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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知青版的“光武帝”(小说)
那天你们都收工了,拿着兔子、柴火,去禾场搭灶架锅烧火去了。日头还没有完全落下来,队长叫我同几个手脚麻利的女知青女、老职工再突击一把,说知青伢子里还是数你手面功夫最棒,同这几个女流有一比。我们干着干着,突然一只刺猬从我身边飞驰而过,我当时正同秀丽说笑,说队长把你留下其实是看我的面子,凭你这手面功夫能留在突击队?秀丽抄起比我大的拳头,重重地出击,轻轻地落下……而眼前忽然窜过一活物,因闪避秀丽的拳头去了,没看清。可我还是本能地向那一线模糊的灰褐色闪电奔了过去。
也许是那个家伙没见过有这么快的追击者,顿时慌了神,忽的一下僵住了,傻愣愣地望着飞奔而来的我,可到底是求生的本能驱使它迅速转身,朝右侧飞跑,我一个迂回然后斜插过去,镰刀都砍到它尾巴上了,可这家伙竟然不管不顾,朝我径直撞来,及至我明白过来它是要用它尖锐的硬刺扎我,逼我闪开让道,已经来不及了,小腿上立马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可我还是果断出手,狠狠的一刀砍开了它的半个脑袋,没想到刺老鼠只要没咽下最后一口气,就不会放弃最后一点攻击的。那血淋淋的嘴和鼻子毅然挣脱我的刀尖,身子一扭,还试图向我扑来。我再一次抡刀砍去,许是胜利冲昏了头脑,阳错阴差,这一刀竟然落空了。哦不,也没落空,刀锋居然从我自己的左腿划过,立马就有汩汩的鲜血涌了出来。
是的,你们都知道我受伤了,那只刺猬也让食堂叶师傅给炖熟了,那天秀丽给我端来一大碗刺猬肉汤,从来没有尝过的野味呀,你们都连连咋舌:太香了,太鲜了!从娘肚子里出来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美味呀。可我因腿疼,鼻子和舌头都他妈失灵了,嚼的就是木渣滓,喝的就是冬瓜汤。
你们都晓得的,那次腿伤折腾了好几天,到勉强能走了,我说我要回去调养调养,秀丽同队长说,要同我一道回去,没想到居然同意了。
在家里发生的一幕,也许就是今天我要跟你说的重点了。可惜我不会讲故事,更不会做文章,往往主次不分,重点部分反而就只有三言两语了。
(五)
可不,光武帝结结巴巴说了半天,几乎都是我早就晓得的事,追野兔我看了“现场直播”,砍刺猬我听了好几个版本,这小子还罗里吧嗦跟我饶侃,完全把我当成了一个陌生听众。要不是为了留下一些细节作为备忘,我还懒得转述呢。即便转述也不能完全照搬这小子词不达意的原话,不时揉入一些老船我个人的说话风格进去,也是为了增加一点可读性吧。下面要讲到的重点内容,因为当事人语焉不详,只是几句话草草交待,我也不便加油添醋,只能在稍许加点过渡和点缀的基础上,原话照登了。
一回银城,在秀丽屋里我们就有单独在一起的机会了。她父母上班,弟弟上学,我就打算乘机同她上床。你骗你是崽,我同秀丽好这么两年多,除了偶尔搂搂抱抱,别说上床,就连嘴也没亲过一个。可她偏不准我上床,说让你亲一下倒没问题。我不当回事,脱了鞋子就上,可她立马跳下床,不穿鞋子就走。两人玩起走马灯二人转,转了好半天没碰到她一根汗毛,我早筋疲力尽了,这时候即使她回心转意,我也不想上那床了,至于她说的接吻这活儿,我一直提不起兴致来。就她那长着淡淡“胡子”还微微上翻的大嘴巴,你去让我亲?我看她的时候也尽量不看那,哪敢想象我嘴巴掇在那上面的感觉。
她也没有专业二人转演员的基本功,在一旁连连喘着粗气,一张大圆脸红扑扑的,胸脯上两个特大号包子把衬衣鼓得老高,并起伏不休。看着看着,我力气恢复过来了,刚准备来一个深情的拥抱,这家伙迎着我扑来,喜滋滋的我正准备美美享受那销魂摄魄的感觉。冷不防肩头挨了狠狠的几下。那个力度哟,我敢说是遭到暴徒痛击了一般。小时候挨过老爸的打,也从没这样痛过。
见我痛得眼泪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她又走过来轻轻抚着我肩膀,自己的泪花儿也夺眶而出。她说她不是存心打我,是看我这架势非要上床做那事不可。那可不行。这是她的底线,不到正式进洞房的那一天,那事儿绝对不能做。
你还说什么,还做什么呢?你说我怎么去“临幸”?淋都淋不醒的人,你拿她怎么办?
我大喝一声停,光武帝。你可遇上了一位烈女子。她的心也许早属于你了,可她的身子要属于你还得过两年,至少得等到你们都招工回城,办桌把两桌喜酒后,再连着心一起交给你吧。那你就这样等吧,你不刚满二十岁吗?还早着呢。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性爱的甜蜜更会有的。
可事实证明,作为安慰天使,我是多么的平庸,多么的欠缺预言家的天分,让“有情人终成眷属”愣是活生生成了虚无缥缈的传说。
他们这对活宝介于哥们与恋人之间的关系,就那么不温不火不咸不淡地维系着。在外人看来,似乎有点如胶似漆的味道;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做新式清教徒去人为地抑制感情的萌动和勃发是多么的艰难。我曾经用柏拉图式的爱情来调侃他们,换来的不过是光武孑像个小猴子一样朝我咯吱窝搔痒痒惹我咯咯笑个不停,或者是秀丽故意翻出的白眼和数落:“只晓得搬些个洋腔、酸不拉几的文言腔,想出我们的洋相,哼,出的是你自己的蠢相!”
几个月后,光武帝出了“蠢相”。缘起于他做的一桩好事,以及把好事变成了蠢事的举动。
那是个秋老虎不甘寂寞还不断向在水田耕作的人们喷吐太阳火焰的日子。光武帝跟队长好说歹说揽到了一份好活计:带上秀丽她们几个女知青打农药。那时稻飞虱等虫害远不如现如今这么厉害,只要逐行逐株地喷洒一遍,虫口夺粮的事儿就搞定了。光武帝向来是个鬼精灵,力气活不行,可手面功夫挺不赖的。除扯秧插秧扯草割禾配农药之类农活外,翻泥鳅捉鳝鱼,摸鱼抓青蛙等最富实惠口惠的“游戏”,他也算得上队里面知青中的佼佼者。尤为可贵的是从他老爸那里学到一手打蛇捕蛇采蛇药治蛇咬伤的绝招。
队长之所以同意让光武帝当这农药小组的临时“党代表”,也是基于对他深谙蛇道的了解。农药喷洒禾苗间,常有水蛇从洞中仓皇出逃,慌不择路时,要是遇到人腿挡道,保不准就咬你没商量。派光武帝率娘子军干这活,一是配药,二是防蛇。
果然不出队长所料,眼看一天平安无事了,可就在快收工的当口,一声尖利的哎哟,直刺光武孑和喷药小组成员的耳鼓,那惨绝人寰的声频,似乎让人感到世界末日就要来临一般。光武帝迅速扔下手中的瓶罐,几个箭步跨到声响处,只见田垄上一个叫腊妹子的知青跌坐着,手捧鲜血淋漓的小腿肚,一条两尺多长的蝮蛇盘坐其上得意洋洋地吮吸着她殷红鲜嫩的血浆呢。
光武帝咝咝怪叫了几声,吸引蛇松开毒牙,朝他张望,光武帝作势要扑上去,蝮蛇好斗之性被挑起,扔下血源,朝挑衅者窜将过来。他灵巧的一闪跳下田垄,一把狠狠掐准蛇的“七寸”,然后用尽平生力气,朝坚硬的田垄上狠狠地摔了一把又一把。
摔死了毒蛇,接下来当然是抢救伤者了。光武帝朝秀丽等人大叫,谁有绳子?大家纷纷寻找,面面相觑,都没带。光武孑情急无奈,当几位女知青的面解下了那根结实的棉线裤腰带,任由长裤一梭到脚背,蹲下来十分麻利地把腊妹子伤口的上方紧紧地包扎起来。
秀丽等一干人傻呆呆地站在一旁束手无策,听凭光武帝一声声有条不紊的指令,竭力配合着救治蛇咬伤。在一无手术室二无手术器械三无消毒设施的极其简陋的条件下,光武帝担纲外科大夫的角色,也似乎信心满满的。因为出发前他就把祖传治蛇伤秘方带了出来。
光武帝需要的高锰酸钾消毒液自然没有,他让姐妹们贡献尿液,可一时找不到干净容器,农药瓶子万万不可,说时迟那时快,他命令大家转过身,腊妹子闭上眼睛,说是感动了上帝,有圣水降临。于是大家屏声静气,聆听圣水降临的声音。殊不料光武帝褪下短裤,朝着蛇伤处发射他自身的“圣水”。秀丽忍不住转过身来,看到这样一副龌龊景观,竟大叫一声:流氓,然后不管不顾,扬长而去。
由于包扎、清创及时,再加上光武帝的祖传秘方牛皮不是吹的。当天晚上,腊妹子生命危险的警报就解除了。不到十天,就能拄着根棍子走路了。为答谢救命恩人,她要请光武孑饱饱地吃一顿腊肉熏鱼,那是半个月前回城时从家里带来的。
正巧有一天大家出工去了,光武帝因昨晚运送甘蔗去糖厂加夜班白天休息,被腊妹子看到了,便叫过来以食酬谢。
光武帝一看到那么多鱼肉,眼睛都直了。忙说不打半斤酒来实在对不起这些美食。腊妹子没康复不能喝酒,光武帝灌下这些甘蔗酒,菜也吃了一大半。舌头都有点不听使唤了。眼睛眯缝着,突然发现他面前的是秀丽,今儿个秀丽怎么这么耐看啦?白里透红的鹅蛋脸儿,小巧玲珑的嘴儿,这要是吻上去,那滋味肯定比逗留在舌尖上的鱼肉味道还好得多吧?
光武帝醉醺醺的嘴脸扑上去了……
然而,秀丽一干人正巧收工回来吃饭了,饭还没吃,就看到光武帝简直是一副要吃人的丑陋嘴脸。这洋相出得,整个一副叫人哭笑不得的蠢相……
就这样,光武孑和秀丽这对黏糊了近三年的活宝戏剧性地分手了。当然,腊妹子也不会用自己的身心来报酬光武帝救命之恩。光武帝只能落得个孑然一身了。
当然,孑然一身只是暂时的,招工返城后,光武帝通过又一次山上下乡——短平快的去不远的农村——找了个面相、身材都比秀丽要秀丽得多的村姑,结婚生子,小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真的很感谢琼花美女对老船长文字航程的关注和支持,祝好,秋安,万事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