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爱无言(小说)
我有些疑惑,急忙问道,我母亲?我母亲怎么会跪在学校的门口?我满脸疑虑地看着母亲,母亲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低着头,不说话。我用极其生硬的语调对亲生母亲说,请你把报纸给我拿来。她一直哭,听到我近似怒吼般的喊声,才把母亲手里的报纸递给了我。
那报纸的页面上赫然写着《一位母亲的跪求》,看着文章中的内容,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曾想过母亲找到我的亲生母亲时的千万种情形,但绝对没有想到亲生母亲是在母亲跪求两天的情况下才出面的。或许正如母亲所说的,亲生母亲有着不得已的苦衷,但她那样对待我的母亲,是我永远都无法原谅的。送走了两位报社的记者,母亲依旧没有说话,呆呆地站在床边,双手揉搓着衣襟,我生气地将头转向雪白的墙壁。
此刻,亲生母亲走到母亲面前,轻声说对不起。我“嚯”地一下坐了起来,大声地怒斥着,你一句轻松的对不起,就能弥补对我母亲的伤害吗?你既然这么不想认我,请你出去。我不稀罕你们的骨髓,我也不接受你们的捐赠,出去,你给我出去……
那一刻我有些歇斯底里了,当我看到母亲跪在学校门外的那张照片,我的心都碎了。母亲因为常年在水田里干活,落下了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炎,每当阴天下雨的时候,都会疼得厉害。可是为了我,她竟然在学校门口跪了两天,求我的亲生母亲来救我!这一刻我觉得自己疯了,我能忍受亲生母亲丢弃我的不得已苦衷,但我无法忍受母亲在大庭广众之下跪在学校的门口。
亲生母亲哭着跪在母亲面前,母亲急忙去搀她,叫她起来。母亲把她扶出了病房,让她坐在走廊的排椅上休息下。
当母亲再次走进病房的时候,我闭上眼睛,但我的眼泪一直在流。母亲坐在我的床边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安抚着我激动的情绪,然后她开始告诉我,亲生母亲为什么开始不肯来救我的原因。
原来亲生母亲在与徐子江认识的时候,隐瞒了她曾经有过孩子的事实。当母亲找到她的时候,她当时也懵了,她不知道如何对自己的老公徐子江说,如今他们的孩子徐智博已经十五岁了,一家人过着平静和睦的日子,而母亲找到她说的一番话,让她感觉到惊恐,她怕失去自己来之不易的这份安逸的生活。
后来,是母亲的坚持,让她改变了最初的想法,她向老公徐子江坦白了当初的一段情感。徐子江最初也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儿子徐智博却站在了母亲一边,耐心地做着父亲的思想工作。徐子江回想着这十几年来陈梓佩兢兢业业地为这个家操劳,那任劳任怨的情景在眼前晃动着,最终他原谅了陈梓佩,并且愿意让儿子徐智博和母亲一起来到医院做配型。
(七)
我坚决不做手术的态度,让母亲感觉到有些无奈与担忧,她焦虑地在病房里走来走去,父亲默不作声地坐在我床边的板凳上。我的病情进一步开始恶化,身体开始大面积出血伴有淋巴结肿大,医生查房的时候下了最后的通知,告诉母亲如果再不接受手术,我很快就会离开这个世界。
母亲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匆匆地离开了病房。我闭着眼睛,心里一直想,既然我的生命是亲生母亲给的,那就还给她好了。只是,我舍不得父亲和母亲,他们那么含辛茹苦地将我拉扯大,我除了给他们带来痛苦,真不知道还会带给他们什么。
昏昏沉沉中我听到母亲在和一个人说话,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我的床前,温和的目光与鼻梁上的眼镜,让我一看就是一个有学识的人。母亲看着我说,妮,这是智博的父亲,你叫徐伯伯,他今天特意抽出时间来看你。说着母亲和父亲使了个眼色,他们便走出了病房。
其实我知道,徐伯伯一定是母亲搬来的救兵。听说这个徐伯伯也是一位老师,看着他那一脸慈祥的笑容,我轻声问了一声,伯伯好。
徐伯伯笑了笑开始讲述他和我亲生母亲的故事,讲述中充满了自责。他说,其实他早就应该发现我亲生母亲的种种可疑迹象的,但是自己总是忙于工作,忽视了我亲生母亲的情绪,让她对自己产生了不信任感,所以,这么多年才会隐瞒了我的存在。
听着徐伯伯的话,我的心里很难过。其实,我最初已经试着去原谅自己的亲生母亲了。但是,让母亲受到如此境遇,这是我无法接受的。徐伯伯很耐心给我讲述着我亲生母亲心中的疑虑,毕竟自己还有另一个孩子,她是不想让这个家散了,让自己的另一个孩子失去父亲。
弟弟徐智博提着水果篮走了进来,笑眯眯地对我说,姐姐,我终于有姐姐了,你可要快点好起来,以后就有姐姐疼我了。看着弟弟那一脸的灿烂,我的心开始被那暖暖的亲情所融化。整个上午,在徐伯伯和弟弟的规劝下,我的心开始变软。晚饭的时候,两位母亲端着饭菜走进病房,一家六口人就在病房吃了晚饭。看到我的样子,母亲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虽然我还能看出她眼角依旧含着泪水。
有了弟弟的骨髓可以进行移植,但还缺一大笔手术费用,一家人在一起商量如何解决费用的问题。徐伯伯拿出了一张卡放在母亲的手里,那是他们家仅有的九万块钱,智博也把自己的私房钱拿了出来。亲生母亲这一刻又哭了,她对母亲说,她会想办法和同事们借点。正当全家人在为我的医疗费到处奔走的时候,《新日报》的记者又一次来到了医院看我,得知我因为费用问题而不能马上手术的时候,她们安慰着母亲说,放心,其实很早就有爱心人士要给我捐款,但是,她们在没有经过我们许可的情况下,是不可以接受任何捐赠的。送走了两位记者,母亲的脸上再次绽放出了笑容。
不到三天,母亲的银行卡上接到了来自各行各业的捐赠款项达到了三十多万元,当地媒体也报道了一位养母为了救自己没有血缘女儿的事迹,这让更多的人涌向了我所居住的医院。母亲在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哭着对镜头说,感谢所有的好心人,谢谢大家救了她的女儿。同时,母亲郑重地告诉媒体,所有捐赠的钱款我们只取不够的医疗费用的那部分,剩下的都会捐赠给当地的福利院或是慈善机构。
周一的早上,母亲用毛巾帮我擦着脸,亲生母亲用梳子轻轻地帮我拢着头发。我和弟弟徐智博是同时被推出病房的,要分开的时候,弟弟躺在病床上用手做了个胜利的姿势,然后对我说,姐姐,一定要加油哦!当手术室的门缓缓关上的那一刻,我透过门的缝隙,看到了我的两位父亲和两位母亲,同时向我微笑着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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