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路】我被传销撞了一下腰(散文)
记得当时那票托留给了我电话,想做我的回头“生意”,突然我脑海里闪现了一个想法,我想这正是我“发展下线”的一种好渠道呀。于是我拨通了那票托的电话,刚开始她不记得我是谁了,我一再提醒她我当时跟她买票的场景,我努力描述我的外貌特征,我说我是她所有“顾客”中长相最难看最有“个性”的一个,她终于忆起了。
相互寒暄几句后,我开始给她散布虚假信息,告诉她我在这边合伙开了家大超市,急想找几个收银员,条件是首先要会电脑,年轻的女孩子最好。她说虽与我只有几个钟的接触,但能看得出我这人的诚恳与实在,她说可以帮我问问看,找没找到都回我话。
没想到第二天,她就回话说,她帮我问了一部分毕业生,都说可是可以,就是太远了,都不愿意跑这么远打工。我想这事应该办不成,毕竟是陌生人,不能得到充分的信任,就算了吧。可是又过了两天,那票托突然又打来电话,说是别的人没找到,可是她有个弟弟也下了岗,困在家里没事,若是可以的话叫他过来行不行。
这始料未及的事使我有些突然,但我却故作平静地的说,我是跟别人家合的伙,还得跟合伙人商量一下看,回头答复她。我为了稳钓“大鱼”,推后了一天才打电话给她,告诉她可是可以,只是不做“收银员”,而是在“货运部”帮忙。或许也是因当时下岗的人特多的原因吧,一职难求,她竟答应了。真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几天后的晚上,我们在信宜汽车站接到了那位“陌生来客”,长相同她的姐姐一般模样,所以我一下就认出了他。高高瘦瘦的个头,四十开外的年龄,但表情里透着那种大都市的“耍公子”的娇横气。初来乍到的第一次“款待”当然依旧少不了,“丰盛”的菜肴摆上桌时,他从他的行囊里拿出了一瓶酒,他说佳肴怎能没美酒呢。饭后刘益对我笑言:“看到没,来了位“爷”,唉,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
我们带着这位“陌生下线”听了几堂课,走访了几户“家庭”后,问他弄明白了没,愿不愿做,他却只对我们表达一种意思:“首先,我觉得你们的伙食质量太差,我受不了;其次,我不管你们怎么做,但我帮你们做了事,只要每顿有菜吃有酒喝,每月有工资发给我就行!”
我们一听都“乐”了,看来这次我“请”到的这位不是人,而是一尊“佛”一位“神”,这“大爷”不好伺候啊。他又说了,倘若我们达不到他的要求,他要走人,但我们得付他一路来的费用。真是请佛容易送佛难呀,都说你“无为”都好,就怕你是个“无赖”,这回真遇到咯!
面对这么一只“鸟”,刘益说须得尽快把他弄走,不然这颗“老鼠屎”就会坏了这锅汤的。我们怎么说都不行,他就是要我们补偿他来去费用,没办法,第二天,刘益只好找来了两个粗壮小伙子把他“护送”到了车站,总算把这尊佛移了驾。
(十二)
通过这两次的所谓的“打人过来”的经历,我感觉这个“工作”真的好难开展,不是想象的那么容易,骗人和被骗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让人接受你的“工作”更是谈何容易。就这样,我又一次掉进了低迷,原本就瘦小的我,加上这紧衣缩食的生活,我比以前更消瘦了许多,两个脸颊都明显的下凹了。
一天一天的,广东的天气越来越炎热,似乎我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气候,我的身体出现了问题。就在我到信宜快三个月的一个夜晚,睡到下半夜,我突然感到我的腰好痛,是钻心的痛,痛得我几乎就要打滚,汗水一滴一滴往外直冒。我的痛苦折腾弄醒了房间里所有的人,天刚朦朦亮,W朋友就陪我去医院,说明病因后,医生给我做了个“B超”,结果一出来:颗粒大小0.8-1.0,左肾结石。
我不懂什么医学术语,只知道结石颗粒比绿豆还大,问医生严重吗,医生说痛起来就严重,需要手术才能把它拿出来。我被惊呆了,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我该怎么办?医生为我开了点止痛药,我走出了医院,太阳依旧懒洋洋地照耀这座小县城,那些还为“奔驰”而痴梦的人们依旧诡秘地穿梭在小县城的大街小巷,可我真的再也无法打起精神来用心地看一眼这个异乡的小县城。
我只感到身处异乡的无助和无奈,不,我得想办法离开这儿,得离开这个让我痛让我永生难忘的人生客栈。
我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对,这个病就是我离开的最好理由。我找到W朋友和刘益,告诉他们我得回家医治,医生说了,不尽快做手术,就得把我痛死在这儿,我得回去治好了再过来。面对我这样的现状,他们也无奈,只得同意让我走了。
我离开的早晨,天微微的亮,W朋友送我到车站,眼里闪烁着泪光,她比我陷得更深,当初的她买了3份“产品”,我的这一离开对她打击有点大。我辨不清她当时的心情,她只是轻轻地递给我两千块钱:“辉哥,我知道你这一走,是不会回来的啦,这点钱你拿回去好好看病!”
一阵微风拂过,我的心里酸酸的,我语重心长地简单地送上一句:“群,希望你好好珍重,把持好未来,谢谢!”
车子渐渐驶离了车站,我回头却无法看清还在原地挥手的人的脸,心底好多的情愫像潮水般开始了泛滥,这一段人生的航线,偏差中依旧勾勒出人生的一张别样图案。
(十三)
我想好了,下一站我将去广东的中山,另一个高中的同学在那边,我去那里短暂休整一下,然后才回四川。
所乘的车到达中山富华总站的时候,已是晚上的九点,因这趟车还要到深圳,所以不进站,就在站外下了,我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同学,他叫我在站门口等他。我把手机别在了腰间,正准备穿过人行道翻过护栏往站口走,这时突然过来两个青年,一把就把我摁倒在地,一双大手罩住了我的脸和眼,我什么都看不见,眼镜也被碰掉在地上被踩得稀烂,随即用力拨下我腰间的手机就飞跑地钻进在了夜幕中。
这太突然了,我根本来得及反应,就连叫都还不曾叫上一声,这两个“毛贼”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瘫软的坐在地上,我真的是彻底绝望了,广州如此,没想这中山也如此!这是个什么样的世道啊!好多的路人围了过来,问长问短,也有人帮我报了警,工夫不大,一辆警车停在了离我不远的地方。过来俩警察,简单询问了一下,说是要带我回警局作笔录,我迷迷糊糊就跟着上了那辆警车。
笔录室里作记录的警察反复问我报案性质,是报“抢劫”还是“抢夺”,我说这有区别吗,他说有,抢劫的话情节更严重,我说当然是抢劫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发生这样的事,这算什么呀!警察同志问我有没有什么人在这中山,我说有个同学,还好还记得他的电话,我用警局的电话给同学打了电话,他很是纳闷,怎么我一会工夫跑到警局去了,只认为我是没有暂住证被抓了。
同学到警局接到我的时候,我真的好狼狈,一副霜打茄子的样子,除了沉默还是沉默,除了落魄还是落魄的表情,我这一程旅程是撞邪了吗?我得尽快回去,第二天,同学送我去车站,车再一次又要驶离车站的时候,这同学塞给我一百块钱,说是要我在路上买点水果吃,这年头打工苦,也没有更多的给。不知为何,面对此情此景,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所滴下的是感激,还是这一程的心酸与心殇?同学轻轻地拍拍我的肩膀幽幽地说道:“别这样,人生难免有沧桑,少不了瞌瞌绊绊!”
车又一次启航了,载着我往回赶,车窗外闪过那些不知是为谁辛苦为谁忙的人们,而我的心却游弋在了广东这片幽幽的蓝天下。朵朵的白云飘在天边,万里晴空下,道路宽广、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但有谁在意过我在此落下的泪,有谁注意过我遗留腰间的痛,唯有我明白,轻轻地,我被传销撞了一下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