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伤城(小说)
这是一个让人心伤的城市。在这个城市里,正上演着一个又一个悲欢离合的爱情故事……
——题记
【一】
夜色已浓,月色正明。轻柔的晚风不时地穿过城市的大街小巷,轻抚着尘世间让人蠢蠢欲动的欲望。闪烁着霓虹的城市极尽喧哗,所见之处皆是人潮涌动、乐声震天的一派热闹景象,仿佛是在延续着白天的繁华。
如果“浪漫”、“温情”是夜的代名词,一旦加进了“年轻”这个词语,就往往会蔓延至激情,甚至是放纵的程度。可到了温婉、知性的红杉眼里,却是一种愁云惨淡、痛彻心扉的景象。
一个月前,远在广西桂林的一个工地上传来一个电话:丈夫张力因为一起突发事故,抛下了儿子和红杉,撒手人寰。噩耗传来,红杉肝肠寸断、伤心欲绝。处理完张力的丧事以后,红杉憔悴了好多。本想呆在家里缓和一下心情,但烦心事却没让她消停。焦点是围绕儿子小松抚养权的问题。张力去世后,红杉对儿子负有完全的监护权,这无可厚非。但是,在传统思想的影响下,张家的长辈固执地认为小松是张家的血脉,理应交由张家的人来监管。而天生丽质、面容姣好的红杉就成了不靠谱的主儿,随时都有可能再寻幸福,因而对其“防备有加”;再者张力“走”后,保险公司和涉事企业总共赔付了一大笔资金,没想到娘婆两家望钱生隙,这两天正为了这笔钱的用途吵得不可开交。“我们可都是为了你好。”回想起这个冠冕堂皇的说辞,红杉无奈地摇了摇头,所有的这些乱局已经让她疲惫不堪了。
“妈妈,妈妈……”
听到小松的呼喊声,红杉立刻从客厅来到了儿子的房间。
“妈妈,我想爸爸啦,爸爸去哪儿了?爸爸不要我们了?”
“爸爸出差啦,爸爸会想着松松的!”红杉坐在小松的床沿上,背侧着身子,不争气的眼泪夺眶而出。
“妈妈,您哭啦?”小松从床上爬了起来,“爸爸也会想着妈妈的!”
红杉立刻用纸巾擦干了眼泪,回转身来,对着小松轻柔地说道:“对呀!爸爸也会想着妈妈的。小松乖,快点睡觉,不然爸爸又要责怪妈妈了。”
小松懂事的“嗯”了一声,迅即躺在了床上,“妈妈,给我讲一个故事,好吗?”
……
大概半个小时后,红杉从小松的房间返回了客厅,此时的客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的味道。红杉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挂在墙上的张力的遗像,禁不住潸然泪下……
红杉和张力的邂逅还得从六年前的一个夏夜说起。那个时候辍学在家的红杉经亲友的介绍,到镇上的一家餐馆当服务员,而张力高中毕业后便在社会上闯荡,凭借着自己的小聪明和仗义,结交了不少“酒肉朋友”。
这一天晚上8点钟,张力一行5人相互打闹着往一家餐馆“疯”去。
“老板,给我们炒几个菜,咱们兄弟喝点酒,快点啊!”一进餐馆的门,张力就大声喊道。
“各位兄弟,对不起啦,小店要打烊了!”餐馆老板连忙走出来,一个劲地陪着不是。
“那……我们换一家吧?”张力征求大家的意见,见兄弟们没有表示反对,就起身准备往门外走。
“现钱不赚,你有病!”就在这个时候,与张力随行的一个叫“炮头”的兄弟大喊了一句。谁知这个餐馆老板也是个“冲货”,听到“炮头”不和谐的声音后,脸色马上就阴沉了下来,开始对“炮头”说的这一句话不依不饶起来:“说谁有病?小兔崽子们,你们也不到处访一访,我刘金彪是干啥的?!”
听着刘金彪类似于“赌狠”式的话语,张力停下了脚步,转身说道:““我管你是干啥的!”有了“扛事”人的话语,其他四个人的底气足了很多,他们异口同声道:“怎么,想打架啦!”看样子,这一群人都不是什么善类。果然,刘金彪一看吓唬不住他们,就连忙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我砍死你们!”
张力一听到这话语,更来气了,气冲冲地跑到了刘金彪的跟前,摆出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手指着他的鼻子,轻蔑地说道:“你今晚要是不把我砍死,那我就砍死你!”
“你等着,你等着!”刘金彪忽的一转身跑进了厨房,少顷,便挥舞着一把砍刀向张力猛扑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张力顺势便操起了一把椅子准备迎战。
“叔,你们别闹了,我已经报警啦!”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红杉边喊边从厨房里冲了出来。
红杉的这一喊立即给现场紧张的局势降了温。“力哥,我看我们还是快走吧!”刚才还凶巴巴的“炮头”立马惊慌道。“力哥,赶快跑吧!”其中的另一个人拉起张力就往门口走去。而此时,张力还摆出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侧着身子,怒目圆睁地看着红杉。
【二】
真没想到这一场闹剧式的“开头”终究促成了一段美好的姻缘。一个多月后的一天上午,红杉将母亲领到医院检查身体,不想刚拿着检验通知单来到了放射室,迎面就碰见了一身病患服装的张力。由于那天就领教过张力的坏脾气,红杉并没有搭理他,而是将头望向了另一边。
“美女,还记得我吗?”张力也看见了红杉,立马流里流气地打着招呼。
谁知这句话语引起了红杉的母亲的强烈反感,竟然以为这个男孩子当着她的面调戏红杉,于是她马上展开了“攻击”:年纪轻轻,举止轻浮,一看就知道是个有娘养没娘教的东西!
一句话引来这么大的反应,这是张力始料未及的,此时,他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位稍有点激动的大娘,一时间竟忘了辩驳。
红杉低着头,用手扯了扯母亲的衣角,轻声说道:“妈,咱们不用和这种人计较,办正事要紧!”她母亲这才住了嘴。
早上十点半钟的时候,红杉的母亲才做完检查。因为看不懂检查报告上一些医用术语,于是红杉就请教放射室的一位姓袁的医生。大概是由于太忙的缘故,姓袁的医生粗略地看了一下报告单以后,就直接说是肿瘤。“肿瘤?怎么可能是肿瘤?”红杉当即傻了眼,于是她忐忑不安地问袁医生:“那么根据您的经验,这个肿瘤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
“哪能凭借经验来判断!要是判断不准,到时候病情恶化了该谁承担责任?”袁医生板着脸说道,“我们这只管检查,判断病情那是门诊医生的事!”没办法,红杉只好带着母亲朝着门诊楼的方向走去。
在放射室耽误了太长的时间,等到红杉和她母亲来到门诊楼时,时间显示10:55,那个给她们开具检查通知单的医生已经不在办公室,红杉只好试着推开了另一间办公室的门。此时,办公室里只有一名身着患服的病人和医生互相攀谈着什么。
“挂了号吗?”医生问红杉。那个和医生攀谈的人马上就把头扭了过来。
“怎么又是你?”红杉的母亲一眼就瞧出了张力。
“怎么,你们认识?”医生开着玩笑。张力笑了笑,不置可否。
“不认识。”红杉淡然地说道。
“那么请你先去挂一个号!”医生平淡地说,然后紧盯着张力的眼睛,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反应。
“哦。”红杉一边应道,一边往外走,一副挺急切的样子。
“哎,哎!我说你也不嫌麻烦,挂什么号呀!这是黄医生,是我一个兄弟的哥哥,你有什么事可直接找他。”张力迅速站起来,叫住了红杉。
“还说不认识!”黄医生冲张力笑了笑,旋即又对红杉说道:“你有什么急事吗?”
“哦。”红杉看了张力一眼后,快速走到办公桌前,将刚才的检查报告单放到了黄医生的办公桌上,“这上面的内容我看不懂,劳烦您说给我听。”
黄医生拿起来一看,微笑着的面情陡然变得严肃起来。
“怎么样,黄医生?”红杉立刻就显得惴惴不安。
“有一点问题,需立即住院作进一步的检查……”
“啥,住院?没什么大病住什么医院?我不同意!”不等黄医生说完,红杉的母亲就激动起来,进而大声埋怨道。
“张力,我该下班了,回聊!”黄医生瞧见当事人是这么个态度,便起身要离开。
“黄哥,黄哥,等一下嘛!”张力连忙拦住黄医生,一边使了个眼色给红杉,红杉马上心领神会,大声说道:“我们住院,我们愿意住院!”
“就你母亲的病情,住院检查治疗肯定是上层之选,再说现阶段,像你母亲这样的患者还真是多,有没有空床位还得看你们的运气。”
这时,红杉的母亲低头不做声了。黄医生走回到办公桌前,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经过一番询问后,他挂了电话就对红杉坦言道:“消化内科的病房满员了,四天后看有没有病人出院,你留一个电话号码我这里,到时候听我的通知。”
“四天?黄医生,我求您想想办法?”
听着红杉近乎哀求的声音,张力于心不忍,于是插言道:“黄哥,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啦?这么大一个医院,总不会就只有这么几张床吧?人家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就想想办法嘛!”
“真是拿你没有办法!”黄医生干笑一声后,从抽屉中拿出一支笔来,然后在一张处方上写着什么东西。不一会儿的功夫,他把写好的纸条递到红杉的手中,嘱咐道:“你拿着这张纸条去外科楼找况主任,就说是我的亲属,让他帮忙解决一张病床。”
问题迎刃而解,红杉用充满感激的眼神看着黄医生和张力,“谢谢,谢谢……”说个不停。
两次相遇,两次不同的心理体验,让红杉对张力有了更深的了解。在别人眼中一身混不吝的张力此时在红杉的眼中,已经变成一个有担当、有责任心的好小伙。半年后,张力和红杉开始了正式的交往……
每当回想起这些往事,红杉的心中便隐隐作痛。
【三】
红杉又是一宿未眠。第二天清晨六点三十分,“嘀嘀嘀……嘀嘀嘀……”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刻房间里的安宁,原来是小松房间里的闹钟响了。
“小松,小松,该起床上学去了,当心迟到喔!”红杉深吸一口气,来平静自己的心情,而后,朝着儿子的房间轻柔地喊道。等了一会儿,听见儿子的房间内还是没有动静,红杉便移步到了儿子的房间里。
“小松,起来上学啦!”红杉趴在儿子耳边轻柔地喊道。
“妈妈,我梦见爸爸啦!爸爸给我买了好多好吃的东西。”小松闭着眼,一只手把住红杉的头,含糊地说道。
听着儿子的话语,红杉压抑着内心的伤悲,轻声地说:“是吗?那爸爸有没有说小松要按时上学的呀?”
“嗯。”小松有如梦语般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他蹬开了被子,翻身滚下了床,边揉着眼睛边说着“言而有信”走出了房间。
等一切收拾停当后,红杉打开了门,忽然发现王卓就站在自家的房门前。
这个王卓是她和张力搬到县城居住后所深交的第一人,和张力火爆的脾气所不同的是王卓的脾气要小许多,属于温和的那一类型。当年,张力为了能和红杉顺利地交往,答应了红杉的母亲“必须要有一个固定的工作”的要求,学起了机械加工。学成以后,张力便借钱买了一台车床,雇了一位师傅就干起了个体经营,经济环境马上就得到了改善。眼见着这个准女婿的事业渐渐步入了正轨,红杉的母亲才答应了他们俩的婚事。第二年年初的时候,张力和红杉的宝贝儿子就呱呱坠地。第三年是张力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最快的一年,就在这一年的年尾,他跑到县城里置办了一处房产,全家也就理所当然地进城了。生活的惬意使张力迷上了足球,而同一个小区内的王卓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足球迷,足球将这两个人联系到了一起。一来二去,张力和王卓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进而两家人的关系也走得特别近。但是,自从张力“走”了以后,王卓的妻子——小红看红杉的眼神可就不那么友善。单就这个星期来说,小红已经到红杉的家里两次了,名义上是安慰红杉,可说出来的话语:朋友就是朋友,请保持应有的距离。还包含着另一层含义,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发什么呆呀?”王卓轻声地说,“我是来送小松上学的!”
“不麻烦你了,我送吧!”红杉一脸苦笑,只言片语中流露出一种冷漠的味道,王卓只好呆立在一旁。
“小松,快点!”红杉在门口喊道。
“来啦!”房间里传来了小松的应答声。少顷,小松就出现在了门口,看见王卓就兴奋地说道:“王卓叔叔,昨天晚上我又梦见我爸爸啦!”
“是吗?”王卓说着,一面把双手张开,同时整个人也蹲了下来,“我们的小松想爸爸啦!叔叔带你去上学,好吗?”
“嗯。”小松迅速扑到了王卓身上。
望着儿子和王卓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红杉这才关上了门,缓步走到客厅了,斜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虽说是闭目养神,可红杉的脑海里是翻江倒海,一刻也不得静。……
“叮咚……叮咚……”当天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红杉家的门铃响个不停。
“是谁?”红杉睡眼朦胧地问道。哪知门外根本没人应声。过了一会儿,门铃声再次响起。
“谁呀?”红杉气恼地打开门一看,原来是小红。
“在家呀!我还以为你上班去了……”小红根本不看红杉的脸,也不管人家是否愿意,就直接踏进了门,然后一个房间接着一个房间的转,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似的,最后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哎,我们家王卓今天好像人间蒸发一样,给他打电话,他不接听;打电话到他公司,他同事说他两点半的时候就走了,当我给他打第二遍电话时,他的手机关机了。我想他平时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于是我就……”小红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