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日子(岁月征文·小说)
他在沙发上煎鱼。
他们坐到了通往市里的客车上。
上车,找座,她都感觉像踩在棉花团上一样轻飘飘的。很多时候,她都觉得极不真实,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不知道现在身在何处。
客车上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世俗的人。
“哇哇哇”,一阵小孩的哭闹声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彭茹也条件反射地把目光投向了哭闹的方向。就在她前方不远处,一个年轻的妈妈正在给一个婴孩换尿不湿,爸爸在一边协助。小夫妻两个把孩子的尿不湿换好,又从随身的包里取出奶瓶、保温杯,爸爸给孩子冲了奶,妈妈开始小心地喂孩子。
从这幅画面中,彭茹读出了人世间动人的、活动的、真实的幸福。蓦然回首,她看到了自己孤零零地坐在最后一排空荡荡的一个长座位上。她止不住地用目光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就在她前面三排,靠窗的一个位子上坐着。他的发型,从背影看,还是那么精致不紊。此刻,她忽然从心底生出一种厌恶感。“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知怎么,她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了这句话。平时爱打扮的他是何其一本正经,体面光鲜啊!可是,那种支撑灵魂的信仰呢?他有吗?
彭茹的前排坐着的是两个女人,在窃窃私语着什么婚恋的话题。高一声低一声的,只听一个说:“就他,干脆离了得了。”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呢!毕竟在一起过了八年了,孩子都七岁了。”
“可是,就那么凑合着,云霞不觉得委屈吗?”
“是啊,这不正闹着的吗?哎,也不知他们到底会怎么样?”
“有人说看见云霞也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可别是采取的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对策吧?”
“谁知道呢,再好的女人对于男人的背叛也受不了啊!就算她采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不为过吧?”
“咯噔”一声,路障引起的惯性一下把彭茹抛得屁股弹跳了老高。
下车后,该改乘公交车到民政局了。彭茹挪动自己千斤重的脚步,一直朝着前面的方向走着,没有说一句话,强在后面尾随着她,闷闷不乐。
一公里的路程,她仿佛走了几年似的。递上材料,工作人员不时地瞅墙上的挂钟,下班的时间快到了。她急着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好下班,邻桌的办公人员已经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准备下班了。她快速地翻看了材料,只问了句:“决定了?”就要他们在上面签字。就在要签字的一霎那间,她忽然像只受到惊吓的兔子一样,一下子逃离了办案桌……
几年后每每想起那次动作,她都无法解释原因。是的,她想离婚,离婚的念头从她接到那个女人的电话就已经开始酝酿了。然而,逃离又是为什么呢?难道仅仅是为了保全一个家庭?她在内心里一直否定这个想法,到底是为什么?那只是一种真实人生的映射。她这样给出了解释。
离婚事件后,彭茹再也没有跟他提过离婚这个话题,他们各干其事,互不干涉,她也没有再去揪着他质问,他也没有再对她赌咒发誓,或者对自己的出轨做任何解释。从市里回家后,他就出去打工了,她呢,却像已经错轨的列车一样,无法进入正常的生活轨道,难以如常一样尽心尽力扮演好一个最本分,也最出色的家庭主妇的角色,最显著的变化是她的慵懒与散淡。她不再精心地布置房间,不再仔细地擦拭托抹,总是在家里脏得不成样子时,潦草地,匆匆地收拾一下;不再去地里侍弄庄稼,甚至连已经成熟的萝卜白菜也没有收,任其被霜露打得蔫蔫的,继而被一场大雪覆于底下。她的生活一切的一切都成了敷衍。
一向顾不得上网的她,每天吃过饭就坐到电脑前,跟天南地北的男网友聊天,每一声“嘀嘀嘀”的呼叫声,都调动着她兴奋的神经。
七
今天天公真是不作美,本来是彭茹跟这个叫做浩钟的男人约定爬山的日子,却愣是因为滑溜没法爬山,他们就撑了伞漫步在这座森林公园里。
春天的雨,最是好性情,不急也不缓,丝丝缕缕,每一丝都沁入心脾。雨的滋润使得那些花花草草一棵棵精神抖擞,生机盎然的。
她和他是在网络上认识的,当他提出见面时,她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像冥冥之中就期盼他那么做似的。
没有见面前,她心里颇是忐忑。早在多年前,他们这里还没有电脑和网络时,她就从刊物上看到过男女网友见面往往是“见光死”,她想自己和他会不会也是“见光死”,他长得有视频上的帅吗?他说的话会像电脑上打出的那么风趣盎然吗?
见到他的那一刻,给她的第一感觉是,这个男人虽然少了点视频里看到的帅气,但真人却有一股特别的男子汉的阳刚之美。
他伸手拉她的手,她犹豫了那么一霎,就把手放到他手里了,她的心却因此“突突”地跳了起来。然后,慢慢地,一切都归于自然了,无论是动作还是话语都像是认识多年的老友一样从容。
这样的雨天仿佛是专门为恋人营造似的。一顶顶小花伞下是一对对窃窃私语的情侣。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少女时代,她似乎又嗅到了初恋的味道,那是一种久违的甜滋滋又忐忑羞涩的感觉。
那天,在漫天飞舞的雨丝中,他们聊了很多。她知道了她在一家企业上班,家在城中村,他上中学的儿子已经十五岁了,他妻子像所有的城中村的女人一样,因为土地被征收,闲着没事的她就去市里的歌舞厅跳舞,每天尽兴到深夜。近一年来,跟一个男舞伴打得火热。他说按他的个性,妻子这么做他是受不了的,可是,软的、硬的、情的、理的,都试过了,妻子依然是表面答应,背地里依然故我。他也曾提出过离婚,妻子坚决不答应,儿子更是以罢学、出走威胁。
“慢慢地,也就习惯了,习惯了这种看似正常实则不正常的生活,或者是看似不正常却是正常的日子。”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无奈、迷惘、又坚定的复杂神情。
晚上,她本能地拒绝开一个房间,最后,却又鬼使神差地待在了一个房间。
在后来的一年里,她和他不但每天在网上见面,而且逢他休息日,他就开车去接她。一年中,他们几乎玩遍了他们家乡五百里以内的景点。
生活,在于他们,就像是两道轨线,一条载着家庭,一条寄放着情感。
八
又是那个女人打来的电话。
除第一次打电话外,她已经又数次打电话给她了。第二次接到她的电话时,彭茹像泼妇一样用一句粗话骂了她。但她却不急不恼,耐心地听她骂完,然后说:“我相信咱们可以做姐妹的,等你消消火,咱们像姐妹一样畅聊一次好吗?请你千万别跟强离婚啊!”彭茹再次甩出一句粗话挂了电话。
她第三次打来电话时,不知怎么,彭茹竟然能耐心地听她啰嗦了,过后,连她自己都惊异。你说,面对情敌,自己怎么就那么有涵养地听她讲她的故事呢?那次她说她是一家酒店的前台经理,她的月收入六七千元。彭茹不觉在心里冷笑:这与我有什么关系?然后不客气地挂了电话。
现在,她再次打来电话,正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彭茹,心想反正也睡不着,何不听听她胡扯点什么。
她和老公是原本是很相爱的,不知何时,老公迷恋上了喝酒赌博,每天除了喝酒,就是赌博,什么事也不想干,后来,干脆连班也不上了。每次喝醉酒,或者打麻将输了钱,就回家打她。眼看着家里要断顿了,不得已,她只好出来工作。先是从服务员干起,慢慢地到领班,再到现在的前台经理位置。她挣的钱除了顾生活外,都交给老公去喝酒赌博了。别人都看不惯她这样,说这样的男人要他何用?为啥不离婚?她总是显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说:“离婚?我没想过。”
她说她深信老公是爱她的,一如当初他拉了她的手,在荒野里疯跑时喊的那样:“我爱你!一生一世。”
旷野里回荡着的“我爱你!一生一世!”的话至今还飘荡在她耳边。
“强是爱你的。”她说,“我们第一次在一起时,是他喝多了,我清楚地听到她在我耳边喊着你的名字。早上醒来,他泪流满面。”
她发现自己说了半天,彭茹一句话都没理她。最后竟然说:“你如果物质上需要帮助的话,我可以给你往卡上打钱。”顿了一下,她又说:“我和强早断绝关系了,你们一定要和好啊!”
彭茹听着,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形容的笑,似苦似讽。
九
女儿因成绩优异,以全镇第一名的成绩,被市一中破例录取为刚开设的初中部的学生了。开学的前几天,女儿专门给父亲强打了电话,说希望他能回来送自己上中学,因为市里离家远,需要住校,周末才能回家一趟,她说她觉得这是大事,电话里,强听到女儿认真而满含期待的语气,其中还夹杂着些许小小的兴奋。
开学那天,彭茹和强一起去送女儿。现在的孩子个个都是爸爸妈妈的宝贝,每个孩子几乎都是父母双方来送的,有的甚至还有爷爷奶奶或者姥姥姥爷、姑姑姨姨阖家来送。
往寝室送东西的时候,他们一人提了装铺盖的编织袋,一人取了洗脸盆之类的袋袋。女儿在中间背着书包,脸上有点刚入学时的紧张,更多的还是那种小女生被父母宠爱着的骄傲神情。
回家的客车上,她又坐到了最后排,他穿过层层人群,也尾随着她,跟她坐到了一起。
客车上,有年轻的,年老的几对夫妻,他们也是其中一对普普通通的夫妻。
客车飞速在公路上,路边的庄稼地里成熟的玉米穗子在风中摇晃着身子,似乎是在召唤农人该收获它们了。然后,地里将是一片荒凉,荒凉过后呢,必将因冬小麦的青绿给人带来惊喜。之后,犹如进入蛰伏期一样,将度过数月寒冷的冬季,然后是春意盎然,借着是小麦收获,再接着又是播种,收秋……如此不停地一年年重复着,人生也就在这种重复中轮回着。
下车后,她和他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不时地跟迎面而来的熟人打着招呼,时不时就有人打趣道:“哟,两口子这是去哪里浪漫去了,看那个亲密样!”
在他就要出门打工的那天早上,她像两年前他出门时一样为他包了饺子。他叨叨着:“你看你又去整这么费事的,就吃点简单的就行了。”
吃完饭,她帮他提着行李,送他出门,一如两年前的每一次出门时的情景。
他们还是夫妻。
没有永远的爱情,说有永远的爱情,自欺欺人!爱情是有保质期的,过了保质期,就变为亲情了。
所以,要学会珍惜身边人,过好每一天,每一个日子!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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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
欣喜看到飞扬在写作中的不断进步,祝佳作多多!
是生活改变了我们,还是我们改变了自已?
飞扬的这篇小说,描写了现实生活中活生生的婚外情例子,
不管过程多么的疼痛,所幸,回头是岸。
问好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