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小说】当爱情来敲门
这段时期,华雨过着一种非常有规律的生活,每天就是研究所和家两点一线,上班路线要经过两段较为繁华的商业街,熙熙攘攘的人群,各色人等,都给华雨留下最真实生活的印记和感悟。不再奢求生活中的爱情,他感到自己的爱已经扩散,波及到了自己所能涉足的方方面面,也包括他在路上遇见的一切陌生的人和陌生的事物。
一次他在路上走着,看到路边有一位年龄很老的乞丐,几件破衣服披在身上,显得脏污不堪,用一只手抖抖索索地,从一只破瓷缸子里捞取着什么东西往嘴里送。
这已经是十一月份的天气,寒风刺骨,他看起来也该有七八十岁了,该有多冷啊!
华雨感到心里一热,来到他的面前,把羽绒服外套里的一百多块钱掏出来,递到老人手中,然后脱下羽绒服,拉着老人的胳膊,给他一只一只地穿好,再解下自己的那条短围巾,给他围在脖子上。
“老爷爷,天冷了,早点回家吧。”他吩咐道。
老人不停地点着头,抖抖索索地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华雨起身,快速地从这里离开,因为他受不了别人看他时诧异的目光。他做这些,其实并没有因为什么,看到那位老人,他只是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姥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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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也在不停地变化,在逐渐长大,不知不觉中,快得都让人有一些始料不及。
华雨最后一次陪伴女儿上街,是在2008年春节过后的一天,吃过晚饭,父女俩来到街上,只见街面上熙来攘往,人流如织。十二岁的她已经有了自己的主张,对饰品、光盘等都有了自己喜好的类别。走着走着,华雨突然感到眼前一亮:奇美玩具屋!又是一家新开的店,隔着装饰华丽的玻璃门,可以看到各式各样鲜艳的玩具摆满一屋,地下铺着巨大的环形轨道,简直就是一个童话般的仙境!华雨找到了可以向女儿大献殷勤的机会。
“进去吧?看看有没有新式的玩具。”华雨提议。
女儿却停下来,不再往前迈步,脸上现出勉为其难的神情:“可丢人也!我是不会再去这种幼稚的地方了,要玩你自己进去玩吧。”
她确确实实已经很久都没有再向自己要过什么玩具了。兴许,她已经把自己纳入了大人的行列。
可是,那个跌跌撞撞,拿钱到楼下买东西吃的小女孩哪里去了?那个扎着独辨,每次进入商场,总要到玩具柜组饱览一番,左磨右缠非要买拼装玩具的小女孩哪里去了?那个总要人把她举起来开飞机,要大人弓起身体当滑梯的小女孩又到哪里去了?
他又想起女儿小时候的生活场景。一周岁大时,她刚刚学会走路的时候,有一次,他抱着女儿站在一棵小桃树旁边,让她看那些叶子,她就用手拽下一片叶子来,往他嘴里送,“嗯,嗯”地表示要他吃下去。他扭过头,用力将树叶吹向远处,她就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接着,再往他嘴里送,他再“噗”的一声吹出去,她又比前一次笑得更响了,然后,她一边笑着往他嘴里填树叶,还模仿着“噗、噗”的吹气声,真不明白,她当时怎么会感到这么可笑呢?
二、三岁大的时候,春节那几天,鞭炮声四处连绵不断。每当近处有人放起鞭炮,响声很大时,她就慌慌张张地跑到他身边,扑进他怀里,做出十分害怕的样子,扬起小脸看着他说:“爆炸了!”他觉得好奇怪,她是从哪里学会这个词的呢?
流水般的光阴带走了一幅幅往昔的成长画面,那些金子般的时日啊……
女儿在前面走,没有注意到他的伤感,街上也没有人了解这些心事。只有晚风它好像知道,一遍又一遍地抚摩他的脸,将他眼角的那两颗泪水逐渐擦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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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回家去了,他却不想那么早回去,就在街上继续漫无目的地转悠。
在一处街口等待红绿灯时,他在身边的人流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朝思暮想的身影,一个融入了他那么多那么多牵挂和梦想的身影。
那是俞慧慧,显然也看到了他,向他走过来,微笑着点头:“您好!”
他浑身都僵住了,眼睛如饥似渴地盯着她,嘴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兴许是感觉到了他那过分异样的表现,俞慧慧有几分尴尬地笑了笑,向他搭讪问道:“你要到哪里去呢?”
他没有回答,只是苦涩地笑了笑,算是招呼,然后转过身来,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如果当时他知道,这是他一生之中最后一次和她见面的话,又会怎样?
几天之后,就在2月17日上午,华雨到市区购物。10时30分左右,在过桥时,突然看到一名中学生从桥上不慎落水,华雨一边冲向桥边,一边脱掉身上的衣服,不顾江水寒冷,跳水救人。
10分钟后,当前来救援的人们渐渐靠近他们时,华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落水者托出水面,交到救援人员的手里,自己却再次沉入水中。半小时后,被打捞起来的华雨送往医院急救,但是却没能挽留住他年仅39岁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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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老象在林地里孤独地向前行进。
“你要到哪里去呢?”那头涉世未深的年轻小象关切地问道。
他没有回答,只是面带一缕微笑,象朝阳下充满希望的晨辉。
他知道自己是在走向生命的末日,外表却温柔而又坚定地沉默着,因为他不愿给身边的世界,留下任何一抹不安的阴影。
透过弥漫在林地的金色的雾霭,他看到那只小象逐渐远去的美好背影。
“谢谢你!”他喃喃自语道,“感谢你让我领略到情感之美。”泛滥在心海的柔情使他的周身更加祥和,充盈着一缕神性的光辉。躲在暗处,想要猎杀他的敌手也诧异地放下了手中的箭矢。
那阳光,那林地,那风声,溢满了无数生命欢爱共融的和鸣。
喜爱,会无端地造成伤害,而不去眷顾,却是一种更深的爱护,他想。
透过岁月的帏幕,他又仿佛看到那些充满幻想、令人心醉神驰的时刻。
你好!一个澈入心扉的微笑,一句令人感动的问候,象一股清凉的流泉,柔润地漫过心田,点染起一股思念的火苗,从此寝食难安,心里多出个挥之不去的倩影。
夏天炎热的风暴滚过丛林,需要一起来体验这逼人的高温,下雨的时候,也希望能够一起避雨,为她打伞,轻轻抹去她发梢的水迹。远远地看到她,心里就涌起一股滚热的潮流,激荡而又难以自已,伤感又带有几分狂喜,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仿佛在绝望的渊薮之上,看到了蓬蓬勃勃春天般的生机。
可是最终,他却选择离去,因为预见到这种喜爱可能带给她的任何伤害,不得不黯然转身,没有做出任何一种解释。虽然生活从此失去了很多意义,但必要时,真正的爱会选择放弃。
他来到自己最后的窝居,吃力地趴在那里,翻检以前曾经写给她,但从来也没有及时寄出的情信。日暮了,山谷里刮起一阵凉风,身边的一切也终将陷入永久的沉寂。
老象颓然垂首。那些片言只语,在夕照的余晖里再一次激荡着他的心绪:
地面升起柔曼的晚雾,黑夜迈出他疲倦的脚步。
我的欲念深深包藏着对未来的企盼。你象一枚清辉远射的街灯,天地间漾满了你的身影。我无法解释那纷乱的情怀,正像我无法诉说思念。遥观灯火如前夕一般明亮,只是我突然生出烦恼的须发,不知该拿起还是应该放下。
捧起一束新鲜的花卉,芬芳如你青春的馥郁。我把它放在我的面前,让它接受我热烈的心迹。
不见行迹的飞舞着,在我的周围,象无数盛放的玉英,我可以听到你那舒萼张瓣的歌声。
你是春天,虽然还没有来到我的面前,我已透过寒冷的外衣,体会到你那热烈的心迹。我要远扬,到那银色的河谷,探望发亮的山峦,一路在你的身边飞舞。
旋转着接近,明亮而晶莹,我是一枚易溶的雪花,从不在你的空间落下。
透过抽打夏雨的绿枝,我看到一座泱泱大帮,它总是引起我的遐想,使我感到万分神往。
当你合眸,犹如卷起一汪碧水,却遗落百面明湖,在我心灵的大地。
当你沉默,恰似裹起万种风情,只是泄露了满天云霞,在我记忆的天空。
我们有幸一起丛生,浴着快乐的和风,也曾渴望邀游漫步,在路与水的交叉处,波起潮涌的岁月,带走了无数花草摇曳的愿望。
你是谐涛声一同前进,伴着蜂飞蝶舞的梦境。而我整日沉湎于跨河的阴影,编织我向往的秀色美景。
隔着窗玻璃,我看到那一片盛开的繁花,是你永不翠减的心意。
美丽的高山之顶,七彩霓虹是你的晚灯,热情而又忙碌的金阳,正把他的金盏交给黑夜去隐藏。隔着万水,晨风开始的地方,是你的家,是我的梦终将去往的神奇乐土。从始至终,我都不会延误行程。
在披霜挂露的田野上,随着飞行的光芒,你会感受到我的向往。
通过朦胧的花香,你可以进入蓓蕾的梦境,那陶醉于季节抚爱,许久不愿开放的憧憬。
潇潇洒洒的细雨,不停地讴歌着透过林中绿叶,象时间的落发,飘过古老岁月的脸。
通过长长的轨道,也可以到达理想的地平线,那永在视野之中,但又一直无法企及的思念的湖岸。
穿过黑夜的蓝色边缘,随着陆地上升的希望,你是崭新的黎明,携着清澄的欢乐,渡进我守望的心灵。
你是一片丛林,我愿是风,在你枝柯纠结的衣袂间吹动,吹起你的袖,你的襟,扬起那一片绿色的晨氲。
尽管翅接天涯的云雀,不再留驻他的繁音,但请为我再次亮起绿荫,在三月的和风里,舞起那无数绿色的手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