缚。
发现时,它的头和胸已探在外面,腿和翅膀正在从裂开的缝隙中脱出来,慢吞吞的,像人从泥沼中艰难的拔出腿脚。看似不需要费劲的事情,却要在暗处花力气。终于,翅膀和腿探出来,它获取了较大的自由。翅膀蜷缩在身子两侧,翅骨粉绿,翅边嫩白,像两片废弃的棉纱。它稍作调整,然后将肥硕的大肚子拉出来。这样,它就完成了蜕变的第一步。
此时的它,灿黄若栗,柔软的没有一丝力气。它牢牢抓住蜕下的皮,将身体耷拉下来,随着重力和甩摆,它的翅膀一寸寸伸展。越来越大,越来越薄,绉纱被熨斗抻平一般,直到翅膀将它的肚子包住。它拥有了作为蝉最大的资本,它可以飞翔了。
在这个过程中,它的颜色也在改变,先是眼睛和背逐渐变黑,像是上了一层淡墨,透着绒绿。接着,肚腹背面的皱褶开始变黑,再是腿脚。身子骨变得坚挺而硬实,翅膀变硬,薄得如优质的油纸。它振振翅,准备着去享受这美好的夏日。从发现它到可以飞翔,经历了大约一小时。
多么可爱的小精灵。今天它很幸运,没有成为盘中餐。衷心祝福它吧!
蜘蛛的阴谋
蜘蛛是居住在河岸上的强盗。但,绝不是那些有勇无谋的家伙,它们在空间里扯网,以逸待劳!如此一来,就显得文明智慧多了。
蜘蛛因为品种的不同,对网的要求也不同。大个的黑背蜘蛛,只是胡乱的扯几根丝,像懒汉完成的农活,支离破碎。然后,它们就躲在窝巢中静候猎物上钩。一种体型较小的土色蜘蛛,拉丝纤细,只是在植物的茎叶上装点出巴掌大的一片,像搭个露天阳台。
最有个性的是体型硕大的鬼脸蜘蛛,它们通常选择树林间的空地,挂一张八卦图似的网,越往中间网格越细密。随着食量增大,这张网也不断被扩充。然后,它们就呆在网中心,每一根柔丝都是延长的神经。它们每天的任务就是小心收集每一条丝线上传导而来的信息,加以综合分析,做出决判。我试着往它的网丝上丢枯枝树叶,它不为所动,这小东西真灵性,连我和它开玩笑都知道。
一只蜻蜓翩翩的飞来,不幸惹上麻烦。蜻蜓开始不觉得问题严重,只是“索索”的振动翅膀,乱蹬腿脚,妄想逃脱。这时,蜘蛛感觉到蜻蜓的存在,奸笑着顺细丝爬过来。蜻蜓这才知道麻烦是致命的,拼出老劲的挣扎。粘缠的蛛网毫不留情的牵绊着它,像个可怕的泥淖,越陷越深。
蜘蛛并不急于上前,它在精心计算着。偶尔上前来,挑逗因疲倦而松懈的蜻蜓一下,顺便绕一圈,加固蛛丝。蜻蜓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弱,蜘蛛依旧不肯放松。它的伎俩变为招惹,跑上前咬一口,蜻蜓因为恐惧而垂死反抗,已经变得毫无力气,顶多只是弹弹腿、张张嘴的把戏。蜘蛛上前来,巧妙的躲避着蜻蜓的拳脚,有条不紊的将丝线一圈圈绕上去。蜻蜓很快就被缠绑完毕,像打了个精致的包裹。不久就会只剩一具躯壳了。
多么完美的捕猎,看来,世界上的阴谋也由智慧衍生而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