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我和雪梅的故事(散文)
(五)
时间过得多快啊,我们都长大了。爱情路上一个也不顺利,彼此相互倾诉着,至今收藏的一摞信件记载着两个女孩子的人生,命运。
乡村的庄稼把我打扮成一个地道的村姑。目睹一个又一个村姑哭嫁之后,我的婚事也排上了日程。1998年,我告诉雪梅要结婚了。她说我去参加你的婚礼。我说好啊,但是没有当真,昆明在哪里?我查地图,曲曲弯弯的线路显示,我们的距离很遥远,我没敢奢求她回来,也不想她回来看到曾经的伤心。
结婚的前一天,雪梅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我的世界里。确确实实又吓到我了,她就是这样,总弄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让我措手不及。抖落一身的风尘。她不再是以前羸弱的女孩了。瓜子脸上有微微的抑郁和成熟,似乎还带着一股沧桑。受当年供销社伙食祸害,双眼皮变成了三眼皮,耳朵上一连串带了三个耳星,嘴唇上的唇线很明显,乌黑的头发被染得金黄金黄、风衣、长裙、靴子、这样的装扮在乡下无疑天外来物,村里的孩子一群一群跟在她后边。表弟惊奇地说我还有外国朋友。
那几天,我们彻夜长谈,她说起逃跑的全部经过。二爹夺走了她全部的钱,无助的她坐上一列不知开往何方的火车,直到被列车长查票,撵了下来。茫茫人海,她分不清东南西北,饿得头晕眼花,不知道何去何从,幸好遇到一对农村夫妻,把她领回了家,后来才知道是河南开封的某一个村子。她就在那家住下,半年后,那对夫妻竟然起心让她做儿媳妇,那家儿子也不大,二十岁左右。
他们开始张罗,给她缝了好多床棉被,看着那家人忙里忙外,她感到空前的害怕,偷偷地跑到街上,给母亲打了个长途电话。就在结婚的前一天,母亲带着警察来了。那家人态度较好,没有强留她,也就没有被拘留。她说想想有点后怕,如果当时不打电话,就嫁人了,才十几岁,多大点儿。我说自己还是做了人贩子的帮凶,她堂姑骂得对,是我害了她。雪梅捂着我的嘴,说不是我的错,无论咋样,她都不愿意留下来,我们是朋友,我应该帮助她离开。话是这样说,可是我没错吗?
雪梅走的时候,飘着雪花,我没有闻到腊梅的清香,只看到她离去的身影,有些黯淡的忧伤。坐在车上,她挥着手说在昆明等着我。我点头,可是几时才能去昆明,我心里没底。
转眼到了2001年,雪梅告诉我,她要结婚了,远嫁到贵州,问我能去参加她的婚礼吗?我苦笑无语,那年是我人生之中最潦倒的一年。哪有能力去参加她的婚礼,很婉转地告诉雪梅,我家宝宝还小,不能坐长途车,以后有机会一定去看她。
没有钱给雪梅买结婚礼物,眼睛噙满泪水,在娘家妈的棉花地里摘棉花,专捡开得好的,白的,大的棉花团,一篮一篮的棉花被我摘得干干紧紧,然后拿到镇上弹被套。从箱子里翻出当初陪嫁的被面,扯来被里。母亲帮我把被里,被套,被面三样物件扯得平平整整。然后教我怎么引被子,一针一针,我慢慢地笨拙地引被子,红线线系着我对雪梅的深情厚谊。那床被子,是我长这么大引的第一床被子,也是我通过邮局邮寄的最大最笨重的一件礼物。
雪梅说她很喜欢我的礼物,软软的棉花,有我的味道,暖和极了,她妈说我是个善良的女孩,要她一生一世和我做朋友,还让我一定到昆明去玩。
(六)
我和雪梅的友情就这么延伸着,感情越来越浓厚。和爱人吵架,我打电话跟她诉苦,说要离婚。她劝我说不要哭,找个律师,不能便宜了他,得要回应得的财产。我说饭都没得吃了,哪里还有财产呀!雪梅无语,我听到了她忧伤的叹息声。
花开了,又谢了,一年一年的日子慢慢熬过去了。我漂泊在他乡讨生活,又苦又累的岁月,雪梅的电话一直是支撑我面对生活的坚强力量。
时间到了2005年。一个平常得再也不能平常的日子,我拨通了雪梅的电话,却听到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她说刚好走出法院的大门,离婚了。我再一次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雪梅轻轻地喊我的名字说:“你在为我难过吗?”我说:“是的。”她笑了说:“傻瓜,我都不难过,你难过什么呀!结束一段痛苦的婚姻,就是幸福生活的开始,你不是也想离婚吗?”
我无语,拿着电话任凭泪水肆意流淌。是啊,几年来我天天都喊着离婚,却没有离婚,雪梅从来没有说要离婚,却不声不响的离婚了,这叫什么事?又是什么逻辑?
我问:“分财产了吗?”她说“钱都被他挥霍完了。”我问:“孩子呢?”她说:“为了争夺儿子的抚养权才上法院的。”我又问:“母亲支持离婚吗?”她说:“支持!”我彻底没有话说,只说希望她过的好,我就不担心了。
再后来,雪梅又谈了男友,一个没有结婚的男子。我问人家不嫌弃有孩子吗?她说不嫌弃。而且儿子被母亲抚养着,后爸对儿子很好,她说自从被母亲从开封接回去,就尝试接受后爸,用心接纳了,就是一家人,如今在一起生活,她感受到了幸福的味道。
好久好久没和雪梅联系了,她不断的换电话,我也连续换了好几个号码。我们似乎从彼此的世界消失了一样,可是又似乎没有消失,因为我会时常想起她,但是又不想告诉她,也许她和我的想法一样。在心里默默地思念着对方。
雪梅对我说:“看到天上明亮的月光吗?”我说:“看到了。”她说:“月落月升,我都在念着你。”我对雪梅说:“每一个晨曦和黄昏,那一抹抹红霞,是我在悄悄为你写诗行。”
雪梅说:“只要你过得比我好!”我对她说:“只要你过得比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