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十年心(散文)
十年,足以让岁月苍老,时光生茧;十年,却让心更鲜艳,情更生动。
沈园,陆游的死穴,母亲的威逼之下,他将深爱的表妹唐婉困在休书的那一段,为了避开那一段不得已的情,他提剑出征,黄沙漫漫角声寒,挑灯拭剑,他心尖上的女子恐怕依旧挥之不去。十年的沙场征战,十年的生死未卜,却依然化不开他对唐婉的不舍。十年后沈园的不期而遇,让所有的平静彻底颠覆,唐婉以表哥相称,设宴敬酒,我想唐婉的后夫赵士程也算是个有风度的男人,心知肚明却可以成全唐婉的心思。难得!只可惜唐婉在十年后的这次相遇中,山崩海啸的内心再也禁不起折磨,不久郁郁而终。而沈园中那两首提于壁上的词成了十年生死的见证。
(陆游钗头凤)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唐婉和钗头凤)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槛。/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妆欢。瞒,瞒,瞒!
陆游在说他的悔不该当初和迫于无奈的惨淡,唐婉在说她强颜欢笑和无法述说的痛楚。都说是世事弄人,岂不知悲剧的根因是性格。陆游葬送了自己幸福的同时,也埋葬了唐婉的天真,还连累了赵士程这个无辜的男人,这个本有权利去寻求幸福的男人。有一种爱和恨纠结在一起,有一种爱和痛缠绕在一起,所以我从骨子里不喜欢陆游,就算在战场上他风云驰骋,一个不敢爱,不敢为爱斗争的男人,我还是会轻视他。相比之下,我倒更喜欢柳永,他虽是一介风流浪子,可他却被青楼的那些绝色佳人仰慕,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心气极高,姿色和绝技也一定出众的很,所以能让她们自发出资厚葬的男人,想必是一个懂情、动情、也用情的人。虽没有高官厚禄,却在故去后年年忌日都有“柳七会”,那些在柳冢前歌唱柳词的女子当是对柳三变极大的安慰。
十年,苏轼不思量自难忘。一个有过生命大起大落的男人,在巅峰和低谷看尽风景的男人,一个可以从容淡定地吟诵“一蓑烟雨任平生”,“也无风雨也无晴”的男人。他的心胸他的思想境界都当是极高的,世事也许再难有他不能参透的。可是江城子中那个小轩窗,正梳妆的女子,却像心上的痣一样,十年风雨依旧清晰的让这个男人“几回魂梦与君同”。
(江城子苏轼)乙卯正月二十夜记梦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生死的相隔,也许比生世的相隔更让人难过。有个人如你思念他一样思念着你,就算是心痛也有几分甜蜜的潜在。可是答应苏轼做他一生一世且俗且雅的妻的那个女子,却进入了另一个轮回,怎能不让这个想要“生同衾,死同穴”的男人心如刀割。你的穴在千里之外。我若不能守在你坟头烧一炷香,让你知道我来看你,我对你的述说又该到哪里?十年了,你当是什么模样,你可知十年的光阴里多少一言难尽的世事磨折,就算是相逢,你也恐怕很难认得出尘满面,鬓如霜的我。梦像流萤,带我幽然见你,你的模样依然如往昔,还是那样美好,还是那样散发着幽兰的气息,你就在我眼前,触手可及的地方,我们却一言也发不出,无声的泪啊像泉水一样流淌,你可知“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远”这十年我是怎样的日思夜想。挥手挥不去,惊梦惊还来啊。夜是流寇,打家劫舍,明月高悬的夜里,无论我身在哪里,年年月月让我肝肠寸断的地方啊,都是你小小坟茔处那一缕牵肠挂肚的思索。
十年,光阴十年的错落,还是没有能阻隔与你的相识。“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我生命的另一扇门被轰然打开,我看了一个全新的自己。我忽然想起这一首旷世的恋歌: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这首词中的相恋是超越了年龄和时光的,也许远远不只十年的光阴。你我十年的错过,不会有“恨不相逢未嫁时”的感慨,而让我因你的存在更爱这个世界,更知道时间的不待我,更懂得去世界上做更多精彩的事情。上天安排这十年的错落,不是让我们去感慨岁月流逝不能与君好的痛苦,是让你我做彼此心门的开启者,心门因你訇然开启胜过枉活十年的流萤。你让我看到了生活中很多的真相,你让我知道了很多我不屑一顾却原来暗藏玄机,微妙万千的事情,很多的风景因你的指点,让我看的更有意思。忽然发现了生命中从来不曾发现的美,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如今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醒悟和领悟就像点金术一样,让我茅塞顿开。
你说:唤醒也许是一种痛苦的开始,就像铁屋中的呐喊,或许沉睡才是一种更快乐的选择。
我摇头:生命需要一种蜕变和成长,代价是付出的另一种收获。生命本是一场痛苦的旅程,谁可以预知生命的终结,谁又知道漫漫前路的艰险,所以来之不易的心灵的美好实在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福祉,要用尽全力去珍惜。因为一旦失去,永生永世再不回来。
我知道生命是一个照亮的过程,你照亮了别人,也被别人照亮.相互的感动总让我们乏善可陈的生活有了一些别样的色彩。当我遇到你,忽然明白生命的长度我们不能苛求,但生命的深度和宽度却可以操之在我。
你说我与众不同,我却想说真正兰心惠质的女子,总是混迹在世俗的红尘里等你去识别,你有幸见到了,她会回你以会心的笑靥。那回眸一笑中,也许是阅尽千帆的沉静,也许是人面桃花的妩媚,你若懂,必欣喜若狂,喜极而泣,你若不懂,她自留一段尘香,拂袖而去。你说你走的路比我过的桥还多,我却要说经历和时间无关,别以为你多经历了我一个十年,你就敢说你比我更知道什么。如果你能明白痛苦也是一种享受,或者等你明白心痛的感觉是,不懂或者懂得太多。那么你才有可能去感受。你说我是小妖总有太多精灵古怪的想法,其实我不是小妖,我更不是异类,我只是俗人如我。我只是用心认真地活着,我也在奈何桥喝了那碗孟婆汤,我也不知道前世今生来世的所有过往,我只知道心痛的时候也要温暖地活着,柔软地活着,幸福的活着,一种坚硬的柔软。很心痛很心疼地活着,却要享受生命所有美好的东西。感谢上天赐予我十年心的感悟,感谢十年漫长却不悠远的时光。
十年,一个不长也不短的时光,岁月抵不过,我们却或许会因为这个十年更鲜活更生动;十年,也许是更多精彩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