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短文学】易容术(小说)
1、
我死了,我爱的人会不会哭。一个发誓要仗剑走江湖的人,就这样含恨而去。记得桃花飞满山涧,我们相拥在桃花林里。你说,简溪,我要在这里安一个家,一间茅屋,一眼桃花,就够了。
我将唇贴在你的秀发上,说,灵儿,会有那么一天的。
可是,没等到下一季桃花尽染,我就走了。走得匆忙,来不及话别,来不及道一声珍重。
灵儿,我死了,你会和肖一涵结为夫妻吗?不知道,你是不是像爱我一样,也爱着他。
2、
灵儿,我终于得到你了。我听见他对你说。
简溪,是你吗?我看见你的眼里闪着泪花,我知道,这泪,是为我而流。
傻瓜,不是我还会是谁?他将你拥在怀里。他一定也和我一样,感受到了那份暖,但他的心,在痛。我能感觉到那种疼痛,因为我的心,更痛。那是毒药吞噬心脏般的痛。
爱我,就为我报仇。你趴在他的肩上,咬着牙。
师傅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们学剑,不是为了杀戮。
但师傅也说,剑,是公道的。所以,拿着剑,就要讨回公道。你没有丝毫的犹豫,不知道师傅知道了,会不会心痛。一脚踏上江湖,一生刀光剑影。刀剑无情,只是,剑剑刺痛伤心处。
我答应你。他说得很违心,但只要灵儿高兴,他就高兴。可是,灵儿,你忘了那片桃花林吗?那里,我已经搭建了茅屋,等着你来,相忘于江湖。
3、
为了灵儿,他来到了江南,这个他曾经向往过的地方,绿水泛舟,佳人回眸,柳枝轻摇,轻舟传情。可是,他不是来欣赏江南的风光,他是为了给灵儿报仇。但如果还有如果,他宁愿和灵儿一起,荡舟碧波,共撑一把绿伞,看山听水。但他知道,灵儿需要的,是快意恩仇,然后称霸武林,逍遥江湖。
灵儿说,简溪,我的仇家在江南。当年萧家的灭门惨案,就是江南“云罗山庄”的少主谢青卢所为。
他不知道灵儿所说的灭门惨案因何而为,但他在灵儿面前承诺过,为她报仇,所以,他来了。
在那个叫做“红梦楼”的地方,他和一直在这里的妖红接上了头。妖红说,“云罗山庄”的少主前几年离奇失踪,如今,只有一位未曾成年的小少主和一位老管家守着山庄。
他说,这不正是天赐良机么,我们一起过去,斩草除根,然后回到北方。江南再好,也只是别人的家乡。
妖红说,可是,小少主和管家和我们无冤无仇。
他说,当年,灵儿家也是如此,那些手无寸铁的家仆,毫无功力的小孩妇孺不也惨遭徒手么?
如此,我们便去。妖红说。
3、
尽管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我们还是异常小心。谢青卢离奇失踪,并不能证明他已经死了。也许,他正在一个看不见的地方,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当年,谢青卢灭了北方的霍家,是受人之托。“云罗山庄”其实是让江湖人闻风丧胆的杀手集团,网络了南北方的众多高手。而且,他们组织严密,不择手段。据说,每一个杀手,只要成功一次,就可以一生无忧。杀一次人,就会自行脱离组织,从此互不干扰。所以,谁要是寻找仇家,犹如大海捞针。
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一个老态龙钟的管家,这就是让江湖人趋之若骜的“云罗山庄”吗?任谁都难以置信。
一把无情的剑,刺进了小孩的身体,鲜血瞬间将衣衫染红,仿若一朵红色的牡丹,在这个萧条的庭院绽放。
妖红挺剑,刺向老者,但却剑断臂断,老者似乎一点没动。妖红惊恐地看着我,我的剑还在滴着血。
你是谢青卢?我看着老者,这个所谓的管家。
算你聪明。
那这个孩子,并不是谢一平了?
算你聪明。
话音一落,我只觉得眼前一道影子,还未来得及出剑,我已经失去了双臂。然后,我听到一声长啸,易容成管家的谢青卢没了踪影。
4、
妖红说,她会继续留在这里,打探谢青卢的行踪。显然,这里并不是他们的老巢。
那我回去,灵儿还等着我,我得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她。万一,谢青卢去了北方,灵儿会有危险。我说。
嗯,你去吧,保重。
和妖红洒泪而别,我竟然有一丝不舍。我知道,我只是灵儿的工具,但这一切,是我自找的。不知道失去双臂的我,还能不能助灵儿一臂之力。但只要,我还是简溪,灵儿就会永远爱着我。我不管我是谁,都会守着灵儿,也不管灵儿变成什么样的女魔头。
5、
你回来了,肖一涵。灵儿望着狼狈的我,冷笑着。
灵儿,我……原来,她知道,一直都知道,我不是简溪,只是易容成简溪的肖一涵。
你以为你杀了简溪,毁了他的尸体,我不知道吗?你即使变成简溪的模样,但你变不回简溪的心。
难道……迷失在爱里,我便迷失在了江湖,忽然,我似乎明白了一切。
是的,江南之行,我只是想借谢青卢的手,杀了你。还好,他留了你一条命。
妖红呢?难道也因为我……
是的,她只是个一无所知的棋子。
萧灵儿,你变了。你和简溪在那片桃花林里,说的那些话,你忘了吗?简溪能给你的,我也能。就算简溪活着,现在的你,他也会失望的。望着灵儿,我懊悔万分。我不该,因为私情,手刃了兄弟。我也终于明白,简溪攥着我刺入他胸膛的剑,那么坦然地死去。也许,他早就知道,关于桃花林的故事,已经成了传说。
是你让我变了,简溪给我的,你永远不能。灵儿说着,一只玉手轻轻一挥,我死了。简溪,我来了,我是肖一涵,我来陪你。我们还和当初一样,做好兄弟。今生是,来生也是。
文/哪里天涯
2015-0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