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海】弦凝绝(小说)
陈旭一边让青萝休息,一边暗自思量。青萝现在高反,最好是现在就下山,可是这里离山下太远,凭自己一个人肯定不行。看来只能望上走了,好在这里离山顶不远,山顶有人,如果能够到达山顶,一切都好办了。
眼看着天慢慢暗了下来,陈旭使劲遥了摇青萝:“青萝,快起来,太阳下山前,我们必须到达山顶,你坚持下。”说着,陈旭背起来两个背包,搀扶起昏昏欲睡的青萝,艰难地向山顶走去……
九、
天气晴好,阳光透过窗棂温柔地照在床上。躺在床上的陈旭,眼睛微微动了动,然后费力地睁开。室内一个人也没有,陈旭看了看周围,好像是医院,自己怎么到了这里?青萝呢?青萝怎么样呢?
想到青萝,陈旭心中不由焦急起来。他想起青萝高反,想起雪地,牛背山,天啦?青萝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想到这里,陈一边费力地支起身体,一边喊着:“青萝,青萝。”
就在这时,门开了,青萝走了进来。
看见陈旭要爬起来,青萝赶紧走过去,扶住陈旭:“陈老师,你不要乱动。”
“青萝,你没事吧?”陈旭一把抓住青萝,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青萝问。
“陈老师,你放心,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你快躺好,快躺好!”青萝一边说着,一边扶陈旭躺下。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陈旭长舒了一口气,躺了下去。
原来陈旭搀扶青萝向山顶爬去,越往山顶去,海拔越高。到后来,青萝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全靠陈旭拖着她,艰难地,一步一步挨着向前。
不久,陈旭呼吸也急促起来。陈旭明白,自己也发生了高反,但是他没有选择,他甚至没有时间停下来吃药。他明白,要救青萝,只有奋力向山顶爬去,越早到达山顶,得救的可能性越大。
雪地里,只见一团黑影慢慢地向山顶移去……
“快看,那里有人……”
当驴友发现陈旭他们的时候,陈旭和青萝倒在雪地上,已经完全昏迷了。
“陈老师,那天多亏户外联盟的驴友及时发现了我们,连夜把我们送进了医院,不然,后果不敢想象呢。我的症状轻,第二天就没事了。你可就严重了,昏睡了两天两夜,吓死人了。”青萝一口气说了个大概。
“陈老师,都是因为我,不然你也不会这样。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担心死了。现在好了,你醒了,我也就放心了。”
十、
不提陈旭和青萝在医院修养,话说子萦自从和陈旭失去联系,加上看见陈旭和青萝的照片,心中总是不安,有时候还会莫名的难过起来。觉也睡不好,不是梦见陈旭滚落山下,就是梦见陈旭和青萝在一起卿卿我我。
人大约总是这样,很多时候,道理是道理,现实是现实。特别是女人,因为爱,所以担心,所以害怕,所以恨,所以想象出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来。尽管有些事情连她们自己也不相信,但是她们依然会难过,会伤心……
子萦也是这样。虽然她知道陈旭是爱自己的,不会和青萝有什么?可是联系不上陈旭,除了担心还会胡思乱想,想这会儿青萝是否也和自己一样,正挽着陈旭的胳膊逛街、看风景……
子萦的魂不守舍,就连母亲也看出了。这天傍晚,父亲刚刚出去散步。母亲就来到子萦的房间:“萦儿,陈旭最近怎么没来家里玩,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
子萦心里酸涩,见母亲问,也不好说什么,只简单地敷衍母亲:“陈旭出差了,还没回来呢。”
为了躲避母亲的询问,子萦起身走出房间,边走边说:“妈,我出去散散步。”说完,没等母亲回答,便迈步走出家门。
身后的母亲望着匆忙离开地子萦,无奈得叹了口气。
子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苍梧绿园,那是她和陈旭常去的地方。隔着一条马路,子萦看见园内那棵高高的梧桐,在秋色中已经枯黄,枯黄的树叶随风飘舞、散落,只剩下光脱脱的树干孤独的立在那里。想起去年,和陈旭人约黄昏,秋雨中漫步树下,听雨打梧桐的沙沙声,那一种甜蜜,怎么现在忽然就不见呢?想着想着,子萦心中不觉酸楚,因随口吟道:
月下梧桐泪,
情动天地间。
问君何所道,
冰冻凝绝弦?
子萦一边随口慢吟,一边泪眼模糊地向对面的公园走去。此时,她的心中只有陈旭,只不知是爱是恨,是念是怨,忽然只听得“嘭”的一声……
十一、
陈旭回来,首先去店里买了一个新手机,他的手机在海螺沟时摔坏了。本来他想用青萝的手机给子萦发个短信,怕引起误会,想想也就几天时间,算了。谁知后来竟然出了那样的事情,自己在医院一呆就是四五天,子萦一定急坏了。
刚刚把手机拿到手,陈旭就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子萦的电话,可是子萦的手机却始终无法接通。再拨,还是无法接通。陈旭心想坏了,子萦肯定生气了。唉,都怪自己,去什么牛背山,还差点害了青萝。陈旭一边自责,一边向子萦家跑去。
敲了半天门,竟没有一点动静。陈旭奇怪,子萦不在家,怎么叔叔阿姨也不在呢?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陈旭由着急转为焦虑,他忽然想到箫剑,对了,问问箫剑就什么都明白了。
电话刚刚接通,就传来了箫剑的吼声:“陈旭,你个混蛋,你死哪里去了?你当初是怎么给我保证的?都是因为你,不然子萦怎么会这样?”
“子萦怎么啦?箫剑,你快说,子萦到底怎么拉?”陈旭声音嘶哑地喊道。
“子萦出了车祸,腿骨断了。”电话那头传来箫剑的悲鸣。
“什么?你说什么?怎么会?怎么会呢……”陈旭一下跌坐在地上,肝胆俱裂、魂魄俱飞……
箫剑只知道子萦回山东养病去了,具体在哪里也不太清楚。那天在医院,子萦要箫剑转告陈旭,忘了自己,别的什么也没说。
那天晚上,箫剑陪陈旭喝的酩酊大醉,大骂陈旭这么好的女孩不知道珍惜,又说可惜子萦爱的不是自己等等,骂陈旭狼心狗肺,死不足惜。陈旭只是一个劲地喝酒,泪水和酒水搀杂在一起,嘴里麻麻的,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后来,陈旭去过山东几次,甚至找到了子萦的亲戚,可是他们都说不知道。茫茫人海,陈旭到哪里去寻找子萦?更何况子萦有意躲避呢?
就这样,一晃就是八年。八年的时间里,陈旭日日都在受着感情的煎熬,他常常梦见子萦在山间奔跑,后面一群饿狼穷追不舍,子萦边跑边喊:“陈旭,陈旭,救救我!”每次从梦中惊醒,陈旭都是一身的冷汗。
八年来,陈旭拒绝了青萝,也拒绝感情。他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全部投入到摄影工作中。这其间,他举办了两次摄影展,都非常的成功,现在他在全国已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摄影师了。
十二、
陈旭也不知在《弦凝绝》前站了多久,泪水早已模糊了他的双眼。心中轻声地呼唤:“萦儿,你到底在哪里?你在哪里啊?”
“先生,先生,你怎么啦?”
陈旭抬起泪眼,只见一位年轻人来到自己身边,忙掏出纸巾擦去泪水。
“我想问,这照片是你拍的吗?”
“是啊,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太好了!你能告诉我你是在哪里拍的吗?”
“这张照片,是去年冬天在山东峄山拍的。”
“峄山?”
“是啊,山东峄山。我印象特别深刻。那天开始下着小雪,我们冒雪而去,不想雪却越下越大,后来我们看见不远处有房屋,就跑过去躲避。不想却在风雪中,见一女子正在抚琴,琴音清越,余音袅袅,风雪中弹琴人的画面更是美的无法比拟。我为了拍这张精美的图片,在雪地里跪了十多分钟呢?美吧!”年轻人自豪地说。
“峄山,峄山……”陈旭喃喃自语。
峄山,离‘甘露泉’不远的小路上,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在边走边寻觅着什么。阳光透过树梢,落在他的脸上,是陈旭。
远处,隐隐有琴声传来。琴声先是清越欢快,婉转悠扬,渐渐转向低沉,哀怨,似缠绵似哭泣,如泣如诉。琴声仿佛具有某种魔力,一下把陈旭带入一个奇异的世界,清丽的女子,追逐的狼群,豪华的宫殿,破碎的古琴……这些东西不停的在陈旭地眼前闪动,陈旭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前世已然愧对,今生定不负亲。想到这里,陈旭大步向琴声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