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那些温情的瞬间(散文)
也许我是一个太容易被感动的人,有时一些简简单单的词语都让我感动莫名,比如“天高云淡,清风艳阳”,比如“相濡以沫,风雨相守”,比如“竹榻夜移听雨坐,纸窗晴启看云眠”,比如“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所以常常在心烦或心冷的时候,想起一些充满温情的瞬间以及那一瞬间带给我的感动。喜欢那种淡淡的愉悦,就像阳光拂过心田、春风拂过脸面。所以,我几乎是固执地一次次用着这些词语,微笑与阳光、快乐与温暖,信心与希望,爱与关怀。
(一)两对老人
寒冷的冬日周末上午,我裹得严严实实上街,在家门口附近的偶园街旁边,那个新规划的小小菜市场里,看到一对买菜的老人。老太太絮絮叨叨地一边和菜农讨价还价,一边挑选蔬菜;老大爷蹲在一旁只是微笑,耐心等待成交。菜终于买上了,大爷提着方便袋大步流星前行,看得出身板很好,老太太却心不在焉,可能还想买别的菜,东瞅瞅、西望望。老大爷看样子是个急脾气的人,大声嚷嚷着“快点、过来、跟上。”老太太一边应着“哎、哎”一边快步追赶,如孩子般挽住老大爷的手臂。那对银发的老人在冬日的阳光里渐渐消失在人群中。我望着那对手挽手,相携而行的老人,突然感觉这个冬天的上午如此温暖而美好。
不由得想起大学校园里那对著名的老人,那是当年大学校园里最亮丽的一道风景。每天清晨与黄昏,都能见到两位儒雅的老人在校园里散步,据说老两口都是经济学教授。令人惊奇的是,无论何时,他们的手都紧紧牵在一起,脸上挂着平静祥和的笑容,不知道他们年轻时是否有一段美丽动人的故事?几十年风风雨雨、简简单单、始终如一的牵手动作,让当初校园里那些快餐式爱情黯然失色。这对白发苍苍,牵手一生的老人让刚刚步入青春的我收获了太多感动,他们搀扶着依偎着,从一头青丝走到满头华发,不知穿越了多少风雨坎坷。如今十几年悄然过去,这道独特的风景也许已经消失,可是那对白发苍苍的老人、那两双紧紧牵在一起的手,那相依相扶的背影,却永远留在记忆的深处。
岁月会让我们的青丝变成白发,会让皱纹刻上额头,会让口齿变得不清,会让视线变得模糊,可是只要相爱的两个人还能够在一起就是幸福的。总有一天,年轻的我们也将从一头青丝走到满头华发,经历岁月的风风雨雨,穿越万水千山的历程。如果自己老了的时候,也能和心爱的人相依相伴,一起牵手看日出日落,品阳光风雨,该是一种怎样的幸福啊……
(二)三位母亲
那是一个炎炎夏日的中午,出门去附近的商店给儿子买酸奶,路上充满温情的一幕让我瞬间感动。一位年轻的母亲抱着一个大约七八个月大的婴儿,后面跟着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可能是觉得阳光太灼热了,年轻的妈妈张开自己并不大的手,为怀中的婴儿遮住耀眼的光芒,还不时回头对小女孩说话。后来听清是让小女孩走在她的影子里。阳光里的妈妈已经汗流浃背,依然固执地撑着手。原来母爱可以如此细微深情,哪怕只是巴掌大的小伞、只是影子里微弱的阴凉。
于是想起我的母亲。大一那年冬天的一个周六从济南回家,在寒冷的车站见到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母亲。一见面母亲就问:“这么冷的天,怎么没戴围巾呢?”我随口答:“在自习室让人偷走了。”吃过晚饭,母亲找出一堆紫色的毛线,要给我织一条围巾。我不以为然:“甭织了,明天中午的火车票,来不及,自己买一条就行了。”母亲没吭声,依旧一个人整理着毛线。半夜里醒来,见母亲还在沙发上一丝不苟地织着围巾,冬天的夜里很冷,她不时搓搓手,汲取一点微薄的热量。母亲的白发在并不明亮的灯光里显得格外刺眼。那一瞬间我明白,为了自己的孩子多一点点温暖,母亲会用尽心思、费尽力气、倾尽全力去满足,无论自己多苦多累多冷。第二天我戴着母亲彻夜未眠用整夜时光织就的暖暖的围巾返回了学校。
去年在单位组织的体检中,老公查出高血压、高血脂,尤其肝部有阴影,建议复查。婆婆看到随手放在书桌上的体检报告后,立马慌了,当即要求老公赶紧复查,然后给一个种植山楂的老同学打电话,让其帮助留一些好山楂,据说山楂有降压降脂功效。当天夜里我起来上厕所,听到婆婆在床上辗转反侧,还伴有轻微的叹气声。第二天早上,婆婆非要和老公一起去复查,本不当回事的老公在婆婆焦急忧虑、一遍又一遍的催促声中乖乖去了医院,最终确诊肝部囊肿。婆婆得到消息后,长长舒了一口气。之后便忙活着挑选、清洗、晾晒、切割山楂,说自己做的山楂片干净卫生,喝着放心。婆婆佝偻着身躯,在小小的院落里,戴着老花镜一遍遍挑选、清洗、晾晒、切割山楂的样子成为我脑海里永远抹不去的风景。
烈日下遮阳庇荫的母亲、寒冬里彻夜织围巾的母亲、小院里自制山楂片的母亲,那是世间最温暖最美丽的风景吧。
(三)四个陌生人
大学毕业后,我通过考试得到了在银行工作的机会。我是一个不善言谈的人,自己觉得并不适合做前台工作,可是工作岗位却需要与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热情的,冷漠的,谦虚的,傲慢的,所以那时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在这段三年的工作历程中,两个幼稚的孩子和一个睿智的老人曾经给予我暖暖的感动。
那两个大约五六岁,虎头虎脑、非常可爱的双胞胎小男孩家就在营业网点附近,个头都比柜台还矮,因为父母做小本生意,所以隔几周就来帮父母换一次零钱。因为喜欢小孩子,所以每次都微笑着叮嘱他们一番。有一次工作中出现了一点失误,心情正郁闷着,两个小家伙来了。因为心情不好,没有向往常那样叮嘱。结果要离开的时候,稍微胖一点的那个小家伙从口袋里掏出几个果冻,往柜台上一放,“姐姐,给你的,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吃点果冻就好了,我和哥哥不高兴了就吃糖果。”然后两个小家伙腼腆地笑笑,一起飞快跑掉了。看着那几个略显幼稚的或粉或绿的果冻,我的嘴角不知不觉上扬,一种深深的喜悦在心中潜滋暗长,一阵浓浓的暖意溢满全身,原来感动随时可以出现,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那位老人是一位已经退休的小学教师,姓李。他每次过来都会趁办理业务的空档,和我闲聊几句。有一次因为心情恶劣,那勉强的微笑,敷衍的应付,自然瞒不过历尽沧桑的老人,便在空闲的档里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有个年轻人毕业后,屡次碰壁,便觉得自己怀才不遇,从而伤心绝望。有一天他来到海边,准备把生命交付给那片蔚蓝。这时,一位老人走过来,弄清原委后,老人从沙滩上拣起一粒沙子,然后随手扔在地上,对年轻人说:“你能找到刚才我扔掉的那粒沙子吗?”“不可能。”老人又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粒珍珠,随手扔在地上:“你能找到那粒珍珠吗?”“当然能。”“那你应该明白,在没有成为珍珠之前,不要苛求别人承认你的价值,如果要别人承认你的价值,就要历经磨难与痛苦成为珍珠。”
李老师讲完后,问:“懂我的意思吗?”我点点头,舒展了眉头,“目前我还只是一颗普普通通的沙粒,要想成为珍珠,必须承受打击和挫折。”老人乐呵呵走掉了,我站在柜台边,一种充满人生况味的无尽感动与感激像冬日午后的暖风久久在心中激荡。从那一刻起,对自我有了更深刻的思考与认识,少了抱怨,多了努力,一年后通过公务员考试,我找到了更好的发展平台。
还有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我已经记不清他的模样,却清晰地记着今年夏天发生的那件小事。那天中午出家门步行上班的时候,已经开始落雨点,因为雨点很小,所以没有在意。可是夏天的雨都是急脾气,一会儿功夫就大雨哗哗了,幸亏带了雨伞。可是在步行到一个地势低洼的地方时,急且深的雨水还是灌到了鞋子里面,脚滑滑的、黏黏的,很不舒服,但还得走啊。继续步行到前面的红绿灯口,立马傻眼了,这一片地势低洼,雨水都汇集过来了,如果走过去,鞋子必然灌满水。此时刚好是红灯,在我踌躇犹豫时,一辆车停在了身边,听到一个声音:“我带你过去吧,顺路。”本以为是同事,抬头看,却是一个陌生的面带笑容的中年男子。我本能地摇摇头,用手指指就在不远处的单位,“谢谢,很近的,不用了。”
男子笑了笑,依然固执地说:“上来吧,放心,我是好人”,此话一出,不上车似乎不合适了,于是上车。男子又说,“看你走的方向就知道咱们同路,你哪个单位的,我送你过去。”一会儿功夫,已经到了单位门口,原想下车自己进单位,男子很是热心,直接把车开进了单位办公楼的屋檐下。感激地道谢后,那人大手一挥“甭客气”,然后离去了。于是既不年轻亦非美女的我享受了一把人间温情。从那时起,我暗暗告诉自己,将来自己遇到举手之劳可以帮助别人的事情,也一定要帮一把。
在这个冬日的黄昏,细细品味曾经的往事,我始终被这些温情的瞬间感动着,在充满功名利禄诱惑的俗尘琐事中,在忙碌喧嚣的浮躁生活中,在对漫漫人生征途感到疲倦时,在什么都拥有或什么都没有时,那些瞬间的温情总在人生的某一时刻或某一特定氛围,走进我们心灵深处,让人感动或欣慰。那些悄悄隐藏在每一个平凡细节中的瞬间,那些曾被忽略的不起眼的温情,一旦静下心来细细体味,就会发现原来这些温情的瞬间就像深谷幽兰,始终在岁月的长河里散发着淡淡的馨香,弥漫在我们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