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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曲新同 探花,18658.56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918发表时间:2015-03-11 22:09:45


   那位她也爱上他的男子也并非是她最终与他成婚的男子,当然这要说明。他最后没有成为我的祖父。但是他却是她这一生中所熟识之人,实际上我有一次就真的遇见过他。或许不仅只这一次,当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但只有一次我记得很清。
   那一次是当我跟我的祖母呆在一起,就在多尼她当时自己的家中。而且是在她寡居之后,在查理爱姑妈也成为寡妇之前。当她们双双成为寡妇之后,就一起移居到我们一家居于其外的这座城镇之中了。
   通常是在夏日里我会去呆在多尼,然而这一次却是冬日里的一天,外面在轻飘着雪花。冬日的早些时分,因为地面上根本就见不到积雪。我大约也就是五到六岁的年纪。我的父母肯定是把我留在那儿一整天。大概他们要前去参加一场葬礼,或者是带着我的小妹妹,她身子单弱稍微有一点糖尿病迹象,前去城里看医生。
   在下午的时候我们一起步行穿过大路,走进了亨利雅塔.沙波尔居家所在的地域里。那座家屋是我所见过的最广大的,而且它周围的田产从一条街一直横跨到另一条街上。我总是期望着能到那儿去,因为我在那儿被允许四处野跑,可以去看任何我喜欢看的东西,亨利雅塔的大碗里总是盛满太妃糖,红红绿绿的糖纸发着金银色的亮光。亨利雅塔看起来就算我把它们全部吃光也毫不介意,只是我的祖母一直拿眼睛盯着我示意我差不多就行了。
   今天我们却采取迂回路线绕行而过。不但没有走向亨利雅塔家的后门,而且转向她家地面上的一间小房,就位于她家屋的一侧。前来开门的那位女子蓬松着满头白发,皮肤浅红而润泽,腰腹宽大臃肿,缠裹着一块当时大多数女子都会穿的那种围裙,当然是仅限于户内了。我被吩咐称她为玛贝尔姑姑。我们就在她的厨房中坐了下来,这里感觉非常热,但是我们都没有脱掉自己身上的外套,由于这只是一次短暂的来访。我的祖母带来了一只盛满东西的大碗,用一块餐巾盖着递给了玛贝尔姑姑——其中可能是盛着新烤的小松饼,或者茶果饼干,或者热的苹果沙司一类的东西。而实际的情况是我们之所以带东西来,并非意味着玛贝尔姑姑就需要任何别人的特别接济。如果一位女子在家中碰巧烘烤或者烹调了什么东西,那么她到附近邻居家去的时候都会随身带上一些尔后前往。很显然玛贝尔姑姑极力推辞这般盛情好意,这也是当地习俗所显,推让了一会儿之后,也就接受下来了,并极口夸赞了好一阵子,闻上去是如何如何的香,尝起来滋味如何如何的好。
   接下来可能就是她急忙自己也拿出东西来回赠,并千般挽留至少要喝一杯茶再走,我好像听到我的祖母一个劲儿回答说不了,不了,我们只是顺路前来看望一下。她很可能进一步解释说,我们正在去往沙波尔家的路上。也许她不会说出这个名字,或者说我们并非是正式造访。她很可能是说我们不可以停留,我们只是路上拐了个弯临时到访。好像我们这一次出行的使命一个紧接一个不容淹留。她总是在说到前去拜访亨利雅塔是顺路怪个弯儿,这样以避免自己显得是拿这种友谊作为夸耀之嫌。更不要说是吹嘘了。
   与这间小房紧挨着的一座木棚之中一阵喧噪之声,接着就见一个男子走了进来,面部由于寒冷或者操劳而泛着红光,他跟我的祖母道了一声好又跟我握了一下手。我非常痛恨那些老头儿们跟我打招呼时会在我的肚子上捅一下或者胳肢我一下,但是像这样的握手在我觉得是有些友好亲切而合乎礼度的。
   这就是全部我见到他时的真切感受,除却他看着个子很高而且腰围也不像玛贝尔姑姑那么臃肿以外,尽管如她一样他的头发也是花白的了。他的名字叫作列奥大叔。他的手是冰凉的,或者是因为在外面给亨利雅塔劈柴火的原因,或者是由于给她的花丛堆袋培土以防霜冻。
   尽管这是在很久以后,我才获悉他是为亨利雅塔做这样繁重的劳务的。他承包了她全部冬季的户外工作——包括铲雪,敲打冰凌,以及木柴的供应。另外还有夏季里修剪篱笆墙和剪草等各种活儿。作为回报他以及玛贝尔姑姑就可以不交房租而住在这间小柴屋里,也或许他另外还要做某些补偿。他做这些活儿已经有一两年时间了,而且一直做到他去世为止。他死于肺炎,或者心脏病,就是他那个年纪的老人会得并死去的那一类病。
   我被吩咐称他为大叔,而我却被吩咐称他的妻子为姑姑,我从来也没有问这个辈分到底是怎么论的,到底他们跟我有什么亲属关系没有。这还是我第一次要承担这样一位大叔以及这样一位姑姑,他们是那样的神秘兮兮而又无足轻重之感。
   列奥大叔和玛贝尔姑姑并没能在那儿居住多长的时间,由于列奥大叔以这样的方式被雇用,我的祖母和我这次造访之前他们也刚刚到了不久。我们也从来就没有注意到过这栋小木屋,或者里面是不是住着人,尽管前来拜访亨利雅塔许多次了。因而看起来很可能是我的祖母特意跟亨利雅塔一起做出的这样的安排。也就是给递了个话,如人们通常会说的。给递了个话,因为列奥大叔实在太可怜了?
   这个我毫无所知。我也从未开口问过任何人。不一会这次来访就算结束了,我的祖母和我两个穿过砾石铺就的车道去敲那扇后门,只听亨利雅塔透过钥匙孔眼儿在呵斥道,“走开,我可以看到你,今天又来兜售什么来了?”说着她就把门一下子敞开,用她瘦骨嶙峋的双臂一下抱住我,惊呼道,“你这个小坏蛋——为什么你不说这是你呢?这个年老的吉普赛女人也是你带来的?”
  
   我的祖母并不赞许女人抽烟或者任何人喝酒。
   亨利雅塔既抽烟又喝酒。
   我的祖母认为作为一个女子在这方面放纵自己简直太可怕了。一个故作姿态戴着墨镜的女人而且皮肤松弛令人可厌。亨利雅塔兼具这两者。
   我的祖母玩尤卡纸牌却觉得玩桥牌的人有媚上傲下之嫌。亨利雅塔就玩桥牌。
   这样的项目可以开列出长长的一串。作为亨利雅塔来说并非是她那个时代非同寻常之人,但是她在那座镇上可就是极为罕有的女子了。
   她和我的祖母一起坐在房子后部起居室里的炉火前,一边交谈一边大笑整个一个下午的时间,而我则在四处疯跑到处漫游,自由地参观浴室之中画着蓝色花朵的洗手间,透过红宝石色的玻璃门看进瓷质的文件柜里面。亨利雅塔说话的声音异常响亮,而我所听到的谈话内容大部分发自她之口。谈话之中时或会被嘹亮的大笑声所打断——大多数时间都是那样一种开心畅笑,如我现在认定伴有一位女子对自己极大愚蠢的流露,或者某种不忠不孝背信弃义(男子的缺憾?)的故事令人难以置信。
   接下来我就听说了一些关于亨利雅塔的传闻,有关她所抛弃的那位男子以及她真正所爱的那个男人——这是她终其一生都经常前去看望的一位已婚男子——而我并不怀疑她曾经谈到过他,关于另外一些我并不知晓的事情,或许我的祖母也谈起了她自己的生活,也许并没有如此放松而和盘托出,或者因声音粗哑而含混不清,然而却是以同样的气质与性情,恰如一个让她自己都惊讶不已的故事,以致她自己根本都不相信这是她自己的故事。因为这似乎在我看来,我的祖母在那个家中的谈话根本就不是她本来会有的方式——也非是日后该这么做的样式——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一般无二不会如此。可是我从来就没有开口问过亨利雅塔在密谈之中到底都倾诉了些什么,她谈话的内容到底为何,由于她在一场交通事故当中死于小车的轮下——她自己这个鲁莽的驾手终于天道好还付出代价——就在我的祖母死去之前某个时间。而且非常可能的是她本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亲自告诉我这些。
  
   这就是这个故事的全部内容,或者说是我自己所了解的全部。
   我的祖母,那位她爱上的男子——列奥——以及她与他结婚的那位男子——我的祖父——都居住在相距不过数英里之地。她或许跟列奥一起去上过学,他只比她大差不多三四岁。但是她却并没跟我的祖父一起上过学,他整整大十岁以上。这两位男子属于本家,他们拥有同一个姓氏。他们两个的长相并不一样——尽管两个人看上去都很帅,至少在我的记忆里边是这样。我的祖父在他的结婚照里面身材挺拔——他只比我的祖母稍微高一点,她为了这次结婚礼仪硬是让自己的腰围收缩到只有二十四英寸,身穿镶荷叶边白色连衣裙的她看着既娴静矜持而又有些压抑的样子。他的两只臂膀很宽阔,强健而结实,保持严肃的面容,看上去一副极其智慧的神态,自豪而骄傲,显得对自己身负的责任克尽职守。他在我所拥有的一张他的放大快照之中也没有多大的改变,就在他差不多五十多岁或者刚过六十岁时拍照的。一个依然拥有他强悍之力的男子,一个力能胜任的男子,必要的和蔼可亲与极大的自制力,他的可敬可佩是有理由的,并不让人感觉一般情况下有所退减而令人失望,到了他那个年纪。
   我对他的记忆大多来自他在床上度过的那一年,也就是他去世之前的那一年,或者如你会说,他辗转床榻弥留的那一年。他已经七十五高龄了,他的心脏病越来越严重,一点一点夺走他的生命。我的父亲,就在同样的年龄,也处于同样的状况,选择了做手术,手术后数天死去,至终也没醒过来。而我的祖父则没做这样的选择。
   我记的他那张床就在楼下,就安放在餐室之中,他在自己的枕头下面偷放了一小袋薄荷糖——猜想起来我的祖母是不知道这个秘密的——在她忙于别处的时候就会偷着给我一颗。他的身上散发着令人愉悦的刮脸皂以及烟草的气息(我非常注意老人们身上的那种气味,只要不是太刺鼻才能放下心来),他对我的态度是和善的而没一丝凌人之态。
   过了没多久他就去世了,我跟我的母亲父亲前去参加了他的葬礼。我不想去看他的遗容,这样也就没人硬让我去。我的祖母两只眼睛哭得通红,眼睛周围的皮肤更加皱纹堆垒。她勉强睁大两只眼睛盯着我看,我就跑到外面去,顺着房屋与步行道之间青草茵茵的山坡往下滑。这曾经是我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儿,只要我呆在那儿的时候,也从没有人对此加以制止。但是这一次我的母亲把我唤了进去,拍打掉我身上挂在衣服上的草末。她的脸上挂着恼怒之色,显然由于我的行为她会招致别人责备的。
   我的祖父还是一位青年男子的时候他究竟会做何种想法,当他得知实际上我的祖母在还是年轻姑娘的时候钟情于他的堂兄弟列奥?从那之后他是不是随时注意着她的动向?他是不是本来满怀着希望,随即希望又尽然破灭,眼见着你情我愿激扬在自己眼前?因为这的确就是激扬的——一场引人注目的罗曼司就发生在自己的眼前,不时的争吵笑闹以及随即的和好如初,不但是他而且这片社区的每个人几乎都是耳闻目睹的。在那个时代一场罗曼司又怎能秘密实行而不是公之于众,如果说是这样一位可钦可佩的出色女子?走到小树林里去当然是不成问题的,正如推却别人的邀舞一样。拜访姑娘的家中可就要受整个一家人的审视了,至少是在双方有了婚约之后才有这个权利。乘坐双人轻便马车一起出行会马上招致一路上来自每家厨房窗户里面窥视的目光,而且如果筹划是在黄昏之后出行的话那又会有一个严格而令人灰心丧气的时间限制。
   然而尽管诸般如此,卿卿我我的会晤已经达到亲密无间。我的祖母的小妹妹,查理爱以及玛丽安,作为被分派指使的保护人,有些时候还是会被蒙混或者受贿而行私。
   “他们两个简直发了疯就像一对儿似的,”查理爱姑妈说道,在她告诉我有关这些事情时。“他们两个简直都精灵极了。”
   这次谈话就发生于我结婚之前的那个秋天,就在给我整理打包旅行箱的那段时间里。我的祖母却不得不省下心来再也不着急这项工作了,她就躺在楼上的床上,那个时候她正身患静脉炎再也未愈。数年之中她一直带着松紧绷带以支持她腿部鼓胀出来的静脉血管。在她自己看来这简直丑陋极了——不但是累累缠裹的绷带而且是青筋毕露的血管——这样她就恨极了人们不巧会看到。查理爱姑姑曾经悄悄地告诉我说,那些凸出的血管就像是黑色的长蛇一样围绕在她的腿上。每过十来年左右就有一条血管红肿发炎,热疼难忍她不得不安卧下来,以避免凝血破碎而流入心脏。
   在三四天当中我的祖母不得不静卧在床上,这段时间里查理爱姑姑收拾打包的工作进展却不顺利。她习惯于接受我祖母的指示而做出决定。
   “塞琳娜是头儿,”她并不是反感而这么说。“没有了塞琳娜我不知道做什么好。”(而这的确是实情——在我的祖母死后,查理爱姑姑对日常生活立刻就没有抓挠了,她不得不马上就被送去养老院,在那儿她活到九十八的高龄后去世,过了很长一段默默无语的生活。)
   这项工作陷入棘手的僵局之后,她和我两个反倒平心静气在厨房的桌子前坐下来,一起喝着咖啡交谈。或者说是咬着耳朵密谈。查理爱姑姑有她自己说悄悄话的方式。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或许其中有她的原因——我的祖母听力并没有减弱而且就在我们的头顶——然而经常的情况是并没有特别的缘由。她说悄悄话似乎仅仅是为了显示她的倾心——几乎每个人都能发现她很倾心——为了吸引你更加倾心一些,进行一场更加意义非凡的交谈,即便她口中所说的话实际只是关于一些天气情况,而并非是——恰如此时此刻——关于我祖母年轻时那风云激荡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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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岁月悠长得像无尽的河流,又像一阵阵倏忽来去却又无休无止的风,主人公像所有人一样,在这样的时光流转中渐渐老去,并在可以安详豁达的年纪里,让自己沉入过去的岁月当中,回想一些人和一些事:年轻的、即将结婚的自己,有过洒脱青春的祖母与绵软的查理爱姑姑,还有祖母当年的爱情故事和婚姻。票,在文章的结局突然出现,一些隐秘的细节似乎略微见了棱角。可以让改变的想法实施,并改变命运的这张票,或许是很多女子在婚前的纠结所在吧。作者以琐碎的叙述,演绎生命的过程,叩问不安的灵魂,佳作共赏。【编辑:瞳若秋水】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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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瞳若秋水        2015-03-11 22:11:25
  票在文章的结尾才出现,其中内涵找得很辛苦。
秋水横波远836239137
回复1 楼        文友:曲新同        2015-03-11 22:36:39
  确实有点睛之处。
2 楼        文友:瞳若秋水        2015-03-11 22:12:32
  感觉曲老师这篇作品似乎有些仓促了,有些词汇用得似乎不太顺畅,但因是翻译作品,不敢大加修改。问好。
秋水横波远836239137
回复2 楼        文友:曲新同        2015-03-11 22:39:22
  秋水编辑法眼很敏锐啊,肯定有不当之处,如鱼飲水我自己更明白,不过总算还没“硬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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