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巢】乡归(小说)
矛盾发生在夏天的晚上,高考成绩下来之后,安家豪考取了师范学院,林晓冬与音乐学院擦肩而过,他一点也不沮丧,反而很高兴,村子里正缺少小学代课老师,这样他就可以天天与方玲玲见面了。在池塘边上,他们天南地北地聊天。
“晓冬,你觉得方玲玲怎么样?”安家豪突然问。
“当然不错,怎么了?”林晓冬心中一震。
“我喜欢方玲玲,要向她表白。”安家豪说。
“她长那么漂亮,会喜欢你吗?”林晓冬按捺住郁闷的心,随手扯一根草,漫不经心地说。
“你以为我是你呀,凭着自己长得帅,歌唱得好,就天天装酷,一付冷漠的样子。方玲玲我们两家关系很好,我马上就是大学生了,她有什么不同意的。”安嘉豪自信的很,也很得意。
林晓冬望着池塘里粼粼的月色,深思着。他和方玲玲是青梅竹马的小伙伴,小学时一起上学放学做作业。方玲玲喜欢用手托着下巴,歪着头,眼睛含笑地听他唱歌。长大后,却开始羞涩了起来,见面之后也是红着脸打个招呼,少男少女的情感如朦胧的月色。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她心中早就有喜欢的人了。”林晓冬说。
“谁呀。这个人是谁?”安家豪迫不及待地问。
“谁都可以喜欢她,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呀。”
“切,我看是你喜欢她吧。林晓冬,别做梦了,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安家豪不屑一顾地说。
“我怎么了?哪点比你差。”林晓冬本来是开玩笑的,安家豪这么瞧不起,他心中的好胜被激发出来。
“你哪点也比不上我。我给你一样一样说说。第一,我虽然没你长得帅,没你皮肤白,但也是年轻英俊,一表人才。第二,我家承包这个大池塘一年的收入就能买辆好车,你家有钱吗?第三,我舅舅是副镇长,毕业后工作随我挑,你呢,大学没考上,连工作都没有。第四,也是更重要的是,你听着——”安家豪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故意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听好啊,第四,我是我爸妈亲生的,你,是抱养的,是个私生子。这四条,你哪一条能和我比?”安家豪轻蔑地说。
“住嘴,你说谁是私生子。”林晓冬一把把安家豪从椅子推了下去,他重重在坐在地上。
“你,林晓冬,想打架呀。”安家豪从地上爬起来。
“你给我说清楚,是谁说的?”林晓冬抓住安家豪的衣服,瞪大眼睛质问着。
“你问我干什么,不信回去问你爹妈去。”
那天晚上,在林晓冬的逼问下,林二福简单地说出了他的身世。林晓冬听完沉默着,不说话。二十年来,他生长的这个地方不是家乡,疼他爱他的人也不是他的亲生父母,他的亲生母亲竟然是远在南都、每年给他寄衣服、学习用品的姨妈。这个乡村,善良的养父母,遥远的城市,未谋面的亲生父母?那个晚上,他矛盾、纠结着,一夜无眠。
要找到他们,质问他们为什么生了我却不养我。要出去多挣点钱,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黎明时分,林晓冬在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直到现在,林晓冬也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他意味着什么,接下来有什么样的事情等着他。是喜还是忧,是对还是错?
火车飞速向前疾驰。快到中午时分了,列车上有乘务员推着餐车叫卖午餐。林晓冬这才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从早上到现在,心中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什么都没有吃。火车上大多是大米盒饭、特色小吃,林晓冬泡了一盒方便面。对面,坐着一个健壮的年轻男人,一身蓝色的运动衣,眼神灵动,脸宠黝黑,透着健康的光泽,正香喷喷地吃着葱油饼。发现林晓东看他,笑了一下。
“你也吃点吧,这饼是我妈做的,尝尝。”年轻男人递过来半张饼。林晓冬摇摇头说:“谢谢,不用了。”
“怕什么,我不是坏人,饼里也没毒。”年轻男人说话风趣幽默,林晓冬不好拒绝。因为半张葱油饼,两个年轻人之间的距离感拉近了。
“看你是一个人外出的吧,我也是一个人。我是杨树沟的,你是哪儿的?”年轻男人主动问。
杨树沟和林晓冬的村庄相邻,去镇里读书时经常会路过这个村子。听他这么一说,林晓冬觉得在火车上遇到老乡,又亲切了不少。他简单做了介绍,两个年轻人一见如故,边吃这聊,原来安静沉闷的气氛活跃了起来。年轻男人叫杨春明,比林晓冬大四岁,有一个亲戚在南都一个酒店,这次去就是投奔亲戚的。他说上学时他的体育就特别好,是学校的长跑冠军,谁知道考试那天崴了脚,就与体校没缘了。他现在特别想当一名警察,最好专门抓小偷那种,凭他的长跑速度,小偷一个都跑不掉。
“警察需要正规训练的,仅凭跑步一项是不行的。”林晓冬说。
“我知道,就是说说,警察不是想当就当的。不过我也想了,当不了警察,就当个保安,怎么说也和警察搭边,是业余警察。”杨春明说完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林晓冬,你去南都干什么,也是找工作吗?”杨春明问。
“算是吧,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林晓冬像是自言自语。
“你长这么帅,又有学问,工作好找。找不到的话就和我一起去酒店,我们一起当保安,老天还能饿死有手的人呀。”杨春明的坦诚朴实让林晓冬感到温暖,在这个长长的旅途中,有朋友相伴,是多么幸运的事情。林晓冬不再去想家乡,担忧明天。夜色沉沉的时候,火车渐渐穿行于黑夜中,许多旅客都已进入了梦中,林晓冬看着车窗外闪过的零星灯光,渐渐地沉沉睡去。
四
“晓冬,妈做了你最爱吃的香菇水饺,起来吃饭了……”
“妈,还困着呢,等会再吃。”林晓冬揉揉眼睛,翻了翻身,又睡了。
“这孩子,不吃早饭怎行,正长身体呢。”林晓冬迷迷糊糊中听着妈妈的唠叨,感觉到妈妈的手正抚摸着自己的头发,怜爱的目光注视着他。突然,天花板断裂了,重重地向妈妈的头上砸去。
“妈,妈——”林晓冬叫喊着,猛地坐了起来。
“晓冬,想家了吧。”杨春明看着紧张的林晓冬,安慰着说。
林晓冬摸摸额头,全是汗水。他愣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车厢内,隐隐有光亮透过,外面的树影、建筑若隐若现,天快亮了,刚才的梦依然清晰。刚刚离开,就开始想念,不知道妈妈现在怎么样了,从小没有离开过她,读高中时住校,一星期回家一次。每次回去,妈妈都是疼爱的眼神,亲切的笑容,嘘寒问暖。然后忙前忙后,做他最爱吃的。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说他童年的调皮事,讲村子里的趣闻,他轻声唱歌给父母听,小院里乐融融的。生活虽然不富足,但却是快乐幸福的。这次离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
“我早醒了,睡不着了。这火车上也不安全,总担心有小偷。”杨春明的警察梦还没有醒。
“你去洗把脸,吃点早饭。”杨春明出过远门,虽然说话孩子气,性格还是比林晓冬沉稳许多。
林晓冬洗漱回来,杨春明已经把早饭摆到小桌子上了:茶鸡蛋、榨菜、油饼,还有两个苹果。
“吃饭吧。唉,晓冬,你咋啥也没带,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杨春明剥着鸡蛋,不经意地问。
“不是,我妈给准备好了,早起走得匆忙忘记带了。”林晓冬不知道怎么回答。之前每次回学校,妈妈都让他带很多吃的,说是饿的时候吃。如果妈妈知道他这次出远门,一定也会把他的包装得满满的。吃着鸡蛋,林晓冬觉得胃里堵得难受。
两天后的上午,火车停在了南都火车站。走出站台,林晓冬很兴奋,他梦想中的大城市就在眼前。这里有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风景,与家乡的质朴相比就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世界。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的车辆,鳞次栉比的建筑,招牌各异的店铺。家乡多的是连绵的庄稼地,蜿蜒崎岖的道路,扛着农具劳作的人们,破旧的砖瓦房连树梢的高度都达不到。他好奇地四处张望着,看着各式建筑、人流,听着热闹的各地方言,觉得自己融入了这个城市,很快就是城里人了,心激动得也想要跳出来。
杨春明要去丽都酒店找他的亲戚,让林晓冬没事的时候去找他玩。两个人在车站广场拥抱后依依不舍地分开,两天的相处,已让他们有了兄弟般的感情。
林晓冬坐在广场花坛边的台阶上,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看着上面的地址:南都花溪路210号,周丽。还有一个电话。这个地址早已刻在心里,此时,他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总怕记错了。找到一个公用电话,电话通了,却没人接,再打,依然无人接听。
家里没人?还是电话记错了?林晓冬自言自语着放下电话。
“小兄弟,去哪儿,我送你过去。”一个手拿摩托车头盔的中年男人靠近林晓冬小声讨好地问。
“花溪路。多少钱去?”林晓冬看着这个人忠厚朴实,人也热情,就随口一问。
“花溪路,花溪路。可是挺远的,100元吧。”中年男人思考后说。
“啊,这么贵,不坐了。”林晓冬虽然不知道花溪路大致在什么地方,但是听到他说那么多钱,扭头就走。
“这还贵?从这里到花溪路远着呢,几十里呢。要转四五次公交车,坐出租得走最少也得150元,城市的路还容易堵车,一堵几个小时,干着急。看你这小兄弟说话还不错,这样吧,再少20元,80元。”中年男人跟在林晓冬后面。
“50元,行了我就坐。”林晓冬认为,这已经是当初他要价的一半了,能把他带到花溪路也省得去找人问路,来回换公交就能把他换晕了。
“好,走吧。就算是赔本送你一趟。”中年男人听到林晓冬给出的价钱,有些很无奈地说。他带着林晓冬来到广场外一个偏僻的围墙边,这里凌乱地停了好多的三轮车、摩托车。他启动一辆黑色的摩托车,林晓冬坐在车后,一踩油门,摩托车融入了城市的道路中。耳边呼呼的风夹杂着车鸣声,走大街、过小巷,七转八绕在一条大路口停了下来。
到了小兄弟,这就是花溪路。中年男人说。
林晓冬迷迷瞪瞪地下车付了钱,中年男人加大油门一溜烟冲了出去。林晓冬四下观望。这条路比刚才的车站可是安静多了,行人车辆稀稀落落地,他想找个路标或者站牌,没有发现。向前走了一段,看到路边有个卖饮料的小摊,他买了瓶饮料随便问下路。
“这是花都路,花溪路在西边呢,走错方向了。”摊主用手指着西边的方向。按照摊主给他指的方向,林晓冬坐上了712路公交车,沿着花都路走到尽头,又转了一个弯到另外一条路,在一个十字路口向左一转就到了火车站。林晓冬心里窝囊透顶,暗暗骂那个摩的司机,一元钱就可以到花都路,硬是被骗去了50元,真是欺负外地人不认路。林晓冬想去找他把钱要回来,又怕转来转去又晕了,只好自认倒霉。经过这一番折腾,也快到中午了,他的肚子咕咕地唱起了空城计。在一个小摊上买了烧饼夹青菜,在家的时候,妈妈就经常做这种烧饼,里面夹上牛肉、生菜,他起名为“中式汉堡”,但是妈妈做的饼很松软香甜,不像这种又硬又难吃。
公交车停靠点在一条路的两边,两排,林晓冬边啃烧饼边一个一个地寻找,终于在一个停靠点的站牌发现了花溪路站点。在焦急的等待中,36路公交车驶入站点,人群蜂涌而至,在打开的车门处拥挤着,吵闹着向车上挤。杨春明告诉过他,在人多的地方,尤其要注意小偷。林晓冬把背包提在手中,艰难地向车门口移动着。终于挤上了车,拉着拉手站好,摸摸上衣口袋,钱包还在,里面装着他仅有的70多元钱,林晓冬舒了一口气。走走停停中,总有人上上下下,从他身边挤过。车开得很慢,好像是正一步步驶入城市的人居中心。林晓冬专心地听着报站牌的声音,生怕又坐过了站。花溪站到了,车停了,又是拥挤着下车,身边有人一直在挤,他一个没站稳撞到旁边一位女士身上。女士瞪他一眼,林晓东忙说对不起,再看挤他的花格子衫男人,早已经先他一步下了车消失在人流中。
下了车,林晓冬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用手摸上衣口袋,钱包不见了,他的头嗡的一下,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全部涌上了头顶,心猛烈地跳动。他以为自己放错了地方,全身上下找,把背包里里外外翻了一遍,钱包的影子都没有。
林晓冬无助地蹲在路边,头脑一片空白。
五
花溪路是市中心一条很宽敞的大路,绿树成萌,楼房店铺、庭院游园、绿树花草,相映成趣,行人车辆各行其道。林晓冬没有心情去欣赏城市的繁华,坐车被骗、钱包被偷,接连遇到的倒霉事让他愤怒,对城市美好的向往憧憬,想像期盼,变成了现在身无分文的街头流浪。连打电话的钱都没有,只能徒步去寻找了。可是花溪路210号在哪里,是一个单位的地址,还是一个楼院的门牌?他并不知道。
沿着人行道向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林晓冬的衣服被汗水浸湿了,双腿也像灌了铅一样没了力气,嗓子里也想要冒火,额头的汗水向下流着。从昨天到今天,从村庄到城市,他像是行走在梦中。此时,太阳火热地照在头顶,城市像一口大锅,投入了无数的人,无数的车辆,还有无数的建筑群,一起煮成了沸腾的世界。林晓冬觉得,现在他就是这口热锅上的蚂蚁,分不清东南西北,在城市的道路上爬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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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慰心灵,擦亮心窗。
倾心于审美和静观的写作,聚焦于心灵与情感的缠绵。
或许文学的光亮并不耀眼,但“即使灯光如豆,也能照亮人心的隙罅,照亮思想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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