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坡
翠娥道:“捞玉的只要寻好的捞,采山珍只要拣好的采。咱就学各家的好处来。吃便要吃出个巧,喝便喝出个味,玩就玩出个新,乐就乐出个奇……”
二娘听罢,从大缸上跳下来,拍拍屁股,不屑道:“俺只道死妮子舌头上跑马,原来是画个大饼让俺吃哩。若将各家好处都搬了来,就得扩大铺子,添些个人手,那得有银子!”
“没银子怕个鸟甚?孟州城大小钱馆、钱铺少说也有几十家,咱就找他们借钱。只要有钱,不怕生意做得差,咱们赚不到钱,害怕的是钱铺的掌柜。”
众人眼都直了,二娘一欠屁股又坐到缸底上。
翠娥看着二娘:“平日里大掌柜、二掌柜结交不少江湖豪杰,衙门里也隔三差五孝敬些个银子。官府里有人给咱撑腰,黑道上有人给咱打伞,咱们只管甩开了膀干,何愁做不成大事?不过还少不得大掌柜、二掌柜亲自出面,先拿到征地文书,再招集民工盖楼,待到一切齐备,咱就招聘各类服务人员!老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竖起招兵旗,自有吃粮人。咱们广发邀请帖,孟州城上至官府,下至走鸡斗狗之辈,也不管他乘马乘车,骑驴坐轿,咱们一并笑脸相迎。只要‘快活林’招牌打出去,银子就会像流水一般滚滚而来。到那时,掌柜的,保管你数钱数到手抽筋!”
母夜叉大笑起来,朗声道:“果真如此,翠姐儿就做个总把头儿,大家伙都做个管事!”
三
来年开春,“快活林休闲会所”正式开张。原来朝廷有律令:青楼妓馆只对民间开放,禁止官员狎妓。若有官员招妓宿娼,一旦事发,轻则丢官,重则收监。所以官员多纳妾,却不敢明目张胆逛窑子。“快活林休闲会所”远离孟州城,山高皇帝远,正遂了官家的愿。
快活林休闲会所开业当日,孟州知府、孟州兵马统制、各司衙役、子虚知县、商家巨贾、文人士子、道士僧侣、男优女伶,三教九流都来庆贺。快活林的姑娘们娉婷秀媚,靓妆迎门,笑脸争妍。孙二娘、张青也换过行头,立在门前拱手寒暄。
主事司仪高声唱道:“知府大人、兵马统制大人,知县大人、各位来宾,孟州道的老少爷儿们,今个儿“快活林休闲会所”正式开张营业,感谢大家光临。本店宗旨:不求赚钱,只求人气;没有最低,只有最便宜。就请各位大人楼上入座……”
早有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礼仪小姐小鸟依人般立在孟州知府、兵马统制、子虚知县及各位嘉宾身边。孟州道男女老幼沿路观看,如睹稀罕。各位大人、各位来宾趾高气扬,目不旁顾,气质非凡,与那乡野村夫相比真个有云泥之别。
但见知府、兵马统制、知县及各位嘉宾在礼仪小姐引领下次第走进快活林休闲会所。一时间,鼓乐齐奏,钹铙和鸣。
乐队指挥:
唢呐笙竽牛皮鼓,钹铙响板和沙锤。今天奏出最强音,教他和尚也动心。
知府大人:
大腹便便印堂亮,老子生就当官相。管他堂会是庙会,本府不来不开场。
兵马统制:
风云叱咤任我意,黑白道上我为王。休说狼烟刀兵起,本将有人又有枪。
子虚知县:
捐纳子虚当知县,花钱弄个七品官。谁道世事春梦短,子虚县里我为天。
商贾巨富:
投资办厂成本高,制假贩假能取巧。致富不忘做慈善,官府百姓都说好。
男优女伶:
开业庆典真热闹,干妈干爹全来到。只要酬金给得高,管他带走还是包。
头牌花魁:
出得淤泥而不染,却修四艺学前贤。不慕欢场十里艳,惟愿新月似当年。
寺院住持:
所以酒肉穿肠过,来世转成阿修罗。洒家本是花和尚,绿藤花下梦娇娥。
……
且不说各位大人、各位来宾肚里打什么算盘,脸面上皆是欢喜。“快活林”宴请甚是圆满。
自此,“快活林休闲会所”生意越做越火。而孟州城内,长乐坊、春月楼、南北店、洞仙桥的买卖竟日渐萧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