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暑假，老师给家长们布置了一道作业，为孩子四、五年级汇编成册的作业作序。颇有诚惶诚恐、赶鸭子上架之嫌，其一，恐写得不好、了解不深，未能达到老师之要求；其二，恐措词不当、语句不妥，挫了儿子的自信。故扭捏之余，又深思熟虑，遂以儿子成长经历为引线，硬着头皮写下了《犬子如斯，亦足矣》之序。
　　 儿子今年十一岁，即将成为一名六年级小学生。个子极其精瘦，乌黑、卷曲的头发，紧贴在那睿智的小脑袋上。小小的鼻梁上，架着一付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深度眼镜。儿子来到我与妻的身边，用“姗姗来迟”四个字形容，是恰如其分的。因为他的降临，已是我俩婚后第五年，彻底地耗尽了全家人所有的耐心。2002年9月28日下午2点38分，儿子“呱呱”落地。刚出生时，7斤6两，白白胖胖的。小眼睛闭着，小嘴儿一嚼一嚼地，让人联想起“嗷嗷鹿鸣，食野之苹”的佳句。他姨说：这分明就是长了几个月的婴儿！看着这可爱的“小肉团”，我心里“砰砰”地跳得厉害。如此的一个小襁褓，他竟然有生命，他还会长大，他用“哇哇”的哭声告诉我，我做父亲了！是的，这全都真实的，一切就是这样的神奇！
　　 一晃几个月时间了，小家伙长得十分机灵可爱。胖嘟嘟的脸蛋，时常挂着爽朗的笑声，为这个圆满的家庭带来阵阵的欢笑和幸福。转眼到了冬天，在每一个寒冷的冬晚，我的妻，孩子的妈，都得一次次从暖和的被窝里爬起，照顾儿子的吃喝拉撒。有时候，小家伙明明尿急，当端屎端尿时，就奋力挣执，抗拒到底，可一躺回床上就尿床了。于是，妻学着用口哨的声音，象驯兽一样，引导他拉撒。有一次半夜，也许妻太贪睡了，在为儿子端尿时，竟然将儿子“漏”入了屎盆之中。小家伙怕是摔得痛了，“呜啊呜啊”的哭声刺破了宁静的夜空。
　　 七、八个月的时候，儿子开始伊呀学语，学着与人逗笑、捉迷藏，开始认人抱。因为我在乡下工作，与孩子相处的时间极少，不过儿子却不曾因此与我在感情上疏离，每一次当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儿子总是在摇篮中跃跃欲试，张开着两只稚嫩的小手，笑颜灿烂的扑向我。
　　 由于我们夫妇俩都是上班族，照看儿子的重任就落到了他奶奶的身上。没多久，我就体会到了“隔代抚养”的代沟：母亲对待小孙子的溺爱，超出了常人的想象。一岁的儿子，刚学着摇摇晃晃地走路时，经常“啪啪”地撞击地球。每一次摔倒后，就赖在地上哭，这时，母亲立刻箭一般地冲上去将儿子抱起。于是我十分生气，对母亲说：你得让他自己站起来，培养他的自立性。这些道理母亲听不懂，对我数落道：还要你教，你们五姊弟都是我带大的呢！
　　 2004年正月初二，全家人来到芦村给岳父、岳母拜年。妻与我闹别扭，因受了委曲，“呜呜”地哭泣。当时，不到一岁半的儿子，也跟着妻嚎啕大哭。哭了一会儿，用那带着童趣的小手，递着一面巾纸，一边替妻擦眼泪，一边说：妈妈不哭！。那一刻起，我突然觉得儿子真的长大了。还有一次，我给他两块钱，让自己去买根冰激凌。结果，他如醍醐灌顶，脑袋立刻开了窍，领悟了钱的魅力和真谛。后来花起钱来，大手大脚，掷地有声。
　　 到两岁半，我为儿子安排在湖田幼儿园开始了启蒙教育。那老师是我小学一年级的卢老师，而且他的堂弟文豪也在那个班。然而，每周一早上，将儿子送到湖田乡下上学时，总是声嘶力竭地哭成了泪人：我不去！我不去读书！后来，实在没办法，与老婆商议，让儿子转到他表哥细力股念的希望幼儿园上学。在儿子三岁的时候，又把他转到了仁智幼稚园学习。我想，尽量给他最好的教育条件，至于他能不能学好，那是他自个儿的事了。此时的儿子，开始长得偏瘦，吃东西越来越偏食。这与小时的我特别相像，但凡见到我和儿子的人都说：你们父子真像。
　　 儿子五岁时，发生了一件让我终生难忘的事。他极小的时候，就爱水。爱水，似乎永远是人类的天性。那时只要进入脚盆里洗澡，就赖着不愿离开。这年夏天，儿子闹着带他去河里游水。于是，我骑着电动车，挂个了游泳圈，带他来到化成岩的湿地公园。之所以选择去那，是因为那儿的水浅，沙石河底，河水清澈干净。我们在一处极浅的河滩玩水，我看了一下周围，确认没有危险后，就坐在离儿子玩耍的不远的地方，欣赏着远方落日、雀鸟栖枝。不一会儿，听到有人喊：小孩落水了！我心中一懔，纵身跃入水中，见儿子在一个沙坑的水中挣扎，被呛了好几口水。显然，那沙坑的水深超过了他的身高。我赶紧将儿子抱入怀里，拍打着儿子的背，安慰说：不怕，儿子不怕！儿子被呛得咳嗽不已，哭得特凶。这一次的事情，想想而后怕，我一直不敢对家人提起。通过这件事，让我觉得人在死亡的面前，永远是那样渺小和无力。不过从此后，我更加坚信，挫折后的儿子人生的路会越走越顺！
　　 转眼间，儿子到了入学的年龄，我领着他到城里几个小学转了一圈，当我问他喜欢哪个学校，儿子极具“慧眼”，一下就相中了五小。进入五小上学的儿子，刚读到一年级下学期，就报了一喜一忧的成绩。喜的是不用大人接送，开始一个人上学回家了。忧的是儿子随着年龄的增长，近视的度数也越来越深。而且，小小年纪的他，将“减肥”进行到底了。此后，一副深度的眼镜爬上了他瘦削的鼻脊。
　　 尽管儿子的学习成绩不错，但表现得十分吃力，不稳定，时好时坏。而且学习主动性差。哪怕是家庭作业，也总要家长象犯人一样守着盯着。稍不注意，就上电脑玩游戏了。尽管如此，妻在儿子学习方面的辅导，可谓是绞尽脑汁，用心良苦。有时她脾气异常粗暴，动辄非打即骂。我猜想，妻是想给童年的儿子立规矩，但越是立，儿子越是在圈外游弋，根本不理圈内的约束。其实，妻的一些观念也存在偏见，可她硬想将那些错误的观念强塞给儿子，这不得不让人觉得悲哀。许多时候，我觉得与妻的教育方法不妥。管得太过严格，缺乏引导的成分，好孩子都是哄出来的。经这种高压锻铸的孩子，表现得循规蹈矩，做事胆小谨慎，情感充沛却个性萎缩。我说，我宁愿要一个不会读书，但个性张扬的儿子；而不要一个除了读书外，一无是处的儿子。
　　 于是，我试着开导妻了：其实教育孩子，跟给孩子喂饭是一个道理。几千年前的孔子就说，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想下，如果你不愿吃了东西，别人总强迫你吃，你会怎想？教育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填鸭式教育法，意思是只要鸭子肠胃里消化了一点食物，就填补一点。另一种是等到鸭子饿了以后，让它自己快乐地吃饭。这就是饥饿教育法。你觉得哪种教育方式好？其实，我讲故事的时候，传递了两个信息，一是后一种教育方式肯定好于前一种；另一个是提醒妻，无论喂饭还是学习都戒用填鸭式教育法。然而，我每一次的提示都会换来妻的回敬：以后你带儿子好了！
　　 旅游，是课堂之外的另一学校。为了让儿子开拓视野，待儿子一年级的暑假，我们一家人去了北京，让他认识了祖国的首都，知道了雄伟的长城，吃了北京风味的烤鸭。更令他念念不忘地，是坐上飞机的那种腾云驾雾的快感。当然，这些愉快的旅程，不仅增长了儿子的知识，更主要的是在他孤单的童年，留下了更多的快乐和回忆。
　　 在上学的几年中，儿子陆续参加了跆拳道、电子琴、画画、书法、围旗、作文、奥数等培训班。这些培训耗尽了他几乎所有休息日。想想现在的孩子确实太累，几乎没有休息时间。而且，这些培训也检验着孩子的耐心。总之，儿子是一个怕苦、偷懒、没有毅力的人，学着学着就不去学了。儿子做什么事都是慢腾腾的，时间观念差，作业能拖则拖。而且，儿子还有一个丢三落四的毛病，今天忘了这，明天落了那。他的学习用具总是到处乱扔，只要隔了一段时间没理，家里就乱得如牛圈一样。尽管我觉得，良好习惯的培养比什么都重要。但一个未性格成型的小孩，只能顺其自然地影响他，而不是非得要改造他。更何况，在同龄人中，他已经相对做得不错了，他是一极其听话的孩子。在他的坏毛病中，我最不能容忍的，是他撒谎、说假话的陋习。每每此时，我气得咆哮如雷，歇斯底里。骂道：你永远不要认为别人比你蠢！你骗别人，其实是欺骗自己。做男人就是要言而有信，一个泡沫一颗钉。那些没有信用的人，是成不了器的。
　　 不过，儿子也有许多的优点，聪明、善良、老实、热心、乐于助人；他学习认真，写得一手好毛笔字；围旗也进步神速；他有广阔的阅读面，喜欢从电视上观看一些关于动物、历史等的知识；他还喜欢踢足球；喜欢与大人散步，然后不断地侃故事、谈论。虽然他身体纤弱，但体质极好，身体长到了141厘米。我常说，健康对一个人是多么的重要，从这个角度看，儿子是绝对的“富者”。
　　 有一次，我与儿子散步，瘦弱的儿子突然说：爸爸，我觉得写作文挺容易的，我这个学期连续七个“优加”了。我听了心中一乐，问：是吗？十岁的儿子说：写作文只要有时写详细点，有些一笔带过，再加些词语修饰一下就行了。我接过话题说，你觉得容易，那是因为你掌握了方法。学东西，只在你掌握了方法，就没有难易之分了。比如你学语文，语文的窍门就是读熟；学数学，数学的关键就是弄懂。其实学习很简单的，就是读熟和弄懂四个字。
　　 后来，我抽空看了一些儿子的作文，嘿，还真的不错。想想自己在这个年龄段时，肯定写不出这样“熟练”的作文。终于，在我内心的深处，我不由地涌现一句话：有犬子如斯，亦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