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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向】月牙泉(小说)
近半年不见,李霞消瘦了很多,气色也不大好。无心欣赏满园的风景,尚未开口,李霞的脸色就黯了下来。
“慢慢说”她递给她一杯热茶。
从那番急切、稍显凌乱的讲述里,玉洁大致懂了她的意思。
入住6层楼的新房不久,李霞便怀孕了。可大约40天左右,两手提菜的她在爬楼梯时,感觉一阵腹痛,去医院检查时,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当她虚弱的躺在病床上时,姗姗来迟赶来照顾她的老公,目光躲闪,向刚刚失去宝宝的她道出一个雪上加霜,令她心寒至极的消息:大姐为给自己15岁,尚还在读初三的儿子在S市中心买房,欠了不少的债。借遍了亲朋好友的她,最终把目光投向自己新婚不久的弟弟,向他提出把那套40平米的新婚小窝用来抵押的想法。而他,在大姐的央求下,未告知自己的妻子争取同意,就贸然将房产证交给大姐。
于是两人一番歇斯底里地争吵,为了挽救婚姻,李少泉出尔硬着头皮向对他有养育之恩的大姐要回那张房产证。可风波尚未平息,李霞的父母为防女婿的姐姐再打主意,便以楼层太高,户型太小,不适合迎接小生命的到来为由头,主动借女婿六万块,要他把小房尽早卖掉,凑钱换一套两室一厅,且四层楼以下的大房。登记、谈价、卖房、挑选新房……两人奔走数日,精疲力竭,终于物色到一套各方面均还理想,也令李霞父母中意的房子。接下来,就是去房产中心过户签买卖合同,水到渠成的一个过程了。谁料那对中年夫妻竟然临时反悔,声称太亏了。本是谈好的15万元整的价格,硬要小俩口再加3千元。否则不卖。那女房主甚至扬言:“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已经好几人来看房了,出的价钱一个比一个高,房子不愁卖不出去。”
“我要少泉与人家再好好商量,把零头抹去。可他倔劲上来,根本就听不进我的劝。我只有自己去找他们谈了。可我,我实在听不太懂你们这里的方言,如果再晚几天,房子恐怕就要被其它的买主抢先了!”
“我陪你一起去,你再详尽说下那对夫妻的实际情况,他们为何要急于将房子售卖出去?”
“听说他们打算赶在春节之前,搬进他们在市中心的房子,为儿子结婚而购置的花园洋房和酒席都订好了。”
“是这样啊,对了!我得回家一趟,你等等!”玉洁心下拿定了主意。
再回来时,她的手里拎了一提高档礼盒的特级干红葡萄酒。这酒,是多日前她的姐夫孝敬给她父母的,而她父亲当即表示:他们一辈子都不会跟“西洋玩意”打交道。但她姐夫执意留下红酒,任由俩老处理。
她会见了那对中年夫妇,献上红酒贺礼,并用纯熟的当地方言,与他们进行一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诚恳长谈。她搜肠刮肚,竭尽所能,待到尾声时,夫妇俩连连摆手:“瞧你这位姐姐热心快肠的劲儿,搞得我们两口子蛮不好意思的。若是再坚持,恐怕就要被人视作不近人情的老抠门,老顽固了。罢罢罢,做件好事,虽舍不得,但还是把心爱的“闺女”给“嫁出去”算咯!”
李霞感激的美目里,闪烁着隐隐的欢喜。
望着她,玉洁心中燃起一丝丝心疼。
李霞夫妻乔迁之喜的那天,逢上玉洁的大哥开车回栀子山探亲。兄妹二人大清早便去他们家帮忙。将家中的电器、桌椅、瓶罐、床上细软等等用大纸箱,蛇皮袋一件件的装好,然后打包搬运上车,绝尘离去。
“噼里啪啦,劈啪啪!啪啪啪…… ”声声炮竹惊醒了冬日的暧阳,预言了古老的吉祥,孕育了希望,带来了生机,让人们面带微笑走向火热的生活。
在那此起彼伏、震耳欲聋的喜庆中,“月牙泉”的琴声渐渐遥远,像一张模糊老旧的照片,典藏在记忆最深处;当李少泉的妻子再度怀上娇儿的喜讯传来,她虽有满心地无奈感伤,终究还是得服从现实,放开怀抱,她答应了相亲对象张辉的执着追求,着上红妆,披上嫁衣。
【秋】无奈抉择,又无奈地结束
春夏秋冬只是自然表象,内心的寒暑暧凉,才是最真实的气候写照。一如高中时期,因着年少初遇的他,她所感受的皆是风光明媚的暖春;一如再度重逢,尽管岁月和风烟隔断今昔的挂牵,当她在祝福他人美满幸福的同时,不也正在实现另一个自己的梦想心愿吗?那么,即使是在冰封大地的寒冬,玉洁她仍会心怀夏花般的浪漫,在声声炮竹的迎接下,微笑着走向火热的生活。
张辉是她母亲的一个同乡老姐妹沈阿姨介绍的。沈阿姨的一家,多年前就搬到栀子山来居住了,和张辉的父母是关系还算不错的街坊。
“张辉的家境还算不错。父母均有退休工资。并且,他们家在惠美路拥有两间门面房,均租给别人做鞋袜生意,每个月坐收租金就够生活。张辉是独子,与你年龄相仿、学历相当,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没有正式稳定的工作。现在吃“皇粮”的年轻人又有多少?等你嫁过去后,你们小两口共同慢慢奋斗,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 沈阿姨是这么对她父母介绍的,她父母都已是72岁的老人了,母亲常常对她感慨着:“洁儿,我和你爸不担心你的哥姐,我们只担心你……”。二老那份盼落定的苦心她能明白, 二老对长相斯文且大献殷勤的张辉还算满意。于她, 对张辉虽说谈不上怦然心动,却也没有很明显的排斥。 宁静素朴的小镇,慢节奏的生活,让她渐渐产生“珍惜眼前人,与之相守一生”的良好愿望。上门提亲、布置新房、挑家具、订酒席……一系列紧锣密鼓的操办流程,在张辉那番“阿洁,我不会当啃老族,我要好好找份工作,让你有所依靠!”的信誓旦旦下, 在亲朋好友的祝福声中,她与他走进结婚的礼堂。
婚后,他们与公婆同住。 十天的婚假一过,她便一如往常的上下班。向她表示明年后再去找事做的张辉,每天宅在家上网,打游戏,偶尔帮父母买买菜、收收租金什么的。
未曾想,平静安定的新婚小日子,不过是一个暂时的表面假象。
变故,来得甚是突然。
那天是她的正休。望着春雪后的爽朗晴空,她忽然来了兴致,拖起久坐电脑前的张辉:“别恋战了,走!我们去公园拍景去。”对方虽不情愿,但还是一道出门了。
“读高中的时候,我们班曾在这里组织过郊游。”
踏进公园,一眼可见挂在那些花草树木上的积雪尚未消融。远处的峰峦,近处的湖泊,沿着铺满鹅卵石的弯弯小径,她一面和他闲聊,一面取最佳的角度拍摄景物。
当两人经过一片空旷的场地,她的耳边,隐隐响起一首《咚巴拉》的DJ舞曲。
那天艳阳高照。大家赏完秀丽的风景,聚在公园广场休息。片刻后,有人提议放时下流行的舞曲《咚巴拉》。跟着活力四射、明朗欢快的音乐节奏,班上不少同学在台上走着猫步,一展“精气神”的青春傲人的风姿。同桌的他,身着一件白衬衫,搭配黑色的牛仔裤,“镶嵌”在一堆服饰华丽的俊男靓女中,显得格外清爽惹目,气质出众;只见他昂首挺胸,表情自然,踏步稳健,俨如男模般走出了“气宇轩昂,玉树临风”的理想效果。
一阵阵热情饱满的掌声,大有盖过音乐背景之势。而作为“丑小鸭”的她,无疑是此类热闹节目的“绝缘体”。台下的观众举着相机,争先恐后的将精彩的瞬间定格下来。唯独她,却是默默地、频频地按下自己心灵的快门……
不觉天色向晚。归途中,她感觉觉得拎包的重量似乎变轻了点。打开来瞧,从一堆零食干粮,饮料瓶中找寻不着,便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的相机怎么掉了!?”
“你呀,就是个丢三落四的糊涂人!”张辉不满的哼了一声。
她没理他,继续埋头翻找,终于在最里面的夹层找着了。挑了挑眉,她随口回敬了他一句:“我糊涂,那么是哪个聪明人说的年后就去工作但一直没动静的?”
“你闭嘴!别他妈的哪壶不开提哪壶。”本是漫不经心的一句气话,谁料那张辉不依不饶地爆发了:“大爷我就是不上班坐在家里享清福的命,怎么着?我有好爹妈,你呢,你的老头老娘年纪一大把,能帮啥忙呀?你哥的破公司亏得一塌糊涂,你姐有钱那是婆家在掌管,自己整天叫苦哭穷!”
“我哥,我哥的公司不是开得好好的,他还跟家人说公司准备年后招人加盟。”
“招个屁!哄你们这些苕的鬼话!春节我找他借钱,他说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老婆孩子吃方便面吃了一个月。哼!什么稀烂的家庭,都是些指望不上的泥菩萨。”
原来如此。玉洁想:难怪自从吃完团圆饭回来,他就一直闷闷不乐了。
她直摇头,她叹一副恨得咬牙切齿的张辉:“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老想着去指望别人呢?生活是自己的,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
“姚玉洁,臭婆娘!”闻言,被挖到痛脚的张辉用手直指着她的鼻子,那张白净斯文的脸庞就在顷刻间变得狰狞可怖:“在老子面前装什么女中豪杰,还像个教授似的教训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什么德性!”
“你,你说什么?”她的头猛地嗡了一下。
“我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差劲的女人,你的容貌之丑,甩了栀子山五条街!”说完便扬长而去。
她僵在原地,因浑身的血液寒凝而无法动弹。童年的阴霾,卷土重来。那不堪的场面,曾是激得她痛不欲生。她想到《篱笆上的钉子》那则小故事。插一把刀子在一个人的身体里,再拔出来,伤口就难以愈合了, 而心灵上的伤口,比身体上的伤口更加地难以恢复。真相浮出水面。当初百般讨好的追求,不过是一种赤裸裸的利益交易,已是阳春三月,而她,内心却是枯叶漫天,遍地秋凉。
从公园回来,公婆看她色差,晚饭吃不下,心下便有几分明白。在公婆的说教下,张辉勉强从电脑椅上挪身,半真不假的哄她几句,见她动于衷,他索性收起皮笑肉不笑的嘴脸,直奔卧室,腾地把被子抱出,当着一家人的面嚷嚷叫嚣道:“老子要和她分居,算老子倒霉,怎么娶了这么个不清白的货色。”
出嫁前,娘便嘱托她在婆家好好做人。她爹说,他的女儿,此生只嫁一次。所以她还忍受着。仍旧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生活。 偶尔,玉洁会在超市遇到准爸爸的李少泉,小心翼翼地搂他腆着大肚子的爱妻李霞,两口子有说有笑,情形甚是温馨。扭过头,每每撞见忙得灰头土脸的她,李霞笑吟吟的说:“玉洁姐,还好么?有空上我家来玩哦,少泉时常问起你。他说,多时不见,你看上去消瘦多了。”
“还好啊!谢谢你们两口子的关心。”她佯作傻大姐式的无心无肺。
一番无关痛痒的寒暄闲聊后,小两口双双向她告辞。流水无情草自春,纵是万般无奈蓄满心怀,她仍冲着那渐行渐远的伉俪背影,默默地投去感激的一瞥。
时间如水样的波澜不惊,继续慢慢流淌。那天是个早班。正在收银台给顾客刷商品的她,不经意间一抬头,眼前忽然出现许多小黑点,挥之不去。她当即闭目片刻,再睁开时,密密麻麻的小黑点仍未消散。当时,她还并未引起重视,只是去药店买了几瓶眼药水。然而一个星期后,黑点越来越密集,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当去S市的人民医院检查时,结果是视网膜血管炎。自此以后,她每天几十种中药混在一起煎熬,尝试各种化学成分的西药,却仍是效果甚微。发展到最后,那些有极强副作用,对身心造成诸多不良影响的激素、激光轮番上阵。对于病因,那些名医教授们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有的认为是与先天性的体质有关,有的认为是与长期的心情不佳有关,还有说是与体内的某处内脏有毛病,内分泌失调有关……她每个月的微薄的工资,源源不断,几乎都变成了自己的医药费。而一旦停止治疗,她的病情便随时可能恶化,最终导致不可逆转的失明。
张辉像个局外人似的面对这一切。
“我们好说好散吧,你这病是无底洞呢,我耗不起。”张辉眯眼瞅她,话很精确露骨地挑明了。 既然张辉不想过了,她也只有痛痛快快的在协议书上签了字。
所有的人、所有的事皆已成空,除了无边无沿的感伤,万物皆已凋零。这就是秋,这就是算帐的时候, 一切不会因为你的忍让和对好好过日子的期待给予些许怜悯,无奈地抉择,终归于无奈地结束。
【冬】爱是永不枯竭的月牙泉
当玉洁再次装作恬然静好的模样,拎着一提水果去探望年迈的爹娘时,刚一进门,娘的眼圈儿就红了。她用苍老的手掌哆哆嗦嗦地抚上玉洁精心修饰过,理当看不出憔悴痕迹的面颊,反复地念叨:“儿呀,你过得不好,你跟娘说呀,跟娘说呀!”
“妈,我没事。妈,我,我能搬回来住么?”说话间,她感觉眼球里一阵灼痛。捂揉时,从厨房里端出一碗热腾腾的汤圆的爹,佝偻着背颤巍巍的走来,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娘:“老婆子,还不叫闺女过来吃汤圆?”
“好!好!”她的娘赶紧一抹眼泪,叫她赶紧趁热把汤圆吃了。她娘指向客厅里侧从前的闺房:“ 这个家原本就是你的,孩子,回来好好的陪陪我和你爹。”
是夜。残月当空,星星缄默,习习凉风轻轻掀动垂落的粉色百叶窗。操持了大半天,陪她叙话家常的爹娘已沉沉睡去。闺房内,那只宝蓝色的“月牙泉”静静的,深情不减的凝望着她,仿佛从未远离。扭动盒下的小发条,天籁之音如月色轻泻而出。“玉洁……”她反复咀嚼着自己的名字。玉洁名如月,心似月,命运亦如月般圆了又缺憾,空空悲叹……不惧迅速下降,仅有0.1的视力--她的泪,飞扬在青春年少的岁月里,汹涌成泉。
就在天的那边,很远很远,有美丽的月牙泉。
它是天的镜子,沙漠的眼,星星沐浴的的乐园。
从那年我月牙泉边走过,从此以后魂儿绕梦牵。
也许你们不懂得这种爱恋,除非也去那里看看。
看那,看那,月牙泉。
想那,念那,月牙泉。
每当太阳落向,西边的山,天边映出月牙泉。
每当驼铃声声,掠过耳边,彷佛又回月牙泉。
我的心里藏著忧郁无限,月牙泉是否依然。
如今每个地方都在改变,她是否也换了容颜。
难得一见的好作品。
文笔实在太有限,有点辜负这题材了。如果换另一位高手来写,不定真能改编成电视剧,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