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看到你的时候，就发现你用的悬丝诊脉、七针封穴法，这些都无一不是黄老派的医术了。”
　　 “你能够看得懂我的医术，难道你真的？”何红姑的眼中依然还是有不信任的光芒闪过。
　　 “怎么？你还是不相信我是神医吗？”朱逢春笑道。
　　 “相信才怪呢，你不是还中毒了吗？我闻过那毒药的味道，那里面放的是羊踯躅的汁液，如果你真的懂医术的话，你应该一下子就闻出来啊。可是……”何红姑说到这里眼睛一亮道：“莫非，你是被美色所诱惑，所以故意将毒药喝下？”说着她的眼睛扫过了陈慧茹身上。
　　 朱逢春微微一笑道：“我看上去真的有那么好色吗？那我问你，黄老派之中的洁身斑斓，你总知道吧，作为掌门，我的身上种有这种洁身斑斓，这你总该相信了吧。”
　　 何红姑听到这里身子一颤，一伸手抓过了朱逢春的手臂，挽起袖子一看，朱逢春的手臂上有一个类似月亮的红色印记，看上去好像胎记一般。她又挽起了自己的袖子，那上面也有一个红色的标记。
　　 “对不起，掌门，我误会你了。”何红姑的脸上微微露出了愧色：“我不知道，该叫你王爷，还是该叫你掌门啊。”
　　 “随你的便。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朱逢春大度地说道。
　　 何红姑笑着说道：“是不是真的那么大度啊，那我若是叫你小轩轩，你也不会生气了？”
　　 韩清水呵斥道：“大胆，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称呼王爷，这也太不成体统了。”
　　 “要你多嘴啊。”何红姑噘着嘴巴说：“老是骂我，我记下了，下次你受伤的时候，我再好好给你疗伤。”说着他又看向了朱逢春道：“你的手下不乐意了，那我还是叫你王爷好了。”她心里却在说：呸，我就叫你王大爷。
　　 “王爷，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啊？”韩清水道。
　　 “走，随本王去会会那个鬼婆婆。”朱逢春说着又看向了陈慧茹道：“带上她，或许有用。”
　　 “那你和鬼婆婆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何红姑不解地问道。
　　 朱逢春还没有回答，就听见陈慧茹一个劲地辩解：“你们弄错了，不是鬼婆婆，不是她给的药。”
　　 “陈小姐，羊踯躅不多见，鬼婆婆的院子里就有，她昨天晚上打发我去找月亮花，想来，就是为了打发走我，好提炼毒药吧，我们回去看看家里的羊踯躅还在不在，就知道了。”说着何红姑就笑道：“师父平常很宝贝这几棵羊踯躅的，都不让人碰，若是不见了，那么，很说明问题哦。”
　　
　　 （五）故人见面
　　
　　 韩清水命令禁卫军将王统领看好，就押着陈慧茹一起去鬼婆婆的住处了。何红姑很快就带着人沿着蜿蜒的山路来到了鬼婆婆的住处。
　　 “师父，我带客人来了！师父，你在吗？”何红姑叫了几声，却没有人回答。何红姑一指院子里的一个土坑道：“羊踯躅就是种在这里的，现在没了，难道，真的是师父要杀王爷吗？可是，她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或许，只有找到她本人才知道答案了。”朱逢春的脸色阴沉。
　　 此时远处突然跑来了一个乡绅模样的人，远远地看见了朱逢春，立刻跪倒在地上，膝行了几步，来到朱逢春身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道：“王爷，小女，小女一定是受了那草蛊婆的蛊惑，所以才会如此的，王爷，你就原谅了她吧。”
　　 “这是何人？”朱逢春对何红姑问道。
　　 “这是陈小姐的父亲，陈员外。”何红姑答道。
　　 “王爷，小民，小民回家会好好管教女儿的，请王爷饶了她吧。”
　　 “陈员外，你知道刺杀王爷是什么罪过吗？那可是满门抄斩啊。别说你女儿脱不了干系，就连你，也难逃一死。”韩清水冷声说道。
　　 “啊？”陈员外的脸色煞白，低低地骂道：“都是那个草蛊婆，我非杀了她不可。”
　　 何红姑摊开双手道：“她本来还在这里的，现在不在了，或许，是逃走了吧。”她在屋子里胡乱翻着，屋子里的东西基本上都被拿走了，看来，鬼婆婆真的不在这里了。
　　 朱逢春叹息了一口气道：“陈员外，如何处置你们的事情，国有国法，本王会交给贵县处理，按规矩呈报刑部批文。不过，本王倒是愿意再给你们父女一夜时间共叙天伦。今晚我会将陈慧茹放回去，明天一早，我希望你能够和你女儿一起去南疆县衙投案。”
　　 陈员外惊喜地看着朱逢春道：“王爷英明，王爷英明。”说着就连连磕头。
　　 韩清水慌忙说道：“王爷，万万不可，若是他们趁夜逃走，岂不是……”
　　 何红姑在嘴里嘟囔着：傻瓜，王爷不就是想要让他们逃走吗？他不能明着放人，又不忍心看着陈慧茹死，就只能如此了。哎，对女人太仁慈，将来免不了牡丹花下死啊。
　　 朱逢春皱眉道：“何红姑，你叽叽咕咕说什么？”
　　 何红姑连忙摆手道：“啊，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有说哦。”说着就拍拍韩清水的肩膀道：“王爷叫你放人，还不照办？”
　　 韩清水傻傻地看了何红姑一眼，旋即沉默着点点头，将陈慧茹放开了。
　　 陈慧茹蹒跚着一步步走向了陈员外，可就在这时候，何红姑却似乎是感受到了一种特殊的气息，她突然说道：“等一下。”
　　 陈慧茹的身子微微一颤道：“何姑娘，怎，怎么了？”
　　 “你……是谁？”何红姑轻启朱唇，却说出了这几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字。
　　 “我，我是陈慧茹啊！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认得我。”陈慧茹颤颤地说道。
　　 “不，你不是陈小姐。”何红姑冷声说道：“陈慧茹是落洞仙女，就算昨天晚上她偷偷地跑出去和师父见面了，但是前几天呢，落洞仙女在典礼前一个月就要住在月亮洞里的。”何红姑一步步走向了陈慧茹：“月亮洞里到处都是月亮花，月亮花有一种特殊的香气，经久不散。可是，你的身上，却没有一点月亮花的味道。”
　　 何红姑又仔细地闻了闻：“我自打昨晚奉命去采药开始，就没有见过师父，今天早上我和王爷分手后，又去找师父，但是师父那时候就不见了，而你却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何红姑几步走到了陈慧茹面前道：“你，你是师父！”
　　 陈慧茹微微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道：“哈哈，真不愧是我鬼婆婆的好徒弟，真有本事，懂得带人来抓师父啊。”陈慧茹的嗓音一下子变得苍老了起来，同时身上那原本光滑细嫩的肌肤也渐渐地变得苍老褶皱了起来。
　　 “你？”何红姑的话音未落，陈慧茹的样子就已经变成了一个苍老的白发女子，她的指甲很长，宛如刀锋一般，对着何红姑的喉咙就抓了过去。
　　 “让开！”韩清水闪身拦在了何红姑身前，爪子刺入了他的胸口，胸口顿时变得一片焦黑，韩清水惨叫了一声，却并没有让开，而是反手死死抓住鬼婆婆的手腕，向下猛地一压。
　　 鬼婆婆的手臂好像灵蛇一般，宛若无骨，被韩清水压变了形，却依然没事，反而轻松地从韩清水的控制之中滑了出来。
　　 何红姑的长鞭挥出，将鬼婆婆裹在了一张黑网之中，鞭梢向着鬼婆婆周身大穴急扫过去。
　　 “你装扮成了慧茹？你还懂得利用王爷的同情心，故意让他自己放了你？慧茹呢，你抓了她？你将她藏在哪里？”何红姑连声发问。
　　 “你去问阎罗王吧。”鬼婆婆的嘴里发出了如同夜枭一般的笑声。
　　 陈员外一下子抱住了鬼婆婆的双腿，哀求道：“鬼婆婆，求你了，你没杀我女儿，是吗？是吗？”
　　 鬼婆婆的利爪刺入了陈员外的头颈，猛地抽出，陈员外的脖颈处飞溅出一滩黑血。
　　 “去和你的女儿见面吧。”鬼婆婆转身要走，却惊愕地发现，陈员外虽然人已经死了，但是双手却还是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双腿。
　　 趁着鬼婆婆分神的功夫，何红姑的长鞭刺中了鬼婆婆胸前的穴位，而韩清水的腰刀也已经架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春娘师妹，真的是你吗？为什么要这样？”朱逢春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哀伤。
　　 “哼，为什么？当年，你遇到了马贼，身受重伤，是我救了你，我那么喜欢你，可是，你却要逃走，你，你对得起我吗？”鬼婆婆的眼里闪着泪光。
　　 原来，师父和王爷之间果然是认识的，何红姑的心里暗想。
　　 “我，我也不想走的，但是，但是我受不了你草菅人命，我劝过你，但是，你却不听。”朱逢春道。
　　 “我草菅人命？我杀那些人还不是为了取他们体内的血来救你。不是每一个人的血都能够通用的，我杀了好多人才找到能够输入你体内的血，这才救了你一条命啊。”
　　 “我很感谢你救了我，但是，如果为了救我一个人，杀了那么多的人，那我宁愿去死。”朱逢春说道：“你不要忘记了，我们都是黄老派的学医之人，应该尊敬生命。”
　　 “哈哈哈！好一个深明大义的王爷，那么，你又为什么不可怜可怜我呢，自从你离开之后，我茶里思饭里想，最后，我如花的容颜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可是，你却……”
　　 “我之所以要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到你啊。”朱逢春道：“你以为，我真的关心什么踏山大会吗？我是为了找到你，我和御医们这些年研究医术，已经研究成了一种能够让你恢复容颜的药物！”
　　 鬼婆婆的脸上一阵动容，但是旋即她又如同疯癫一般地说道：“所以，你还是讨厌我现在的样子，你觉得，我很丑，我吓到你了，是不是？朱逢春，你背叛了我一次，我就一辈子不会原谅你了，杀，我要杀了你！”
　　 “难怪那个时候你假装要服毒，如果是你的话，鹤顶红根本伤不了你，你是想假死脱身？从千军万马包围的祭坛脱身不容易，从别院逃生，就要容易得多了，所以，你是故意被擒的。难怪你要杀王统领，你是怕两人对质的时候，说出一些什么只有两个人知道的事情，结果露馅？”何红姑突然插嘴说道。
　　 “嘿嘿，好徒弟，很聪明，既然如此，师父就再送给你一个礼物，陈慧茹就在这个屋子里。”
　　 何红姑听了这话，连忙向着屋子跑了过去，朱逢春让韩清水看着鬼婆婆，自己也冲了进去。这屋子本来就不大，何红姑对这里了如指掌，这里绝对没有什么机关暗道。
　　 朱逢春蹲下了身子，指着地面道：“这里，有动土的痕迹。”
　　 “动土？难不成将陈小姐种进去了？那还能活得成吗？”何红姑道。
　　 “如果运气够好，那就能活。”朱逢春指着地上的一根芦苇杆道：“她给陈慧茹留了这个。”说着他就当机立断拔出宝剑，缓缓插入土中，一股强劲的内力输了进去，地面的泥土开始不断地打转，就好像是翻腾的滚粥一般。
　　 泥土彻底松了，朱逢春收回了宝剑，伸手开始扒拉泥土。何红姑看着朱逢春那认真的样子，不由得心想：看来，王爷也不全都是草菅人命的那种啊，这个，好像就挺不错。
　　 朱逢春看何红姑发呆，连忙说道：“何红姑，你干什么啊，还不快来帮忙？”
　　 何红姑愣了一下道：“喔，好，好。”她刚要动手，就看见土里露出了半截玉葱般的胳膊，真的是陈慧茹吗？何红姑连忙伸手去拽，可就在这时候，土里的人喉咙里发出了格格的声音，一双利爪猛地向朱逢春刺了过去。
　　 “小心！”何红姑将朱逢春拽到了身后，全身戒备。
　　 陈慧茹果然从土里冒了出来，不过，此时她双眼只剩下了眼白，没有一点黑眼珠，手指甲一夜之间就长了一尺多长，嘴里冒出一股浊气，露出一口细碎的小白牙，见人就咬。
　　 “她被鬼婆婆做成了傀儡人，看来，她知道你会来救她，专门为你准备的。”何红姑说着将螭龙鞭丢在了一边，傀儡人属于半尸半人，和死人只差一口气，她身上的经脉都被打断了，所以螭龙鞭和赤金针之类的，已经不好使了。
　　 韩清水看见朱逢春这里情况有变，立刻想来帮忙，但是却不敢擅离职守。
　　 鬼婆婆的嘴里发出几声奸笑道：“小伙子，不陪你玩了。”
　　 这点时间，对她来说已经够用了，她已经将穴道冲破，一掌向着韩清水胸前的伤处袭来，韩清水躲闪不及，一个黑掌印出现在心口，他应声倒地，而鬼婆婆却几个纵跃，消失在他的面前。
　　 “朱逢春，我还会来找你的！”她那尖锐的声音回荡在天宇。
　　 “王爷！”韩清水匍匐着向草屋的方向爬去，但是最终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再看茅屋里面，何红姑随手拿起一根火折子，打翻了桌上的油灯，将火折子向灯油上一扔，拽起朱逢春就走：“快走，她已经是个死人了，而且，你杀不死她的，就只有火才是她的克星。”
　　 茅草屋本来就很容易点燃，再加上何红姑用自己的内力助燃，很快，他们便看见整个茅屋都焚烧了起来，陈慧茹的身子在烈火中不断地挣扎，嘴里发出了如同野兽一般的嘶吼。半晌之后，她终于不动了，倒在了地上，又过了一会儿，火焰渐渐熄灭。
　　 何红姑看着陈慧茹和陈员外的尸体，不由得感慨道：“你本想放他们一条生路的，不过，现在差不多也离灭门不远了。”
　　 朱逢春无奈地摇摇头，再看韩清水，却发现他已经昏厥在地，黑气从胸口蔓延到后颈。朱逢春微一沉吟，取出了掌门玉佩，按在了韩清水的伤口上，一丝丝的黑气从伤口拔出，进入到玉佩之中，又渐渐地消散，最后，整块玉佩竟然融化消失了。
　　 “没想到，你还真舍得啊，据说，这掌门玉佩虽然能够拔毒，但是用过之后，玉佩就会消失。”何红姑道。
　　 “给他用，值得。”朱逢春平静地说道：“我们虽然名为主仆，但是实则比兄弟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