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警】“马儿”的眷念(散文)
“马儿”的眷念
沈 雪
“马儿”姓刘,是我警校的同学,跟我同一天毕业进的刑警队。“马儿”是他的绰号,是在侦破一起特大系列盗窃团伙案件后被局长亲自赐封的。
当时县城频频发生入室盗窃案件,更严重的是一民警的手枪放在家里也被盗了。在破获这起案件时,整整十多天全队几乎没一人连续睡上三个小时的觉。宣告破案的那天下午,大家紧绷的神经一下放松了,有正在吃着盒饭的同事嘴里的饭还没嚼完,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高兴的局长到办公室看望大家,见会议室里东倒西歪一片,最有睡姿的是刘同学,他半倚在桌子旁边,左手撑在桌沿上,右手还拿着审讯笔录,眼睛闭着,睡得有些惬意,很忘我。局长当时眼角就湿了,他轻轻告诉身边的人:“让他们睡会儿吧,他们太累了。”然后他指了指刘同学说:“这是一匹战马,让他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刘同学惊醒以后,“战马”的桂冠已经被赐在头上了。后来队里的同事觉得“战马”叫起来不太顺口,经过大家慎重讨论,觉得把“战”字去掉,加上“儿”字叫起来更亲切一些。这一叫,就叫了十多年。
那时候刑警队人少案多,三五天不睡觉,办公室打盹儿是常有的事,“马儿”干劲十足,他骨子里天生就有一种持之以恒的精神。有次侦破一起抢劫杀人案件,因案发在春节的前两天,他不但自己没吃上年夜饭,带的几个实习生也没能回家过年。走访的好多线索都被否定了,案件陷入了僵局。春节期间,被害人的手机突然出现在离案发地80余公里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马儿”坚信雁过留声,认为手机突然出现在跟案件一点边际都不着的地方,必然有它存在的道理。于是带上几个年轻人,化装成到村里统计发放救济物资的民政局工作人员,最终把那案件破了,嫌疑人就是村里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
“马儿”有一次战马一样狂奔的经历。他去执行逮捕任务,嫌疑人是个女的,在乡下。他和司机小林开着破吉普车到村口后,让小林留下来检查车的油路,他独自戴上手铐和逮捕证到了嫌疑人家,很轻松就带走了嫌疑人。路上,女嫌疑人耍心眼叫肚子痛,央求“马儿”给她打开手铐解手。“马儿”没办法便让她到附近的包谷地里解决。没想到女嫌疑人像脱缰的野马很快便消失在了齐人高的包谷地里,他撒腿去追时,女嫌疑人大喊:“来人哟,抢劫哟,强奸哟。”一下子引来不少干活的村民,把他当成流氓,操起锄头追打。
前有猎物,后有追兵。“马儿”平时算跑得快的,但这山地里,却施展得不太满意,很快便有被刀棍戳到脊背的感觉。情急之下他大喊:“我是公安局的,在追坏人”才免去了一顿皮肉之苦。人最后是带回来了,但“马儿”闷闷不乐了好久,并不许小林提这件事。
“马儿”后来遭遇一次严重的伤害。“我梦到自己被推下悬崖,一直往下掉,掉了好久,都没掉到底,周围全是白的,像医院的白床单。”这是“马儿”给我描述发生那次事件前他做的噩梦,十五年了,他从没忘记这个梦。
那天,“马儿”和派出所一民警还有镇里一名包村干部到一个偏远的村里调查案件,途中碰上一群迎亲者,其中几名酒后的年轻人调戏两名过路少女。他们出面制止时发生了冲突,“马儿”在掩护两姑娘离开的过程中受到严重的袭击。他记得后脑勺重重挨了一下就没有了知觉。目击者说,当时他被人用扁担打倒在地后,其他几人丧心病狂地对他又打又踢。当派出所的人闻讯赶去救援时,“马儿”浑身是血,奄奄一息,但是双手仍像钳子一样死死护着腰间的那支手枪。
他醒来时,已是躺在医院病床上的第三天下午了。他感觉头部剧烈疼痛,伤治好后,“马儿”落下了重度脑震荡的后遗症。
“马儿”跑不动了,他离开了刑警队,主动申请到看守所上班。“看守所不用下乡调查办案,不用东奔西走,工作有规律,很适合我。”说这话时,“马儿”眼神里透出一种无奈和无限的眷念。
沈雪,就职于贵州省黔南州公安局,全国公安文联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入选过《中国散文大全?女性卷》《全国公安文学精选》等,出版有个人文集《月亮笑了》。
——【代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