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野】爱文字的乡下女人(散文)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来到冬季,他每次来我家,和伙伴们调侃打趣,逗得她们哈哈大笑。这家伙还故意地问俺娘:”大娘,俺想到这儿生活,这个家好温暖。”
背地里还无不羡慕地说:”你家里气氛暖融融的,我想当上门女婿。”我点他脑门儿:”真是书呆子一枚!是男人谁也不愿意倒插门儿滴!真不害羞,没志气!”
他冲我撒泼:”我不管,反正你娘也得是俺娘。她做的饭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美味佳肴。我想享受拥有来自母亲的那份爱怜和味道。”他说完,眼泪都流出来了,我把他揽在怀里,心里也阵阵酸楚。发誓,以后定要好好呵护这个缺失母爱的大孩子。
谈婚论嫁的日子到了,我的伙伴们一个个也选择了年前结婚,听她们交谈着索要彩礼的经验,我无语。我想什么都不要,只要爱情。有爱情的小日子,一定浪漫极了。可是他告诉我说:”他的父亲很感动我不要财礼,私自贷款买了一辆自行车。哈哈!这辆自行车以后倒成了老公上班的专车。
结婚为了包两个放衣服的大包袱,我把自己的存款支取出来,彩礼没要,但我依然幸福着。
腊月二十八,我带着满心的向往正准备走进婚姻殿堂的时候,刚刚走出家门的那一刻,我望一眼矮小的母亲,她靠在土墙边那儿正擦拭眼睛,那一刻,我受不了了,任眼泪肆无忌惮地流下来,离开母亲,竟是痛彻心肺般。
婚后的第五天,我从七十多岁的老公公手中接过锅头台,开始了学做第一顿饭。其实两个人在一起做饭,也挺好玩,我不会擀面,老公教会了我。
出了正月,大伯哥来家。坐定后笑眯眯地说:“弟妹既然进了咱家这门儿,干脆也不瞒着你了!”我静听下文,只见他说道:“这家早在我结婚后就分了,这处房子留给五弟,咱们做大的分了我占的那五间旧房。我两间,你们三间。”突然,我有一种被骗亲的感觉了,不为他家财产,就为老公撒谎。心里失失落落的,笑得也很难看了。
我质问老公,老公却说:“你问我有房不?我说有啊!你也没问这是谁的!”看他也打麻糊眼儿,气得我没脾气了!关键是我怎么向我母亲说出实情,我再不在意的事儿,必竟还有家人和关注我的女邻们。邻居们怎么看我?母亲听后是个什么样的表情?这些事儿成了我的心事儿。
第二年夏天,老公公去世,小叔子参军,老公挣的钱还贷款和其它的外债。粮油短缺,姐姐们和外甥女纷纷相助。
生活中从此缺失了浪漫,只有面对柴米油盐,爱好在这时扔掉了。
一晃,又到了第二年的春节。那日,大早,邻居们的家里放着挂鞭,辟里啪啦震耳欲聋,我几次央求老公快去放炮仗。他也许烦了就出口小骂了我一句,为他一句出言不逊,我独自徘徊在无人的田间小路,想逃出去看海,然后去追逐那朵美丽的浪花。
我流着委屈的泪水,漫无目的地走着,傻笑着,诗人,粗话,怎么联系到一块?我在家曾倍受父母宠爱,哥哥姐姐们,更是把我当成他们的子女一样爱着他们的小幺妹妹。婚前,满含一腔热情和理想,来到这个一贫如洗的家。结果老公出口伤人。我越想越没指望了,不如以死一了百了。突然脑海里出现了母亲哀伤忧怨的目光,我打个寒颤,立马逃离这走火入魔的小路。
我绝望地回到家中,老公看到我说:“你到哪儿去了?我到你家去找你了,娘说你没去。”我二话没说骑自行车赶到我村,告诉邻居说我没事儿,才算“吁”了一口气。
二月里我怀孕了,老公几乎宠得我有点不适应。理解他马上要做父亲的幸福感,嘴甜得像抹了蜜。腊月初十,我在市医院生下一子。老公高兴地差一点手舞足蹈了,每天夜里他醒来时,看我坐着喂孩子奶,激动地写下了为母子写诗的诗篇。
这一年他二十三岁,也是这一年,我家开始了马拉松式的盖房。
孩子十个月大时,我们搬进了新房。那年那月的不易,我想不记,只是我记得,老公考上了师范学院,儿子五岁,我挑起了供他上学养家糊口的艰难岁月。我先是在学校门口卖过几年雪糕,卖拖鞋、甘蔗、裤子、蔬菜、水果。究竟多少次没吃过中午饭,真是无法数清。只是我觉得亏欠了儿子好多好多。好在那时没有多少车辆,放任了他随小伙伴的玩耍。我丢掉了做姑娘时的浪漫幻想,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小商小贩形象。起早贪黑,孩子放任自流。
那时的我,不敢照镜子,黑不溜秋,看一眼,自己都厌倦。在这里,我不得不感动于与我儿同龄玩耍孩子的妈妈们,是她们在我身处艰难时,我的一声:”嫂子,今儿我赶庙会,贝贝靠你了。”今日这家,明日那家,东邻是哥,西邻是姐。每一次我风尘仆仆回到家,第一任务就是去领我的宝贝回家……
老公毕业之后在镇中任教八年,几年里学校开不了工资,石家庄市作文报为他开辟了一个专栏:作文病院。老公的第一笔稿费交到我手里:“亲爱的老婆,这是我第一笔稿费,买上二斤毛线,织一件爱心毛衣吧!”如今毛衣的袖子破了,色也掉了,可我一直保存着。那年那月,我们夫妻,真是共患难,一起将日子过得有小吵有浪漫……
有一天老公告诉我,有家民办学校高薪聘请他。我马上阻止,因为我忘不了当年我独自带着幼子,还要供他上学时,所付出艰难的一个个、细碎的片片段段。可惜最终我没能挽留住。
从公办线下海,一出去就是十年,直到现在。十年离多聚少,其间我们又生一女,我独自一人抚养儿女,耕种农田。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难处,都随着那些走远的日子消失不见了。
转眼间,我升级做了奶奶了,开心的是,每天大早,可以手指轻舞,重拾当年爱好。我在江山文学网,二月文学,眉县文艺,紫竹人家发表文字,又在网络上结识了一大帮文人墨客,乐一回当当散文版主,网络记者。虽然虚拟,也把小日子调理得井井有条,容颜虽老,一脸笑容可掬,仍是那个真诚待人,多情多义的傻女人。邻居,亲友,无不羡慕我们两口子过得情感浪漫,识文断字,把网络玩于股掌之间。并说我的气质非凡,越活越年轻了似的。其实这些都是她们的缪赞。我不忘她们当年出手相帮情,与她们处得像姐妹般,真有一种远亲不如有好邻之感了。
我的网名墨玉芙蓉就是出自老公之手,在网络上我们是好友,在他的空间,他为我写诗,恩爱有加。
“品端貌雍容,心善性赤诚。儿女双全乐,至伟第一功。文采篇篇好,菜肴盘盘精。慧淑谁堪比?邻里传美名!”2014,2,21于北京墨香斋
QQ聊天,他总说,辛苦了老婆!前半辈子没能让你享上福,后半辈子我要让你感到当初你的选择是对的!
老公和儿子他们不在家中,我自己不舍丢掉土地。因为在我过去的半生中,土地成了我播种唯一希望的心灵花园,累了烦了,转身来到自家田间地头,看四季自己挥汗如雨劳作的玉米,花生,蔬菜,样样生长得极尽人意,我不由得畅想明年我的芙蓉园是何等盛景?那一定是,春的嫩绿,夏的葱茏,秋会变成是红到心里的那一片枫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