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妄想三部曲之二—— 孽(小说)
在极度的惊愕中,高越不知所措了。他只感到天旋地转,嘴里在自语地喃喃着: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突然,他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如果现在就赶到高楠的住处,那一切都还来得及。有科学家研究说有一种“黑洞理论”,在宇宙“黑洞”中,人们可以摆脱时间的桎梏。现在,高越觉得自己一定是进入了这个宇宙“黑洞”中。可是尽管进入了宇宙“黑洞”,但高越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汽车。他看着闪过去的车辆和两边的景物,心情快乐了许多。是啊,这确实就象林杰说的那个天方夜谭一样,因为在此刻的这个时间段里,另外一个自己还应该是在那家冷餐厅里喝着菠萝汁,谁知道这里竟然还有一个未来的“高越”呢。忽然,他看到一个身影在向路边的一个楼门洞里走去,是金主任。高越下意识地一脚踩住了刹车,同时就在心里闪出了一个念头。他将车停到了路边,又从后备箱里摸出了什么东西,然后紧紧跟上了已经快进入到楼门洞里的金主任。
“哦,是高副主任啊,有事啊,怎么走到这儿来了?”金主任有意的将那个副字拉得腔调很长。高越没理他,走到他的面前,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又用带手套的手将烟头捻灭,揣到了兜里,然后笑了起来,那表情应该是绝对的惬意。这时金主任已经打开了一楼的一间屋门,就在门被打开的同时,高越手中的那柄大号螺丝刀已经刺进了他的胸口……他佝着身体慢慢的瘫了下去,嘴里吐着血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满脸惊诧的表情。也许他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一个平日文质彬彬的知识分子,为什么会有如此血腥的残杀手段?
高越并没去理会他的惊诧,他迅速地把瘫了下去的尸体拉进了屋里,又把粘了血的手套塞进下水道里冲掉,然后洗干净手和脸,带上门,吹着口哨走了出去……他确实应该得意,因为他知道8月23日的这个时间段里,他正在那家冷餐厅里喝着菠萝汁,这可以有那个保安来做证,说明自己并不是凶手。当然,高越并没有忘记那个更重要的事情,他要去救妹妹。
在他来到高楠住处的公寓楼下时,电梯门却怎么也按不开了。于是,他便飞快的踩着楼梯向上跑,可是这楼梯好长好长,好像没有尽头。
终于到了。高越气喘吁吁地立定在高楠房间的门前。但是让他惊诧的是,房门并没有锁,而是在虚掩着。天啊,一定是那个凶手已经来了,而且他手中的尖刀已经逼向了妹妹。
高越猛的一脚踹开了门,可是出现在眼前的情形却让他呆住了——只见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正用一把尖刀刺向高楠,高楠瘫软着倒了下去,而林杰早已昏死在了她的身边。
“住手!”
高越一下子就扑了过去,将拿尖刀的凶手扑倒在地,顺势又骑到了他的身上,抓起他的头使劲向地上撞着。可奇怪的是,这个戴着面具的凶手一声没吭就晕了过去。高越刚要伸手扯掉这个凶手的面具,好要看看这个冷血的凶手到底是什么东西,突然高楠大喊了一声:“哥——”。
高越急忙回过身来,跑到妹妹的身旁,跪下来扶起了她,问到:“小楠,你没事吧?”
“哥……他……”小楠梦魇般的说了一句,就又晕了过去。
“他?什么他?”高越听得莫名其妙。
“哈哈,是我。我给她打了镇定剂,她暂时醒不了,给你也打一针,呵呵……”突然,在高越的身后传来一个让他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那是一种很可怕的声音,因为在它说话的同时,高越感到背后有一种很怪异的剧痛。高越在极度的痛苦中,慢慢的抬起头来,那个戴着面具的凶手正站在他的面前。只见他缓缓的拿下了面具,然后便露出了一张脸。这是一张让高越毛骨悚然到心灵深处的脸,因为这张脸曾经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又从未这样出现过。在这张脸的面前,高越惊愕成了一具泥胎——因为这张脸就是他自己的脸。
“你……你是谁?”高越已经瘫坐到了地上。
他看着那张自己的脸,惊恐的想向后蹭去,可是手脚酸软,根本没有一点力量去移动身体。
“我?我是你啊。”站着的那个“高越”微笑着说,“你怕什么啊,我不会杀你的。因为你如果要是死了的话,我也就不存在了。”
“不可能。怎么会是这样?那你,你为什么还要杀死小楠?他是你的妹妹啊?”
“因为她看到我杀人了。”站着的那个“高越”冷冷的说到。
高越大喊着:“不,我不会的,就算小楠看到了,我也不会杀她的。”
“呵呵,你不会?你知道一个人要是摆脱了时间的桎梏,他会成为什么。”
“可小楠是我的妹妹,她最喜欢我了,就算她看到我杀了人,也肯定不会告发我的。更何况在那个时间段里,我正在那家冷餐厅里喝着菠萝汁,这可以有那个保安来做证明的。”
“这不用证明。因为摆脱了时间的桎梏并不能摆脱自己心灵的恐惧,所以我必须要杀了她。”站着的那个“高越”说得象一个智者。
高越无语地凝视着站着的那个“高越”,那个“高越”虽然和自己有着同样的面容,但是他想,在“他”的身体里一定不是自己的灵魂。因为自己是来救妹妹的,而“他”却是来杀害妹妹的。
“哈哈。看来你还是没有想明白,或者说你永远也理解不了这是为什么,所以你不要阻拦我,因为没有人能阻拦时间。”站着的那个“高越”这样说着,然后他就在高楠的身体上举起了尖刀。
“啊——”高越的头炸裂般的疼痛起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站着的那个“高越”狞笑着,把手中的尖刀,划着弧型向高楠的身体上刺了下去……但是“高越”的狞笑突然凝住了,接着“他”便慢慢地倒了下去……高越忽然觉得“他”的话确实是智者的真理,因为“他”说了,没有人能阻拦时间。是的,现在就是现在。
高越带着插入胸腔中的那柄大号螺丝刀,艰难地爬到了高楠的身边,他摸了一下妹妹的脸庞,然后整个身体便飘浮了起来……
在飘浮着的朦胧中,高越又看到了那条好长好长,好像没有尽头的楼梯,然后高楠和林杰出现了……突然,高楠搂住林杰紧张地喊到:“哎呀,不好了,家里被盗了。快,快给哥哥打电话……”
8月25日,17:47。
高越下班到家刚打开门,电话就响了。电话是高楠打来的。她告诉高越说,她的住处被盗了,但是没有丢失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那块手表不见了……高越急忙问到:“小楠,你没事儿吧?明天哥哥就去看你。”
“我没事啊。林杰,哦,就是我刚处的男朋友,他说一会儿要请我去吃饭呢。”
“什么?林杰?”高越忽然想起了躺在医院重症室里的那个年轻人。难道他也是另外的一个“他”吗?而公安局也是另外的一个“公安局?”
时间,诡秘的时间!难道你就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孽的根源?
高越忽然就想了尼采曾经说过的那句话:“预言中的“超人”并没有诞生,而现代人却承受着“超人”才能承受得起的重负,这就是他们为何恐惧和绝望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