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最是干净芙蓉花(散文)
荷花“出淤泥而不染”,冰清玉洁、嫩蕊凝珠、风姿绰约、亭亭玉立,实在是没有什么比它更为干净的花了。
纯洁干净、纤尘不染,这名声它是当定了,也就是它能与这些词语相配,不折不扣,名副其实!
荷花,又名莲花、芙蓉、芙蕖、扶蕖、水芝、菡萏。所有这些叫法都女人味十足,故有好多父母为自己的女儿选其为名,这里面包含着父母多少的殷殷期望和美好祝福啊!
周敦颐是爱莲的,爱得明确,爱得赤裸,爱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一个“净”字,便可浓缩他对莲爱的全部。“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这些文字,处处铺陈着莲的“净”,字字句句里抒情着他对莲的爱!这是一种干干净净、彻彻底底的爱!
论其体态,莲“不蔓不枝,亭亭净植”,这实属罕见,一朵盛开的莲花,被中通外直的植株托举着,高出水面许多,而瘦瘦的植株却不枝枝节节,不牵牵连连,眉清目秀、清清爽爽地站立着,体态端庄而干净。
莲,从淤泥里出来却不被沾染,这是洁身自好的净。莲,经千股万股的河水清洗,却不妖不媚、不傲不俗,这是一种品格情操上的净。
“净”与“浊”是相对立的冤家,连小学生都知道它们是一组水火不相容的“反义词”,它是相比较后的一种视觉呈现。当满世界都浸在“浊”里的时候,莲却能鄙其污浊、啜其养分、洁身自好、卓尔不群,以“净”的姿态亭亭立于水中,立于红尘滚滚中,这是一种勇气,是一种挑战,也是一种精神。
写到此处,不能不让人产生一些联想,不能不跟一些词语链接,比如,淡泊名利、克己治欲、洁身自好。会跟一些历史链接、跟一些人链接,被尊为人伦师表的周敦颐、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陶渊明、宠辱偕忘心旷神怡的范仲淹......都是盛开的莲,立身淤泥,不染纤尘,不攀荣富贵,不趋炎附势,不随波逐流,个个是落落出红尘、磊磊在凡间。
有的花,天生就是一副冰清玉洁模样,能经得起时光的雕琢,能受得了红尘的洗礼。这样的花,有着这样花的女子,不是哪一个男子都能走近,都敢走近。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轻薄本不属于它这样的花。
她本就是纯洁无暇的女子!干干净净的女子!
诗人王昌龄在《采莲曲》中有这样的描写: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在他的笔下,少女的裙绿如荷叶,脸红似芙蓉,如若远望,定是一副勃勃生机的画面:人似花,花似人,翩翩裙摆,盈盈荷叶,红嘟嘟的脸,艳丽丽的花,怎么看都是春天的样子。而这般一掐一泡水的嫩,总跟纯洁有关,总跟干净有关。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杨万里笔下六月西湖中的荷花:我想,那该是干干净净的铺陈、红红火火的壮观。那定是一位着上红艳艳盛装、涂上红艳艳胭脂的待嫁女子吧,一池的绿叶把她衬托得娉娉婷婷,她净立于水中,阳光涂红了她的羞涩,她在一片温暖的光里泄漏着心事、憧憬着爱情、想象着未来。
有诗云:晓来一朵烟波上,似画真妃出浴时。这样来写荷花的净,真乃妙绝!世界上再没有比刚刚沐浴后的女子更干净、更美的了。而朱自清在《荷塘月色》中也有类似的描:“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阳春白雪、梨花带雨,那是一种赤裸裸的净,那是一种湿淋淋的美啊!
观世音菩萨坐在盛开的荷花之上,端庄肃穆、普渡众生。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在众多花里偏偏选了莲花,但我猜想,一定是源于爱,源于莲的品格,源于莲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净吧?就连寺庙里的佛像乃至佛塔,大多以莲花为宝座,可见佛家对莲情有独钟。佛家圣地,净字为先,不能不说是莲身上有太多的佛光精华。传说哪吒是由莲花莲藕莲叶转生而来,这几乎是每个爱看动画片的孩子都知晓的,无形中,莲是深得这些纯洁孩子们的稚子之心的。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般干净的花,当应跟纯洁的爱情有关,要不怎会有并蒂莲呢?早在乐府中就有这样的描写:“下有并根藕,上有并蒂莲。”可见,把荷花比作纯洁圆满的爱情是自古就有的。荷花的花语是清白、坚贞、纯洁,我想,其中的“坚贞”,应该是指爱情吧!
至于杜公瞻的“名莲自可念,况复两心同。”就更为直白了。更喜欢李清照的《一剪梅》: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爱情从来是柔肠百转,折磨人心的。想一个人到什么程度?只不过“才下眉头”就又“却上心头”了。此情一旦在心中落根、生长、肆意,任凭你施什么法、用多大劲,硬是生生地拔它不出啊!刚刚离去,转身就是千般落寞、万般惆怅,害起了万般相思、望穿双眼,甚至瘦了身体、肥了衣带。为什么呢?只因心中开满爱情,荷花一般圣洁的爱情啊!
初夏。公园。我喜欢走近它们、亲近它们。天高云淡、碧空如洗、古柳垂堤、一池的荷花,轻盈飘逸、风姿卓卓、纯洁无暇,清风徐来,婀娜翩跹、摇曳生姿、清香涌动。若如站在它们的身旁,那一定得敛声屏气,默默地不敢大声,只怕言语不慎,玷污了它们的圣洁。只要视野里有它,心里就一定荡漾着干净,就一定会神清气爽了。
我喜欢荷,喜欢它的圣洁,喜欢它从里到外、自上而下的干净。只是我的名字里却只有“花”字,这样的笼统和含糊,实在是感到遗憾,好在自己喜欢文字,也喜欢写字,虽不是什么家,便也随波逐流为自己取了一个“清菡”的笔名,“菡”字取“菡萏”首字,“清”字,沾其干净的品格。取这样一个笔名,无非是想让自己像莲一样,不求浮华,能默守一份宁静,静拥一身纯洁。可是,人情世故,活在红尘,活在这个大染缸里,要不被污染,绝非易事。我只有洁身自好,克己治欲,才不负此花,不愧此名。只是希望它念在我对它的一片痴情上,想它是会原谅我的,原谅我这种起笔名的有点俗气的举动。
......
此时,我推开窗户,一轮皎洁的月光静静地泻下来,滑滑的、柔柔的、缥缈而朦胧、稀疏而妩媚。这样的月光,这样的良辰,不由让我想起了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想起了月光下的一片荷塘,想起了那些像荷一样美的句子: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像笼着轻纱的梦......
此刻,吟咏它,就变得情不自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