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人只是冷眼旁观着一切，仿佛这只是一场闹剧，没有人关心事情是对还是错。也许在他们的心底，根本没有对与错的存在，只要有人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像扯线木偶一般跟着向前冲。东堂悄然地退出人群，消失在黑夜之中。
　　 小美看着二卓倒在地上，二卓不停地吐血，吐的血把地染成一片刺目的红，把她的心深深地扎伤。
　　 不知何时，有人悄悄地靠近小美，把她嘴边的布扯了下来。他对着小美长叹一声，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小美哭着说：“二卓，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连累你。”二卓似乎能听到小美的话，半睁着眼说道：“小美，人总会死的，你别为我难过，其实我也是从家庭暴力之中长大的。我知道你心中的痛。让我们一起……”话还没有话完，二卓就合上了眼。小美看着二卓慢慢地合上眼，心中如刀剜一样难受。她对着阿信吼道：“阿信，你这个畜牲，你不得好死。我恨你。我永远恨你。”阿信冲了过来，对着她又是一巴掌，他捏着小美的双颊，恶狠狠地说：“我要你死，你就得死。你这个贱人。”小美犀利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阿信，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阿信一巴掌扇过去，一口带血的垂沫飞出来。阿信对着下面的人高声喊道：“对于野女人我们绝不会手软，今晚我们就执行村规，把这个野女人给浸了。大家说好不好。”底下的人开始起哄，拍手叫好。恶毒的掌声久久回荡在夜色之中。村子里的老人纷纷摇头，继而叹息离开了。
　　 这时有人把两个装猪的竹笼拿了上来，把垂死的二卓硬塞去扛起来。把小美的手和脚也绑了，塞进另一个猪笼，扛起来。阿信在前头引路，他高声喊道：“淹死这对狗男女，执行村规。”后面的人举着火把就跟着起哄。他们扛着二卓和小美在村子里游了一圈，就准备向水库进发。林强突然从一旁冲了出来，抱着阿信的大腿哭着说：“阿信，我们怎么说也是同宗兄弟，你念我们的情份上，放了二卓一马吧。我求求你了，阿信大爷。”阿信冷冷地看了林强一眼，对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旁边的人迅速冲过来，把痛哭失声的林强拉开。阿信高声说：“淹死狗男女是天经地义的。我们要执行村规。”后面的人齐声山呼，：“执行村规，执行村规……”他们就是一支地狱来的恶魔送葬队伍，把人间的生灵送往地狱。
　　 小美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她静静地看着旁边的人，她突然放声大笑，说道：“你们都是一群恶鬼，从地狱来的恶鬼，你们不得好死。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后面的人一听她这话，顿时怒火中烧，抄起地上的石头就往小美身上砸。小美依然狂笑，笑得惊心动魄，笑得地动天惊。
　　 正在这时，有人悄悄地递给阿信一面锣，阿信回头一看，竟然是村长，他会心一笑。拿着锣，咣咣地敲了起来。锣声剧烈地回荡在夜空之中，叫醒黑夜之中的魔鬼。把正义的声音给压了下去，只剩下一个声音，死亡。这就是死亡的锣声，锣声越敲越激情，似乎在施展恶魔的招数。
　　 水库边的风轻轻地吹着，带来一丝腥味，那是死亡的味道。咣咣的锣声乘着风，飘向远方，诉说着一个古老而令人痛心的故事。
　　 阿信一挥手，抬猪笼的人把猪笼放在地上。阿信走近二卓的身边，用火把照亮了二卓失色的眼庞。阿信踢了一脚那个猪笼，那个猪笼滚了两滚。二卓一口鲜血再次喷了出来，他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一口口带血的垂沫。阿信狰狞着面孔说道：“二卓，你别怪我，这是你自找了。我本不想搞你的，可是你偏找上门来。我也顺手推舟，把那个贱人一并解决。”阿信哈哈大笑起来。他来到小美的面前，冷冷地看着小美，说道：“贱人，你为什么不愿意替我生个儿子。是不是老子搞你搞得不舒服，你就去找野男人了。”
　　 小美冷冷地看着他，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和你同床吗？因为我根本生不了，我以后都生不了。你就等着绝子绝孙吧！”小美整个人变得如一把剑一样锋利无比，全身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她诅咒道：“你这个畜牲。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阿信阴阴一笑，说道：“我很感谢你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他突然一拳打在小美的小腹上面。小美双眼一合就晕了过去。
　　 众人冷眼旁观着一切，因为这是一场戏，不折不扣的戏。他们只是观众，一个喜欢看热闹的看客。他们的表面冷漠，麻木。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表情。他们除了会拍掌之外，其他的好像都不会。他们看着眼前的人即将消失在人间，心中也波澜不惊。热闹过后，他们依然过着自己的生活，只不过生活中多了一些笑料与谈资。
　　 阿信一挥手，马上有人会意把他们两个抬到水里。小美笑着说：“二卓，我们来世再见。来世我做牛做马来报答你。”冰冷的水慢慢地将他们的身子淹没。小美似乎看见二卓笑了，听见二卓说：“小美，我们来世再见。来世我们再也不用生活在充满暴力的家庭之中……”
　　 阿信站在水库边哈哈大笑，那热烈燃烧的火把将他狰狞的笑容显露无遗，他就像从地狱出来的恶魔在人间纵情放肆。
　　 随着一声枪声回荡在夜空之中。把恶魔叫醒了，把恶魔从梦中叫醒了，他一头栽倒在水里，挣扎了两下就沉了下去……
　　 东堂冲了过来已经太晚了，二卓和小美被捞起来的时候，已经处于昏迷状态。最终小美活了下去，而二卓已经消失在人间，永永远远地消失在人间。
　　 从那以后，每年二卓的忌日都有一个女人坐在他的坟头，诉说着那年的往事。她说：“二卓，现在林家村已经没有浸猪笼这种事了，妇女也可以争取到了婚姻自由。我们妇女解放了，因为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可是，可是，可是我已经失去你，永远地失去你……”说着说着那个女人就哭倒在坟头上面，凌乱的风把她的声音轻轻吹散，飘向好远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