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舞】紫菊(传奇小说)
“我没有拖你家田里稻草呀!你这个麻脸女人,十麻几怪,屙尿在地上照照你脸,脸如麻纱布、花生壳。”甲长老婆污辱后大声吼道,“你家稻草里有棕叶呀!我也不知道你家稻草怎么来到我家田中的。”
“你不知道我家稻草怎么来到你家田中的?我家稻草长了脚,会走路,稻草走到你家田里了?我家稻草长了翅膀吗?飞到你家田里了?自己做了贼事不承认,生在人世有脸见人吗?”
“我没有做贼事呀!如果再这么乱讲,我会打人的。”甲长老婆大声说。
紫菊说:“你还要打我吗?我的稻草被偷贼拖走,我今天要打偷贼。”说到这里用手挽起衣袖,咬牙上前抓甲长老婆,向她脸上用巴掌打去。
甲长老婆大呼:“打死人呀!救命呀!救命呀!”她知道自己打不过紫菊,在这里打起架来,自己会吃亏,连忙退走,嘴里呼唤自家养的麻狗,唆使麻狗去咬紫菊。麻狗听了主人的唆使,于是大叫狂跳起来。紫菊立即拿起长木担,向狂叫的麻狗打去,麻狗狂叫躲闪,紫菊十分气愤,用木担直打,那条麻狗的头被打着了,它狂叫几声倒在田地,那麻狗动了几下再不动了,麻狗死去了。
甲长虽然忠实少言,听了老婆一面之词,心想紫菊一家人对我这甲长如此胡来,没有把我甲长小官放在眼中。甲长去他姨父保长家中,说了情况,但把老婆偷稻草一事瞒了。保长听了对他说:“这事怎么用得着我亲自出面呢?虽然你老婆没有被那恶妇(紫菊)打着,只打死了狗,打狗欺主呀!”
甲长说:“我又该咋办才好呢?”
保长沉着脸,一口又一口抽水烟,好久都没有言语。
甲长说:“我去找几人把那紫菊用拳脚痛打一顿。”
保长摇着头说:“你是甲长呀!那样如果闹出大祸事,死了人我也难保住你。我知道你是在甲里树威,你就去叫乔山请道士来,把你家死狗安葬,并叫乔生披麻戴孝葬狗。这样你在大家心目中就地位高了。”
甲长来到乔山面前说:“你老婆无故打死我家狗,打狗欺主呀!这么多年里我这个小甲长没有做对不起你们家中的事呀!乔山你是独子,你知道有的独子也被拉去当兵了。我多少次保住你,使你没有被抓去当兵,你们才是这样来欺负我呀!”
乔山看着甲长说:“甲长呀!你大人大量,不要把我老婆所做所为记心上。”
旁边站着乔家大院里几人,他们也向甲长赔礼说:“甲长呀!你大人大量。”
甲长说:“我家那条狗十分听人话,它死得惨呀!我家那条狗要值几十担谷子呀!我家的狗死了我要厚葬狗,乔山你花点钱请道士来给我家狗做道场、开路,把我家狗安葬了,我也再不痛心我家那条狗死了。”
乔山听了甲长的话呆了,他本想花点钱赔偿那条死狗,可是甲长说他家那条狗要值几十担谷子呀!旁人也呆了,真不知怎么来搁平这事才好呀!
甲长说完走了,走了几步把头回转说:“这事最好这样了,我不愿把事搞大,希望乔生你不要等着把事情搞大。”
甲长走了,乔山看着几位族人摇头。几位族人说:“乔山啊!身在矮檐下,只有低头过。你把甲长惹毛了(惹火了)他要把你抓去当兵你又怎么办呢?独子不当兵,许多独子照样抓去当兵呀!你儿子贱狗也是十三四岁的娃娃了,等两年他把你贱狗抓去当兵你敢挡住?你老婆那犟脾气要改呀!那样和甲长老婆吵骂......”
乔山连忙说:“甲长老婆偷走了我家稻草呀!我家稻草里有棕叶为证据......”
几位族人说:“那事我们看了证据心中有数,不再说那事了吧,甲长老婆偷了几十个稻草又值几个钱?你知道吗?现在甲长老婆说那稻草不是她拖走的,是你们夫妻俩为了陷害她,晚上把稻草拖到他家田里的。你去找乡长保长来断理,乡长保长是听你的话还是听甲长的话?官官相卫呀!这几个稻草你告到县衙去?哪个官老爷来侦办呢?这又不是一件什么大案呢?”
乔山说:“我那老婆性急,她不服输呀!这事我只好瞒着老婆去办了。”
乔山去请了道士,那个道士只给死人做道场、开路,他还没有给死狗做过道场、开路。乔山说:“我会给你钱的......”
乔山请来了道士,道土嘴里念念有词:“西逝狗大人......磕头!”乔生跪在死狗面前听道士指令磕头。
道士他又敲打锣儿吟道:“......狗死呀!如灯灭,魂魄直归去,黄泉路上走走歇歇......你这世在世上四脚行,二世投人胎站立两脚立......”
那死狗就这样安葬了,乔山悄悄回到家里,把自己披麻戴孝埋狗事不向紫菊讲,他只是希望安宁呀!这几年里,乔山确实没有被抓丁,儿子今年十六岁多了,也没有被抓丁呀!他常对老婆说:“家有贤妻,丈夫不遇祸事。你就忍着不要得罪甲长、保长,你愿我抓去当兵吧?你愿儿子抓去当兵吗?”
老婆听了丈夫的话,点了头点。
这次修机场甲长假惺惺的样子,才十六岁多的贱狗也去修机场了?甲长为什么不放过十六岁多的娃娃呢?把这十六岁的娃娃叫去修机场。
难道说紫菊就是那年那样得罪了甲长?难道说是自从乔山挑担下重庆后再没有给保长甲长送礼了,就带来这样的结果?
紫菊说:“你这个官老爷处事要公平,我家乔山下重庆一去不复返,儿子贱狗年龄还不大,我儿子去修机场能吃下那苦吗?”
甲长说:“我的好心你能理解吗?贱狗去修机场尽了义务,就不会被拉丁了。修机场就两三月回家,你愿你儿子去当兵吗?”
常言道:好铁不打钉,好儿不当兵。这些被抓去当兵的人像捆绑犯人一样,吃的猪狗食,稍有不是就会被拳打脚踢。“我家贱狗是独儿子呀!独儿子是不会被抓去当兵的。”紫菊大声说道。
“吴大嫂,前线抗战要人啊!我们甲里不是有独子抓去当兵了吗?不是我给你家周全,早把你家贱狗抓去当兵了,你也没有法阻挡啊!”甲长偏着头说。
紫菊心想甲长心比她老婆心软,不记以往“仇”事,心怀宽阔呀!“甲长,把我贱狗留在家里吧!你另派人去修机场吧!我儿子年龄还小呀!”紫菊又说这样的话。
甲长在屋里坐下来一边抽烟一边说:“修机场是保里下的名额呀!我们甲里共去三人,我们甲中除了军属,除了残疾人又派谁去呢?你给我指出谁去吧?”
紫菊不言语,其实在这甲里,除了贱狗等三人还有壮劳力的,但这些壮劳力不是保长的亲戚,就是甲长的亲戚,所以这义务不会叫上他们。甲长叫她来点名谁去修机场,她点的名甲长会听她的吗?她这样做不但免不了贱狗去修机场一事,还会得罪别人呀!
甲长说完显得为难的样子。
贱狗知道娘的心意说道:“小宝(娘)呀!我去修机场!我去!我去!你放心吧!那活我能干的。”
紫菊真不愿儿子去修机场呀!她又想修机场是短时间呀!不像当兵一去多年不归,或者一去永不归。紫菊还是支持儿子去修机场呀!
虽然儿子年轻,虽然儿子还离开过家,又是大热天来临,她想本甲里还有两人去,拜托他们可以看照儿子。在这国难当头的危急时刻,她说道:“贱狗去吧!你要听长辈们的话,不要去偷懒躲闲,把那机场建好了,早日打败日本鬼子,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国土。”
贱狗带着撮箕扁担,戴着草帽,爹娘把他送到修机场人员队伍里,紫菊对一行人说:“谢谢你们关照我的儿子呀!他才十六岁多呀!他如果不听话你们耐心教育他呀!”
几人说道:“请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关照你的儿子。”
修机场一行人冒着烈日出发,那渠山县城距家山两百余里地,要翻两座海拔近千米的小山。一行人在烈日下走走停停,走了近三天才到达目的地。各县各乡都有民工接待处,说接待处,就是那一班人存在,但那些接待人看到家乡来的民工说:“这座小县城一下子容纳数万人,所以庙里、祠堂里、居民家里、阶沿上都住满了人。你们自己去找住处,只要能避雨遮阴就行了吧!......”
贱狗和家乡民工听了接待人的话后,几人就去找住地,住地真难找呀!到处都是人,街道上巷边上到处都是人的大便和尿液,苍蝇嗡嗡叫成群乱飞,臭味扑鼻难闻。找了好久,他们找到一处阶沿,几个人放下用具,认为那地方铺上席子能睡下。开饭了,贱狗和大家一人用土碗舀了一碗饭,还幸运,后面的人没有饭了,又要等待那木桶把饭蒸好抬出,才能用饭票去打饭。
贱狗手上端着饭,问家乡几个民工:“这样的饭,没有一点菜怎么吃下肚呀!”
旁边一个陌生民工说:“小伙子,你是刚来的吧?你能得到这一碗饭就幸福了!菜你就不要等了,那几口锅煮出的菜只有点盐味,早被前面打饭的人打光了。那些菜泥沙都没有淘干净,不是厨房里的人懒,而是这地方水贵如油,这座小县城里居民全是自掘井,那井里的水供应不上呀!所以淘菜用水节约的。”
贱狗听到这么说:“我们吃饭连那样的菜都没有,这怎么能吃得下去?”
那位陌生民工说:“小伙子,你还是把这碗饭吃下去吧!你不吃,也许你下一餐这样的饭都难得到手。”
贱狗听了这样的话,就再不多言了,用筷子把那饭往嘴里送。贱狗突然吐起来说:“妈呀!这碗里的饭怎么吃呀!刚进口一点沙子就磨牙齿呀!我不吃了!我不吃了!实在吃不下去了。”
旁边那位陌生民工说:“小伙子你忍着吃下去,如果不吃这饭,要挑食,你会被饿死。”
贱狗又用筷把饭往嘴里送,他又吐起来:“这饭我吃不下去,我真的吃不下去了,我把这饭倒了。”
那个陌生民工说:“小伙子,你不要倒了,把这饭给我吃吧!我们来了十多天,天天难吃饱呀!小伙子,你还是忍着吃吧!”
贱狗离开吃饭那个地方,他感到太热,对自己家乡民工说道:“我们这一身汗水多次浸透,去找水冼澡!”
几位叹气答道:“不知那里有洗澡的地方。”
旁边又一位陌生民工说:“这里煮饭都缺水,你们还想用水洗澡,要洗澡只有到山边流出的小河里,距这地方约二十里。那地方我们是不能任随去的,今天我们进来的人,要走出这圈子,没有接待处和指挥部的介绍信休想走出去,四周有部队岗哨,乱闯会挨打骂的。”
贱狗和几位民工说:“我们进了这圈子里成了犯人了?”
旁边几位陌生民工说:“我们名义上是民工,但我们的待遇比犯人都不如,几万人聚在这小县城里,粮米靠人工挑运,小菜靠人工挑运,供应不上呀!你们刚到,明天上了班就知道工地上苦日子难熬了。”
贱狗和几位老乡民工在街上走了一会儿,都摇着头说:“这日子怎么过呀!想喝一口水,拿钱都买不到一口水喝,别说洗澡,冼脸都没水呀!”
几人这样埋怨着,再也不走动了,感到疲倦,来到那阶沿下,他们几人挤着睡下。贱狗睡着了,几位年龄大的民工难入睡,他们有时坐起来说热得难受,蚊虫又多。他们叹气又叹气,都说不知在这里要住多长时间,巴不得离开这里。
贱狗和几位家乡民工到土地了,那工地上人山人海,有挖土的,有挑土的,有拉比人还高的大石磙的,为了早日完工,劳动场地一日三班不停。贱狗和几位老乡分到运土班。一位工头把他们集合训话,宣布纪律后大家散了就在工地上劳动了。太阳升高了,温度也高起来,民工们汗流浃背,贱狗挑了两回土就不想干了,坐在地上歇起来。监工拿着皮鞭恶狠狠地指着他说:“你这个龟儿子,来到这里不想干活,你想到前线去流血吗?”
那工头他说着话快步来到贱狗身边扬起皮鞭就抽。“哎哟啊!哎哟啊!”贱狗痛得在地上打滚。几位民工说:“他是刚来的呀!他是年轻娃娃,饶他这一次吧!他再不会偷懒了。”
贱狗干活再不敢偷懒了,他再也不公开叫苦了,他只是默默地喊着父母说:“这里日子难受呀!我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家呀!”
天上日本飞机要来轰炸了,警报拉起了。“大家疏散,各自卧倒在地。”有人这样大声喊着。贱狗急得哭起来自言自语:“我们又疏散到什么地方?”
贱狗跑了会儿,飞机已经到头顶了,飞机投下炸弹。贱狗卧倒在地上,那扔下的炸弹爆炸把地面都抖起来,浓烟滚滚,尘土飞扬,那被炸的民工尸体分成无数块,头、手、脚各在一处。飞机在机场上空盘旋扔炸弹约二十分钟后又一齐飞走了。
贱狗在地上卧着,直听到民工们高呼伙伴的声音他才起来,活着的民工幸运自己没有被炸弹炸死,他们的伙伴被炸死了呀!他们看着这惨景哭了。
监工说:“你们只管干活,争取早日把机场场建修好,我们有了飞机,争取早日把日本鬼子赶出去。”
工地上又开始劳动了,炸死了的民工和炸残了的民工再也不能参加劳动了,但民工不缺,又一批民工来补缺了。贱狗挑着土,他再不敢偷懒。几位老乡说:“贱狗,你还是来挖土吧!”
“轰隆隆!......”雷声响了起来!倾刻乌云密布,风刮了起来。累得汗流浃背的民工们说:“这会儿舒服了呀!”
天上大雨来了,那雨在狂风中落下,民工们没有躲雨的地方,只好蹲下地任由大雨落在身上,有的张开嘴,由那大雨落进嘴里,他们太渴了呀!他们多想喝一口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