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大伯的爱情(小说)
大伯一病不起,起因他不知在哪打听到子涵迅速将自己嫁了,嫁给了一个赌徒。那个败家子输光了所有的财产,不堪凌辱的子涵在一个雪夜投河自尽了!听说死前穿着大伯最爱的衣裳涂抹大伯最爱看的妆!大伯感觉天塌了下来,不敢闭眼要不就看到子涵血淋淋地站在眼前,那般悲凄地邀他一起去流浪,一起去奔赴他们梦想中的天堂……大伯逐渐骨瘦成柴,那般萎靡不振。这可逼疯了他的娘,这个婆姨顾不得老爷子的威严,她歇斯底里地演绎着:一哭二闹三上吊,整天披头散发整天衣着不整。那些下人们个个提心吊胆,主子的这个闹法他们也魂不守舍,整个刘家大院不知何时已变得兵荒马乱。这个局面是祖父始料不及的,他也似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还是老爷子有法子,不知在哪捣鼓来那么多媒婆,恰似太子选妃子一般,那些姑娘走马灯般地换个不停。大伯心已经化为死水一潭,早已波澜不惊。无论媒人说得如何天花乱坠,大伯的眉毛都懒得挑一下。可怜了他的娘也跟着不吃不喝,就这样僵持着。
终于老爷子忍无可忍,他穿着貂皮缝制的棉袍,踏着厚厚的棉靴气气冲冲一脚踹开大伯的屋门。老爷子手里提着一米多长赶马队用的皮鞭,用力一扬只听得啪啪如爆竹盛开的声响。大祖母被下人抓了来丢在地上,皮鞭落下大祖母棉袄里的棉花探出头来。皮鞭声咒骂声连同大祖母爹啊娘啊的惨叫声混成一首极不协调的交响乐……
文弱的大伯哪见过这场面,踉踉跄跄地滚下床用他单薄的身躯袒护住早已皮开肉绽的娘。那些下人不敢看那皮鞭上滴落的血迹,他们分不清是谁的血在飞?只听得大伯讨饶声一出,这场血腥的家法才戛然而止。
只是在这个家里谁都不可以再提起子涵,否则老爷子就扒了他的皮!日子久了子涵好似一个故事,甚至不曾在刘家大院出现过。老爷子趁热打铁忙给大伯娶了一房媳妇,是十公里外张家财主的千金,大了大伯八岁。那年月时兴娶大媳妇,大媳妇懂事懂得孝敬公婆懂得相夫教子。至少她不似子涵那么大脚,至少没有那么多大逆不道的言论说什么男女平等,至少她这样大字不识一个的婆姨好驾驭,至少她那有钱的爹有势的哥能带给刘家很多好处……
只是大伯无所谓,他不在意新娘子是否温柔如水?他不在意他的新娘是否人高马大、是否举止粗俗、甚至是否高高的门牙向外呲着?在他的心海里子涵是唯一的玫瑰,独撑了他满园的风景,而那个小脚婆姨不过是根狗尾巴草在深秋里黯然枯萎。他知道她的屁股大是生儿子的标志,他只晓得老爷子喜欢就足够了,对于自己无非是件摆设。他只知道他的这位土气地掉渣的“准新娘”永远做不到子涵的琴瑟相和,他只知道他爱的人死了连同他们的爱情!
而大伯母却很兴奋,她像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得头晕!她不懂得爱情是什么狗屁玩意,是能当花看那还是当饭来吃?她只知道她的男人就是她的天,只要他在遥远处叫一声:“黑狗,过来!”
她便会小脚扭捏的颠颠跑来,擦一下满额头的汗胆战心惊的问:“孩他爹,你找我干嘛?”你若为她抱不平,叫你黑狗你还跑啥?她便板着脸嘟囔着:“俺家爷们愿这么叫就叫呗,俺本来就黑!能跟着他这个教员,再怎么着俺也乐意!”
或许不能举案齐眉也能相濡以沫,逐渐大伯也认了命,少了叹息多了点脾气。老爷子或许安排的得蛮好,给他找了一位婆姨一位姐姐一位老妈子……唯独不是他的爱人,他心爱的人早已埋葬在他内心最深处,在这里铸就他们固若金汤的城池,只有在这里他的子涵才能与他哼唱那些诗词歌赋,只有在梦中他才能携手子涵一起观月缺月圆一起看花开花落,依旧那般温柔的相拥,也依旧只有子涵能触动他最柔弱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