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抓赌(散文)
二叔清醒了,庆幸自己昨天夜里跑得快,要不让人家公社这次抓住可要倒霉了,重罚不说,脸又往哪里搁?他越想越冷,就找个避风的地方躲。第二遍鸡叫的时候,天开始麻麻亮,二叔想,这回抓赌的该回去了吧,便朝村里走。等鸡叫第二遍的时候,他已能看清村里的轮阔,二叔从一个小沟里摸着回到昨天押宝的三爷家,惊魂未定地问三爷:“昨天他们把谁抓走了?”三爷一脸的不解:“谁抓谁了?”“不是昨天有人来抓赌了吗?”三爷大笑:“昨天你突然不说一句话起身就跑,我们都以为你拉肚子了,可左等右等不见你来,没你又不热闹,没多久大伙就都散了。可是老七和老四怎么也找不见他们的另一只鞋——唉,你也不看,咋穿了两只配错的鞋就跑了?”
此刻的二叔才觉得两耳生疼,昨天一晚上的疯跑早把耳朵冻得生硬,三爷赶快取来辣椒水给他洗,没一会,他的两只耳朵变得又厚又肿,就像火烧一般。
村里老人们说起这些嗜赌成性的人,就骂:耍钱鬼,耍钱鬼,不了不了又一回,是和婊子一个德行。
有人说,“耍钱鬼见到坟地也要耍一把呢!”有一年冬天,二叔到邻村耍钱,在赌场上赢了不少钱,与另一个同伴夜行回家。快到村里时,见前面灯火明亮,里面传出吵杂的人声,就由不得进去看了几眼。看着看着他就手痒难耐,凑上前去热情参与。那天他真是一路顺,玩得尽兴而归。等第二天早晨起来高兴地数赢回的钱时,发现里面有好多宴币,直把他吓了个半死。他就相约了几个人去昨天回家的路上,却发现村外一片坟地里的一个石桌上,齐齐整整地放着一沓钱,那是他昨天输出去的,吓得他以后很长时间不敢夜里出去玩了。
正所谓狗改不了吃屎,二叔说过N次戒赌的话,但过不了几天就在他狡黠的笑容里忘得一干二净。二叔与他的同伴因押宝成了邻村上下冬季里的红人。他的媳妇和孩子经常会在深夜或是凌晨时被他从梦中惊醒,他会给每人的被窝里塞进一个冰凉的罐头,他会眉飞色舞地给家人讲述他的“卓著战功”。
一年冬天,又一次大获全胜的二叔半夜和同伴们从五里外的村里沿山路往回赶。怀惴着喜悦的他们一路畅谈着当天押宝场上的感觉,快到村里,冷不防前面“当——”的一声响,紧接着就是一阵零乱的狗叫声。异常警觉的他们不知谁说了一句“抓赌的来了!”他们开始没命地四处逃奔。几个人黑暗中都不知方向地乱跑,慌不择路的二叔只见眼前有隐隐的光亮,以为是路,其实那是沟里雪的影子。他一脚踩空,摔下了深不见底的沟崖。
第二天,全村人沿着昨天二叔他们听到响声的地方去寻找(那其实是几个小孩前天拣回的一个响了一声的大麻炮,他们凌晨起来放了发出的声响,可二叔他们误以为是枪声),又到邻村去寻,都没有二叔的消息。几天后,村里放羊的见对面沟底下有个黑糊糊的东西斜吊着,便让村人去看个究竟。几个胆壮的青年踩着积雪走到沟底,一眼就认出了二叔。二叔一脸的笑意,身上的伤不是很重,他很有可能是被冻死在无人的沟底。
二叔被人们抬回来,却不能回到家里。村里人讲究死在外面的人只能回到村口,在这里举行凭吊仪式,然后埋进祖坟。在村边的场面上,二叔的后事办得也算热闹,临村上下的赌友们都来为他送行。二婶和孩子们哭得很伤心,刚能摔碎瓦盆的小儿子一边摔一边哭:“爹呀,你可再不能押宝了!”让在场的人们都撩起了衣襟。
几年后,村里拉来了电。押宝这种低级的赌博形式也逐渐绝迹。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