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诗人的正常死亡!
关于诗人的非正常死亡,闭着眼睛我都可以罗列出一长串,从向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海子,到“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的顾城,再到后来的余地、梧桐树、卧夫、陈超……
往前追溯,古代有王国维、屈原……
近代有朱湘、闻捷……
他们都死于自杀,并且方式绝决惨烈。
海子卧轨,顾城杀妻后自缢。
有跳楼的,有投江的,有割脉的,有饿死于深山的……
如此看来,诗人真算得上是一个高危职业。
今天,诗人汪国真走了,59岁,肝癌晚期,他的死不是非正常死亡。作为曾经受他的诗歌影响过的一代人,新闻里得知他的死讯时,不免还是被深深触动。
汪国真热应该是始于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不过,说实话,诗歌之于天资愚钝的我,从来都是个附庸风雅的东西,因此,我从来都不是包括汪国真在内的任何一个诗人的粉丝,但这并不妨碍汪国真的铺天盖地之势浸袭我的青春。
谁让我的青春与汪国真的诗歌不期而遇呢?八十代末、九十代初,恰逢我作为一个伪文学青年并且烧得不轻的岁月,对各种期刊杂志那个如饥似渴啊!而汪国真的诗,每每都作为卷首语占据了很多杂志的首页。
于是,像这些——
“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既然选择了远方,就只顾风雨兼程。”
“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
“欢乐是人生的驿站,痛苦是生命的航程。”
“纵使黑夜吞噬了一切,太阳还可以回来。”
……的字句,不经意间就进驻了我的青春。
现在想来,我于1997年在《佛山文艺》上发表过的一首小诗,还真有点汪国真体的味道,又或许是因了汪国真体的风向标,降低了诗歌的门槛,才让不会写诗的我误打误撞发表了一首!还好!我中诗毒不深,此生只发表过那仅有的一首,不然,说不定我也卧轨或是跳楼了。
再说汪国真的诗,相比海子、顾城的诗歌的大气与抽象,汪国真的诗通俗直白加清新励志。读海子、顾城的诗总会有一种直抵灵魂的痛楚,而汪国真的诗更像一首首小夜曲,娓娓道来,不急不缓,琅琅上口。也因此,他的诗为很多人所不屑,很多人讥笑为断句分行式的留白。诗歌几乎少了抽象,少了朦胧,没有那么点绕口令般的拗口就谈不上高大上。
自古文人相轻,但不屑归不屑,却挡不住汪国真出版诗集最多的盛名,而汪国真也有他的不屑,他不屑于外界的声音,只顾写自己的诗,没人欣赏就自己欣赏,他努力经营自己的人生,九十年代初,电视媒体刚刚盛行的时候,汪国真就参加中央电视台主持人大赛,意在通过强大的电视媒体推销自己。在诗歌的热潮退去后,他又开始为诗歌谱曲,他还会画画,会书法。
他的英年早逝是令人扼腕的,但相比那些以自杀的方式结束人生的非正常死亡的诗人,无论死后他们留下如何盖世的名气,无论他们有着怎样横溢的才华,都不及汪国真称得上一个真正的诗人。
诗人,首先要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才能成为一个诗人。
完美主义、浪漫情怀或忧伤抑郁、愤世嫉俗的诗人特质,都是病态的,不接地气的。他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为一己悲欢强说愁,像头困兽一样,左冲右突总也找不到出路。再加上诗人的敏感脆弱,最终才会选择不负责任的自杀。
相形之下,饱受争议的汪国真的诗,也许是不够深刻,但它积极昂扬、深入人心,为普通人所接受。今天他的死讯伴随着尼泊尔8.1级的地震而来,伴随着珠穆朗玛峰的雪崩而来,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鉴于非正常死亡的诗人太多了,所以我特别强调“一个诗人的正常死亡”。
汪国真——一个热爱生命的诗人!一个最接地气的诗人!他走了!他的诗歌还替他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