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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专栏★轻弹浅唱】菩萨也挽留不了你


作者:蓝玫 举人,4228.7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423发表时间:2009-07-10 22:36:26

【专栏★轻弹浅唱】菩萨也挽留不了你
  
   办票的时间到了,李默被隔在安检口外面,和吴明丽遥遥相望。他突然觉得很无助。他甚至遗憾在大庭广众之下因为矜持没有抱抱吴明丽。看着吴明丽越走越远的脸他突然觉得很害怕。他多么害怕就这么一下就失去她,再也看不到她。所以他内心有些着急起来,忍不住大声地喊:“明丽,好好学习,学习完一定要回来啊。”喊完后,他却不禁嘲笑起了自己:自己的老婆不回来,她能去哪里呢,他和她可是在一年前办了结婚证的合法夫妻啊。
  
   一年前,孤独本分的李默在情感上一无所获后,他生出了离家出走的愿望,这倒不是他看破红尘或是意志挫败后的颓废想法,自从信佛以来他一直有这个想法。他对婚姻的态度一向很坦然,大千众生,有合适的就相伴终身,没有合适的就孑然一身,遁入佛门。他甚至去佛教胜地给自己考察将来的去处。可是就在这一年,他碰到了一个高人,告诉他尘缘未尽,他的大婚就在眼下。
  
   李默牢记大师的话,越是想他的话就越想有一个家,可是看看自己的周围,该有的都有了,闲着的也看不上自己,让别人介绍吧,他又没有多少信得过的朋友,免得事情不成落下一个被别人耻笑的下场。于是李默决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想来想去他在杂志上秘密地登了征婚广告。李默的征婚介绍很简单但很有分量:阿默,未婚,35岁,身高1.72,高级工程师,技术精,收入丰。征婚广告上的一个字是10元,他将自己的广告费精打细算到最低。收入丰厚技术精湛的高级工程师李默在短时间里就雪片似地从四面八方收到了成百封的应征信,随信而来的是各种姿色各种打扮,各种年龄的女子的照片,但李默却惟独对一封电子邮件动了心:你好,我叫吴明丽,24岁,出生在小地方,大学毕业,喜欢朴实的生活朴实的人,希望能跟你共建温馨的小家庭。没有花哨的假名,没有做作的自我吹捧,没有过分的人生奢望,这样女子正是李默素静的内心所需要的。更重要的是这个女孩子使用电子邮件,比起那些靠着书信的女子从年龄和学历上就有了微妙的差别。于是两个人就靠着邮件你来我往地谈起了恋爱。李默在邮件里一再提醒吴明丽自己已经35岁了,是大她11岁的大哥哥,没有很多时间浪费在恋爱上,觉得合适就马上结婚。吴明丽却毫不含糊地告诉他,立马结婚是可以的,只要她喜欢他。
  
   第一次见面是那年的五一长假,李默特意坐飞机到达吴明丽的城市。节俭的李默为了显示自己的“收入丰”咬咬牙住进了当地一家颇有名气的5星级大床房。
  
   吴明丽是和自己的父亲一起来的,这让李默欣慰地看到了吴明丽的珍重和教养,不像当今许多随便的女子自己想怎样就怎样,做些什么家里人都根本不知道。但吴父自进门起,就用一副机警防备的眼睛似乎要把他的骨头都要看个通透的架势,让他有些坐立不安。半个小时过去了,除了谈自己的工作,城市等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他甚至没有机会问吴明丽对自己的印象如何。而他也很想马上就告诉吴明丽他对她是多么满意,从一进门看到她白净乖巧的耳朵开始他就喜欢她,看到她坐着并齐浑圆结实的双腿羞涩微笑的样子,他就更确定喜欢她。
  
   乘着夜色还没完全退去,他大着胆子恳求吴父让他带吴明丽出去走走。吴父犹疑了一会儿,认真地看了看他的表情,看到他一览无余的真诚和期待,点点头,转而严肃地对吴明丽说:“早点回来,别贪玩,不要乱买东西。”看来的确是家教甚好的一个人家。
  
   虽然吴父叮嘱吴明丽不要乱买东西,可是李默还是觉得初次见面应该给人家送个礼物才好。他虽然不是一个浪漫的人,可也知道女孩子喜爱礼物的嗜好。于是他带着她径直去了商场,当吴明丽知道他要给自己买衣服时死活不肯要,说以后大家交往的机会还多着呢,何必现在走这些套路。但她却大方地给了李默一个很好的建议,我从来没有吃过那种23元一斤的葡萄,我一直想尝尝什么味道,今天你给我买来吃吧。找了半天,才发现吴明丽说的葡萄是名副其实的提子,李默说这是提子,可是吴明丽死活不依,长的就是葡萄的样子,为什么一定要叫提子呢,还不是商家的圈套。李默在购物这件事上又看到了吴明丽的优点:单纯,执拗,不贪。这对一个节俭的男人来说是多么难能可贵的美德啊。在他心里早就认定吴明丽就是他李默未来的妻子。
  
   对自己的准妻子李默打算和盘托出自己所有的情况。他说明丽,我是一个工程师但不是很高级的那种,我的收入还不错,但不是很丰厚的那种。吴明丽漫不经心地说:“你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吗,跟着你有饭吃吗?”李默内心十分轻松想都不想地回答我当然是好人,依我们的条件不仅有饭吃,而且还可以吃得饱一点。
  
   那次散步后,他们谈定了婚期。
  
   第二天,他们和吴父一起去爬山,路上吴父对李默有些推心置腹地说明丽是我家唯一的女儿,也最倔强的一个孩子。起初当我们知道她和你交往死活不同意,她哥哥嫂子们都劝不住,她从小就不喜欢我们这个地方,想考研究生考出去,可是没考出去,所以她说一定要把自己嫁出去。现在她在我们当地有一份不错的职业,可是她还是坚持自己的做法。既然我看她喜欢你,你对她也满意,我们就只有拜托你好好照顾她了,毕竟她年纪也大了,她有自己的想法父母也不好阻拦。说到这里,吴父竟有点难过。
  
   李默没想到憨纯的吴明丽竟然为了自己,愿意舍弃工作,与全家人进行斗争,他觉得十分感动。十分真诚地向吴父保证,一定会好好对待明丽。
  
   李默第二次来见吴明丽,两人就领了结婚证。没有热闹的婚礼,没有明艳的礼服,吴明丽俗面超天地和李默与自己的父母家人吃了一顿告别宴。之后,在父母惜别担忧的目光里,飞机载着吴明丽满腔的梦想通往了她那个陌生的家。
  
   尽管依照李默的条件买得起象样一点的房子,可是他依旧住在自己8年前买的一套两室一厅,70多平米的小房子里。房子是简单装修过的,除了铺着瓷砖的地板和厨房,别的和毛胚房差不了多少。可是明丽却望着这样一件朴素寒碜的房子露出了欣喜,她满足地对李默说在这么大这么好的城市里有自己住的房子已经不错了。一个有房子的人就是有根的人,没有房子的人再怎么富有也只是一片飘着的树叶。这些话多么通理多么知足,让李默听得全身的骨头舒服地笑了。
  
   结婚后李默的生活和心情前所未有地充实起来,他在一家很大的中央空调公司上班,原本只有在周末才坐一个小时的厂车回自己的家。在公司里他有自己的单身宿舍。可是现在想着新婚的妻子,他竟天巴不得天天回家。有时,甚至在上班的时候想着自己可爱的妻子他都觉得精神百倍。
  
   吴明丽虽然不是娇生惯养的独生子女,可是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孩,是被哥哥嫂子忍让原谅惯了的。她不太会做家务,甚至依照自己好动的本性将屋子弄得乱如鸡窝,衣服,东西随便丢,被窝堆在床上不去管。李默让她整理一下,她也只不过是把大堆的衣服从沙发凳子上搬到闲置的床上而已。李默并不怪她,他不是一个苛求的人,吴明丽心地好,要求低,有些坏毛病也是可以原谅的。他李默不也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人吗。有吴明丽的陪伴他已经很知足了。
  
   下班后他干劲十足地和她一起做家务。看着吴明丽笨手笨脚的样子,他心里充满了快乐和疼爱。他常常一边做着家务一边给吴明丽示范要领,可吴明丽常常是不得要领。可这也没关系,只要她愿意学就行了。
  
   做家务于李默而言是一种享受,也是一种小乐趣。可这次他竟然和吴明丽翻了脸。李默一直告戒吴明丽不要随便杀生,哪怕是一只蚊子。世间万物,存在必有缘由。佛没有赋予人任何权利去干预甚至杀灭其它生灵,这些生灵与人平等,不应该受人掌控。受李默的怜惜,房子里的蟑螂蚊子格外多。从小生在北方的吴明丽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早上穿鞋就从鞋里钻出几只又黑有肥的蟑螂,取碗,又从碗柜里溜出几只。刚开始面对这样的情景,她都是惊声尖叫。叫多了,她也不怕了,想出了对付它们的办法。拿笨重的鞋子远远地扔去砸她们,或者将布头点着了去烧他们,当然这都是背着李默做的。换做是李默,他只会谨慎地用扫把挑着他们扔到楼下的花园里去。
  
   吴明丽的这些方法不是很奏效,来得太过缓慢。砸来烧去,蟑螂还是一样的多,它那惊人的繁殖速度,让吴明丽应接不暇。这次吴明丽下了狠心,李默上班后,她在门口一老女人跟前买了几包蟑螂灭,那老女人的口气也蛮大,广告牌上赫然写着“蟑螂不死,我死”这样让人不能不服的话。吴明丽觉得那话太雷人太有趣了,在家里的死角旮旯和任何蟑螂可能偷袭的地方都信心十足地放满了蟑螂灭里面的小白丸。
  
   吴明丽本来打算在李默回家之前打扫战场,让一切都显出屠杀前的风平浪静。可是她偏又和网友聊得忘了晨昏。等李默回家,打开柜子换拖鞋,从鞋柜里蹦出几只奄奄一息的蟑螂的时候,她才意识到露馅了。李默的脸上显出可恐怖心疼的神色,他看看蟑螂,又看看吴明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突然,他看着完全断了气的蟑螂们吼起来:你怎么这么心狠,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啊。还没有等吴明丽从他少有的爆怒中清醒过来时,他猛地站起来,抓住吴明丽的胳膊,就在她只穿着睡裤的屁股上打了几个又脆又响的巴掌。吴明丽哪里想到平时说话都哄着让着她的李默竟然为了蟑螂对她下手,她的嘴唇气得发紫,跑过去将蟑螂得尸体一个个连踩带踏地弄成黑乎乎的细泥,挑衅地瞪了他五秒,一声不吭地钻进屋子,响动很大地换好衣服就风一样跑了出去。
  
   李默穿着拖鞋追出去时,她已经不知去向。
   那晚,吴明丽在网吧藏了一夜。
   那晚,李默骑着锈迹斑斑的破自行车找了吴明丽一夜。
  
   李默在第二天看到蔫头耷脑,脸色灰暗的吴明丽出现在家门口时,受了一晚上思念,惊吓,担忧的他摸着妻子怒气未消的脸不住地保证:我再也不会打你了,你想灭蟑螂就灭吧,你想拍蚊子就拍吧。
  
   从那以后吴明丽就放开手脚对蚊子蟑螂大开杀戒,在家里的角角落落,道道行行该撒的撒该喷的喷,连续几天,在屋子里扫出一堆一堆的蟑螂尸体。吴明丽一边扫一边恶心地捂着嘴说:“李默,蟑螂就是看准了你的善良来欺负你的。”李默自己略感恶心,却有点不忍,闭着眼睛心里拼命企求菩萨原谅。
  
   送完吴明丽,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李默又想起了这件事情。想着想着就怨恨起了自己,为了那些该死的蟑螂打吴明丽。连他自己也奇怪,竟然用“该死的”这样的字眼来形容蟑螂。是的,没有什么比吴明丽更重要的,菩萨惩罚就惩罚吧,只要吴明丽喜欢。
  
   回家一个多小时,吴明丽就发来信息说到了,她说学校很漂亮,接待的老师很客气,天气很好,什么都好所以她心情也很好。他怕长途漫游费贵,忍着等到晚上吴明丽住进宿舍,告诉他固定电话后才打电话给她。吴明丽再次以雀跃的声音对他更为详细地叙述了她短信里的内容。还说宿舍里住了四个人,都是深圳附近城市的,只有她最远。叙述完后,她急切地说还要洗澡,明天早上7点半就要上课了。
  
   挂断电话他有些失落,这是自结婚来吴明丽第一次离自己这么远,可是她没有说想念他。她为什么不想他呢,而他离开她只有一天却恨不能把她从电话里拽出来抱在怀里。
  
   吴明丽在开学起初还不断发信息给他,随时汇报一天的学习和见闻,后来就渐渐少了。晚上打电话,她总说白天上课忙,课堂上不好用手机。他相信她的话。可是最近吴明丽却几次提到再往她卡里打点钱,这让他疑惑。吴明丽那么忙碌,转街的时间不多,学校食宿又是包的,可她一个月不到就花掉了卡里的5000元钱。深圳消费高是高,可是也没高到这种程度吧。他不禁想要给吴明丽打个电话仔细地问问,也许学校有他不知道的额外开支,或者她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吧。李默的头脑里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怂恿着,非要给吴明丽打一个电话不可。电话响起来的时候,他才记起吴明丽对他说过这两天她们要去一个公司进行短期实习。刚准备放下电话,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他只能惶惶地说他找吴明丽。女孩子声音甜丝丝地说:你是Grace的男朋友吧,Grace这两天去香港玩了。我们老师生病,这两天我们休息。听完这句话他的脑袋轰地就炸开来。
  
   吴明丽什么时候变成Grace了,他这个名副其实的老公什么时候成Grace的男朋友了,吴明丽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吴明丽到底和谁一起去了香港。这些想法折磨着他,吞噬着他,撕咬着他。尽管他知道吴明丽的手机在香港是不会通的,可是两天来他还是持久不断地拨打着她的号码。
  
   终于,电话那头传来了吴明丽手机里熟悉的背景音乐:“两只小蜜蜂啊,飞到花丛中啊…..”孩童俏皮的歌谣,现在却赤裸裸地嘲笑着他的痴心。吴明丽已经变成欢快的小蜜蜂和别人飞翔在外面的花花世界了,他的这片草地看来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和魅力留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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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小说成功塑造了一个善良又可怜的人物李默,一个信奉菩萨又宠爱妻子的男人。他的生活因为吴明丽的到来而变得明丽,然而他是怎么把自己心爱的妻子推向别人,曾经又真又纯的她又是怎么变得城府和世故。作品着重于刻画他个性上与现实的格格不入,和心理和行为上的种种矛盾。小说有一定的现实性,做好人也要掌握分寸和尺度,不然“菩萨也挽留不了你”。[编辑:侦察兵] 【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9071116】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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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侦察兵        2009-07-10 22:44:28
  这个人物很值得深究一番,其实吃素和节俭是美德,他也算是个善良的人,然而终究未能脱离俗心。单纯的明丽变成世故的明丽也是早晚的事,他想保护的只是自己的一个天真梦,经此一劫但愿他能彻悟吧。呵呵或许和作者想得不一致。问好玫儿~
2 楼        文友:欧阳梦儿        2009-07-11 20:24:17
  其实生活离开了谁也能过下去,看的是你能不能勇敢面对.
一蓑烟雨任平生/亦无风雨亦无晴!
3 楼        文友:蝶花逐梦飞        2009-07-12 13:25:15
  人的内心世界是复杂多变的,如果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就会造成不应有的被动与伤害。
平凡简单的岁月,捡拾欢喜与忧伤,揉搓成希望的长青藤,月亮和太阳不经意走过,我便攀着它走向了高处,旖旎的梦深处,我在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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