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原谅(散文)
凛冽的北风在鳞次栉比的楼区你推我拥,如梅花箭的雪片向熙熙攘攘的路人扑去。我站在病房的窗前沉醉在北方的冰天雪地之中。
突然一辆发狂的120急救车闯入了我的视线。我的心不由的一惊,不知又是何人在与死神交战着。
原来车上的患者是位40来岁的女士,全身呈土黄色,呼吸急促,生命垂危。她的到来令抢救室里立刻忙碌起来。
忽然患者的心脏出现了骤停,医生立刻组织抢救,电击胸外按摩,注射肾上腺素------
一分钟过去了,重患没有丝毫的反应。突然一声“妈妈,你回来,回来!” 呼声响彻整个大厅。那声音充满了凄惨,充满了绝望,更充满了悔恨。那呼声似乎穿透了母亲的胸膛,震撼了她那疲惫睡去的心脏。
突然奇迹发生了,被拉直的心脏图像出现了新的轨迹。医生们长出了一口气,异口同声地说“回来了,回来了。”
稳定后的妈妈被转进了重症监护室。
望着妈妈嘴里塞满的呼吸管和插满管子的身体,儿子擦了擦被泪水淹没的双眼,哽咽地说:“妈妈,我错了,错了。”说着咕咚一声,这个年满19岁,身高1.8米满脸泪痕的儿子双膝跪在了地下,哭诉着请求妈妈的原谅。
原来儿子正在读高三,因为贪恋游戏,几次背着父母逃课,出入在游戏厅内,眼见着成绩一落千丈,不仅急坏了老师,更急坏了妈妈。就在刚刚,儿子正玩得热火朝天,却被患病已久的妈妈逮个正着。妈妈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再也经不起这个重疮,瞬间昏厥过去。儿子在大家的帮助下向120急救中心发出了求救,将母亲送到了这里------
妈妈从昏迷中醒来,艰难地睁开了双眼。望着跪在眼前的儿子,一双大大的泪珠滚进了两鬓的发间。妈妈示意儿子站起来,可儿子说什么也不起来,他在等妈妈那道“原谅”的圣旨。
婆婆与这位病人临床,目睹了这一切的我对孩子说:“你妈妈现在不能讲话,你何不以实际行动来求得妈妈的原谅呢?”
说着,我将医生的嘱托转述给他。孩子顺从地做了。
不大会儿,孩子的爸爸,爷爷,奶奶,姥爷,姥姥及亲属闻讯相继赶来,患者的各种检查也相继出来。患者被确诊为溶血性贫血。生命仍处于危险之中。
三天过去了,儿子寸步不离地守在妈妈的床前。当妈妈的病情稍稍得到了缓解。她立刻手书让儿子返回学校上课,可是儿子实在是放心不下,为了不让妈妈着急,大家帮着孩子与妈妈打着游击。
我理解儿子此时的心情,我更深知母亲的良苦用心。凭我从教39年的经验,我知道眼下是最好的教育时机,必定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于是我与孩子聊了起来,并得知学校正处在一轮复习尾声阶段。便建议孩子父亲去学校向老师说明情况,索要复习试卷,然后让孩子每天有计划地守在妈妈的身边自学,待妈妈脱离危险期再返回课堂。
医院的午夜寒气逼人,喧嚣了一整天的这里也渐渐走近了梦乡。
我守在婆婆的床前,困意一阵阵向疲劳多日的我袭来。我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推门向走廊走去。
只见走廊尽头的诊疗区候诊座位上,这位如梦方初的孩子正紧锁着眉头凝视着试卷发呆。
我知道他一定是遇到了难题。便走近前去,原来是被一道轨迹方程题卡住了。我看了看,随即指出了解题的迷津------
孩子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谢谢老师。”我回应说:“妈妈原谅的那个解,你应该知道怎样来求解吧。”
孩子深深地点着头,飞快地跑到睡熟的妈妈床前,两行热泪无声地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