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锋】我的体内生长着一棵芦苇(小说)
五
晚上,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安安静静地看了一个小时的天花板,之后,我的头从阳台的窗外伸了出去,风立刻吹乱了我的发,我不声不响地摸出手机,同时给这座城里的两个人打电话,打完电话,我笑着从衣柜最底层的抽屉里摸出了一盒包装精美的避孕套后,就走进厨房干活了。
晚饭刚刚做好的时候林樱来了,她草莓一样的嘴唇有些发乌,我想她白色风衣下的皮肤上一定起了许多小疙瘩。
“天有点儿冷,喝点什么吧?”我望着她的眼睛笑眯眯地说。
“是有点儿冷。”她说。
“来杯热牛奶吧,怎么样?”。
“好呀。”
我走进厨房,顺手带上了厨房的推拉门,我把一包从成人用品店刚刚买来的白色粉沫倒进了牛奶杯。我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把一杯牛奶一口不剩地喝完。
“怎么,考虑收留我了。”林樱把帽子放在桌上,脸上露出了两个调皮的小酒窝。
“哈,陪我聊聊,顺边尝尝我的厨艺。”
“没诚意?那我走了。”她抓起帽子就要走。
“别。你们艺术家的情绪真叫人琢磨不定,幸亏我还没娶你做老婆。”我说,“来,尝尝我的红烧鱼,这可是我的看家菜。”
“嗯,不错,想不到你练舞刻苦,做菜的手艺也这么棒。”
“好吃就多吃一点吧。”我热情地往她碗里夹菜。
“也没喝酒,脸怎么就红了呢。”她用手抚摸脸颊的时候我看到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水,温柔又热辣。 “大概是开暖气的缘故吧。”我说。
“恩,好热啊。”她脱下风衣,扔到客厅的沙发上,让低胸、紧臀、宽摆的红裙大胆地接受着我目光的检阅。她走动的时候臀部非常性感,坐下的时候,双腿搭在一起又不住地变换姿势。
我的体内有一只装满水的瓶子,开始的时候它在轻轻地晃动,我是一个中年,一个走过许多城市的中年,我平静的身体内怎么会有一只瓶子,一只已经发展到剧烈摇晃的瓶子,直到我听见瓶里的水在翻跟斗时,这个被欲望撕去道德面纱的女人已经面目全非,她绕过餐桌,坐到我的边上,大胆地把变大的胸部紧紧贴上我乒乓球一样跳动的心脏。
舞蹈的女人,已经把身体锻造成一尊活雕塑,她做爱时的每个动作都性感得要命,是男人,都想变成虫子,钻进她能将人性催发成一朵恶之花的肉体。当我大汗淋漓后抚摸着她绸缎一样的肌肤时,我贴着她的耳朵说了许多我也记不清的心里话。
“深谷,你不会认为我是个坏女人吧。”她说。
“当然不会。”我说。
“你的功力会让女人离不开的。”
“幽兰马上回来了。”
“嗯。可我有点害怕。”
“别怕。”
幽兰用钥匙转动防盗门的锁孔时,林樱的身子像单薄透明的芦苇内膜一样在不停地颤抖。
“回来了?请你回来就是让你亲眼看一下,从今往后我们没有关系了。”
幽兰有些措手不及,好像被这场面给震慑住了,她愣了好长时间,那对我非常喜欢的胸脯几乎每秒跳两下。
“你……你们疯了。”她说。
“你走吧,爱跟谁跳跟谁跳去,这个家不再需要你了。”我说。
“要离婚吗?让这个女人睡到我的床上?”
“知道一个人的夜有多长吗?知道已经成为洞穴的家有多可怕吗?你摸摸这里,我这里病了。”我捂着裸露的左胸,伤心欲绝地说,“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离吧,说,你走还是我走?”我的嘴里发出马的嘶鸣。
“走吧走吧,走了就别回来了。”
“你这女人,为什么要破坏我的家庭?”幽兰冲过去,像仇人一样盯着林樱的鼻尖。
“深谷爱我了,这是没办法的事。”
“你胡说。”
她们终于打起来了,我高兴极了,甚至有一刻,我都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差点让自己的指头在床头柜上敲出声音来。也许你会说我变态,可事实就是这样的,我希望她们变成两只彪悍的母老虎,为了争我,努力进行着揪发、掐耳的激烈厮打。当然,我不会让她们一直打下去,我会用无毒无害的喷雾剂喷她们的脸,让她们乖乖地松开胳膊,绵羊一样软软地倒下去,然后我会像个警车开道的君王一样,双手背后,一脸严肃地给她们主持公道。
当我拽过林樱,一脸冷酷地迈出家门时,幽兰急得蹬掉脚上的白色小皮靴,冲出来,一把揽住我的后腰梨花带雨的大哭起来:“深谷,别这样好吗?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
“唉,心已经不在一起了,这家迟早也要散的。”我语调忧伤地说。
“我们一起练摩登,练摩登好吗?练摩登吧。”
突然,我变成了一只力大无穷的猩猩,我红脸上的肌肉由于兴奋过度,扭曲变形了,我把幽兰像蔺相如的和氏壁一样托过头顶,我们的门没关,我们快乐至极的声响惊天动地,林樱盯着我们的现场直播给我所带来的灵感,不亚于刚才给我的那种性的新鲜与刺激。我给幽兰临时编撰了一个故事,关于荷兰教授与画家夫妻的三派对,为什么我们不能像欧洲人那样有一个宽松的私人空间和道德标准呢?夫妻恩爱,但这不妨碍他们另外找人来激活夫妻生活。幽兰愣住了,然后是沉默。我走过去,胸有成竹地邀请林樱和我们一起上床,可是她拒绝了。
她走了,粗心得连那顶缀着绸花的帽子都没来得及拿走。她的舞艺了得,由她来指导,我和幽兰一定能跳出打动人心的移动雕塑,我们的家庭一定很幸福,很幸福。可是她去哪儿了?我开着车子,疯狂地在大街上寻找,却没有她的踪迹。你见过她吗?如果见过,请你告诉我,我让她教你摩登,真的。那天夜里,芦苇在我体内疯狂的生长,天亮的时候,一棵芦花终于顶破了我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