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原创小说-优秀文学](/images/top_bg.jpg)
【流年】我叫夏若梦(岁月征文·短篇小说)
“梦,我蓝青,咱们工作室究竟叫什么名字,你想好了吗?”周四,蓝青给李若梦打电话询问,之前想了好几个名字,两个人都觉得不太满意,现在眼看要挂牌子了,不得不再次提起这件事。
“蓝青,你想起一个什么样的名字?”李若梦一边思索一边问。
“活泼点,浪漫点,梦幻点。”
“活泼,浪漫,梦幻。那么,就叫蓝梦怎么样?蓝色代表着梦幻,我们的工作室像蓝色的梦一样浪漫,而且你我各取一字!”李若梦几乎崇拜自己那丰富的想象力,她惊喜地问蓝青。
蓝青甚至想都没想,立刻就答应了:“好,就叫蓝梦,我这就找人去做招牌!”
当周五蓝青把那个商界大亨带到蓝梦工作室的时候,李若梦已经等在那里。
“梦,这位是李庆华先生。”蓝青为李若梦介绍,然后又转身向李庆华介绍了李若梦:“李先生,这位就是李若梦女士,曾经为我设计车展上那几款衣服的设计师。”
“你好李小姐,这样说起来,咱们还是本家呢!”李庆华十分客气,说话也相当得体,给人一种特别亲近的感觉,虽然初次见面,却让人觉得像与老朋友重逢一样毫不拘谨。
“是啊,真的好巧,李先生路上辛苦了,请坐下歇一会儿,我去为您沏茶,上好的云南普洱。”李若梦把李庆华引到会客室的沙发里坐定,自己转身去沏茶。
当他们签订完合同,量好李庆华的身材,时间已经到了中午,蓝青礼貌地站起身说:“李先生,我们去吃点便饭,边吃边聊我们这次合作的具体事宜怎么样?”
李庆华也不推拒,大方地站起来说:“也好,不过今天我做东,正好我还有件事想向你们打听打听。”
“不,李先生,您初到此地,说什么我们也该尽地主之谊,怎么能让您破费呢?这一顿,还是我来请才是。”李若梦微笑着拒绝了李庆华。
李庆华痛快地答应:“行,这次你请,下次一定要给我个机会哟!”三个人一起来到一家高档酒店,选了一间雅静的套间,聊得十分投机。
“李小姐,除了我的服装,我回去后会把另外几个人的资料给你传过来,他们都太忙了,实在没有时间亲自过来。”李庆华端起高脚杯向李若梦举了举,很绅士地抿了一小口,然后斟词酌句地说:“我这次来,是想打听一个人,不知二位是否认识,我想从他那里了解一个故人的消息。”
“服装设计的事没问题,李先生不必客气,我一定不会耽误您的行程。只是,不知您要打听的人是谁?”李若梦端着酒杯,只象征性地沾了沾嘴唇问道。
“我要打听的这个人姓夏,说起来,他应该是我的亲家,可惜我们只有一面之缘,而我女儿和他儿子的婚礼,他也因病无缘参加。”李庆华边说边想起自己跟亲家见的那一面,他既欣赏对方的性格,又为他的倔强深感懊恼。假如他愿意接受自己的安排和经济补偿,或者告诉自己脖子里那串挂件的另一个主人在哪里,让他有机会找到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女子,那该多好啊!那样,自己的良心也不会如此受煎熬,每次看到楚楚母女优越地生活在身边,他也不会有那么深刻的负罪感。
“李先生,你想打听的这个人叫什么名字,我们还真的认识一个姓夏的人呢!”蓝青跟李若梦对视了一眼,他们心里都在想同一个问题:不会那么巧吧?而此时,李庆华的手机却突兀地响起,他按下接听键,脸色立刻就变了:“什么?好,好,我马上回去,马上回去!”然后有点语无伦次地说:“对不起,李小姐,蓝先生,我,我这就走,对不起,家里出了点事……”说着慌张地拿起自己的公文包,给司机打电话让他到酒店来接自己。
“那这合同的事怎么办,李先生?我手里只有你一个人的资料。”李若梦急忙问了一句,她怕耽误了对方的出国日期,合同生效,自己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按咱们谈的,你自己斟酌。”李庆华抛下这句让人似懂非懂的话就往外跑,蓝青和李若梦也不好再追问,只能陪着他站在酒店门口等司机。见他坐上车绝尘而去,才各自呼出了一口长气,猜测着他的家里究竟出了什么事,让他放下这边的事情说走就走。
李庆华接到电话,感觉犹如晴天霹雳,几乎把他霹懵了,电话里爱人钱艳萍哭着告诉他:“庆华,你快回来吧,咱家楚楚下楼不小心摔了一跤,刚怀孕两个月的宝宝没了,而且血流不止,医生说她得了白血病,可血库里没有那么多存血,我的血型跟她又配不上,肖寒急得到处去找血源……”
李庆华赶到医院的时候,女儿脸色惨白,正在昏睡中,坐在一边的钱艳萍眼睛也哭红了。见李庆华进来,钱艳萍跟他摆摆手,示意别出声,然后拉着他来到病房外直截了当地说:“你现在什么也别问我,我心里乱糟糟的,咱们还是去问医生吧。”
李庆华吓坏了,径直来到医生办公室询问女儿的病情。医生严肃地告诉他:“病人虽然刚刚输了点血,暂时稳住了,但人还需要定期输血才能保住生命,可她属于稀有血型,希望你们早做打算。”
李庆华的心一直往下沉,他害怕面对现实,却又不得不把真实情况了解得更仔细,惟有那样他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听医生介绍完,他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么,有没有根治这种病的好办法?只靠不停地输血,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进行骨髓移植,只有这样,她才有痊愈的可能。但前提是必须有足够的血浆,否则,手术将无法进行。”医生似乎叹了口气才接着说:“可是她的血型很难有人能够与其匹配。”
“我女儿是什么血型?”
“稀有的RH阴性AB型血。”
“啊,这,这怎么可能,我是AB型,爱人是A型,我的女儿怎么可能是RH阴性血呢?”其实,李庆华对血型并不懂,在他潜意识里认为孩子的血型应该随夫妻任意一方或双方的组合体才对。
“你们夫妻有一方是RH阴性AB型血液,才有可能生出RH血型的孩子,这是毋庸置疑的。既然你们夫妻都不是,她的兄弟姐妹也可以试试看,不过这样的病人,根本不适合怀孕生子,那会把命丢掉的。”医生斟酌着说出来的话,让钱艳萍如坠五里云雾,她疑惑地看着李庆华,眼睛里有着深深的问询。李庆华根本就不直视钱艳萍的眼睛,他在心里迅速归拢着这件事情纷杂的脉络,最后不免一激灵,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这时候,出去寻找血源的肖寒轻轻推开医办室的门,对李庆华点点头,李庆华才逃也似的走了出去,身后的钱艳萍当着医生也不好发作,只好也随后往外走。但她的心越来越沉,腿也越来越迈不动,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力气往深里分析,甚至害怕面对这件事,所以,她失魂落魄地来到街上,招了出租车,怀着忐忑复杂的心情回了家。
李庆华急切地问肖寒:“怎么样,找到相同的血源了吗?”
“没有,太难了。各大血库都没有库存,网上征集也没有回应,找人查遍了所有能联系到的卖血者的资料,也没有。”肖寒摇摇头,眼神里有迷茫,也有绝望。他本来以为,凭着岳父的关系和富有,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而现在面对着生与死,他才明白这真的不是金钱和身份可以解决得了的,他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也有李庆华做不到的。尽管他出了大价钱,但还是买不到那稀有的血浆。
李庆华沉吟了下,才问肖寒:“肖寒啊,我有件事想问你爸爸,你能带我回你家一趟吗?”
肖寒不解地问:“爸,现在楚楚的生命危在旦夕,我们要想办法救她啊!爸,妈的血型跟楚楚不一样,你的难道跟楚楚也配不上型吗?”
李庆华叹口气,红着眼窝回答:“肖寒,只要可以,就算把我的血都给楚楚我也甘心,可我是AB型,实在无能为力啊!肖寒,赶紧带我去见你的养父夏天,也许还有一丝希望,快走吧!”
“可是我爸爸的血型跟楚楚也不同,何况我现在根本就不想去见他。”
“你不见他,楚楚就真的完了。”
“可这一切跟我爸爸有什么关系呀?”
“肖寒,这件事,今后我再跟你解释,你还是赶紧带路吧。”
“那谁来照顾楚楚?”
“给你妈打电话,让她快点到医院来,你就说我们去找血浆,别的什么都别提,快!”李庆华此刻恨不得一下子就见到夏天,他有一肚子的疑团需要夏天帮他解开。
“那,我们出国的事怎么办?假如不按时跟对方洽谈,我们会错过一个入围国外公司的好机会。”肖寒担心地问,他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国,很不情愿就这么错过。
“这个嘛,等回头再说吧,现在什么也没有楚楚的病最要紧……”李庆华在也顾不上别的,一低头钻进了汽车里。
给钱艳萍打过电话,肖寒亲自开车奔向三百里外的城市而去,他在心里祈祷,但愿这次别碰到李若梦,他实在无颜见她。这个善良美丽的女孩子,自己的确辜负了她,使她几乎得了抑郁症,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不愿出去接触外界,更不愿接触熟人。他知道自己做得太过分,可他穷怕了,不愿再继续挣扎打拼,有了这千载难逢的机遇,他实在舍不得放弃。感情算什么?感情既不能当钱花,也不能当饭吃,有了钱有了地位,什么样的女人还找不到?
肖寒知道自己跟楚楚不是因为爱才在一起,就像岳父李庆华和岳母钱艳萍不是因为爱情才结合是一个道理。既然他李庆华可以依靠老丈人起家,自己为什么不可以效仿他?等到他老了,实权握在自己手里,外面的女人还不是尽着自己挑选?他李庆华可以拈花染草招惹别的女人,我肖寒也不是吃素的!肖寒抱着这个心态忍耐着楚楚的刁难和钱艳萍的压制,更忍受着李庆华的居高临下,盼着熬出头的那一天快些到来。如今楚楚得了绝症,他很害怕,害怕她真的有什么不测,那样自己的计划就会全盘落空,因为他明白,楚楚是李庆华和钱艳萍的宝贝,他只要牢牢握住这块宝贝,就会沿着这条线找到一个大宝藏!
肖寒虽然满肚子的疑惑,但他什么都不敢问,驾着车一路风驰电掣,走高速,三百多里的路程,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两年多没回家了,肖寒感觉既熟悉又陌生,站在门口犹豫着,最后还是在李庆华的示意下按响了门铃。
“臭丫头,等会儿,怎么又没拿钥匙啊?”里面一个苍老但愉快的声音问道。肖寒不敢开口,他没把握父亲听出自己的声音是否还会开门。当初接到李若梦哭着打来的电话,知道父亲那次去找自己,赌气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丢了一条腿,但因为怕误了与楚楚的婚礼,自己狠下心没回来看他一眼。现在,他是硬着头皮回来的。
“是你?!”门打开后,愣了半天才回过神的夏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这个畜生,怎么还有脸回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说着拿起靠在门边的墩布就向肖寒没头没脑地打过去。
李庆华看夏天正在气头上,怕耽误了正事,就赶紧拦在前面,攥着夏天的手好言劝道:“夏先生,亲家,请你息怒,我们这次来是有重要事情找你,人命关天,请夏先生不要生气,等事情办妥,肖寒那里是打是罚全由着你,全由着你。”
夏天一听人命关天这几个字,再看李庆华一脸的焦急,知道他没有骗自己,只好按下心头怒火,瘸着一条假腿转身进了屋,嘴里仍然不忘回一句:“亲家?我可不敢当,我女儿还未婚配,哪里来的亲家!”
夏天呼呼地喘着粗气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也不跟李庆华打招呼,肖寒见状急忙走过去为他摩挲着胸口,低声下气地说:“爸爸,您别生气了,当心气坏了身子。我知道我混蛋,我不是人,但是爸爸,我还是希望您能原谅我……”
“不敢当,不敢劳您大驾,您还是歇歇吧,李肖寒先生!”夏天用肘挡开肖寒的手,话里除了揶揄就是讽刺。为了让岳父李庆华开心,也为了打消他心里的疑虑,肖寒自结婚那天起已经改姓李。夏天知道,要不是有事,他才不情愿回这个家。
“肖寒,我有事情要跟你爸爸谈,你能不能回避下?”李庆华坐在夏天对面,再三考虑后,决定心里那个秘密暂时还是瞒着他。
肖寒极不情愿地站起身,对李庆华和夏天说了一句:“我出去随便走走,有事打电话。”然后开门走了,刚出了楼栋,他觉得岳父和夏天之间必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两个几乎水火不容的人之间究竟有什么事要背着自己?不行,我必须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样想着,他又疾速转身回来,放轻手脚贴近家门偷听里面的谈话。
“夏先生,事情紧急我就长话短说,上次你去我那里找肖寒,看到我脖子里的那个挂件后反应异常,相信你一定在哪里见过同样的东西,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你究竟在谁身上看到过另一件。”李庆华也不转弯抹角,单刀直入地问。
夏天记起一年多前,因为听说肖寒在外面有了女朋友,曾经得到过他承诺的李若梦伤心欲绝,自己找过去质问的时候,由于李庆华拦着不让即将结婚的肖寒回家,撕扯中不小心把对方脖子里的一个黄金挂坠弄掉,当时自己简直就傻了,这个上面刻着倩·李的挂坠,跟女儿李若梦脖子里的一模一样!他立刻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于是不理李庆华的询问愤然回家,就是那次,自己因车祸失去了一条腿。现在李庆华居然找上门来旧话重提,夏天既恼恨,又担心。他恨李庆华的始乱终弃,也担心女儿知道这件事后会伤心,怕她刚刚复原的伤口再次被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