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穿越(散文)
网上近年风行的传奇小说,揉合历史、现实与未来,让一位位灰姑娘或晋升王妃或变身格格,把个富贵荣华、情色江湖搅得风生水起,且美其名曰:穿越。说实话,我也想穿越一回,不为市井间的花开花落,也不为宫帏中的云卷云舒,只是想去追溯那种名曰兰陵的美酒,看她刻录殷商的甲骨、定格秦时的明月、开启大唐的风华……
别误会,我不是刘伶,不会嗜酒更不会纵酒,虽然一直衷情其实不擅豪饮,写不出《酒德颂》,赋不出《客中行》,也吟不出“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在酒乡呆久了,不喝也会醉,就像佛说的“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醉是一种境界,更是一种心情。更多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而是酒,那种醇香透过躯体深入到灵魂,生命因此而浸入永远的酒海。描述的生动点,兰陵之于我、之于所有的酿酒人,就像恋人一样,在一生一世的缠绵里,酒中有我,我中有酒,已是难分彼此了。
之所以想穿越,绝不是亵渎历史,除了蕴涵的酒因子火一般在体内激荡,更多的是兰陵美酒本身的魅力征服,从仙女赐曲到太白醉题,从萧氏家酿到宫廷贡酒,有太多的传奇在演绎,有太多的故事在流行,身处兰陵,我岂能无动于衷?当然,私心还是有的,无非就是想借机求证一下,在很久很久以前,与兰陵是否曾有过一些奇缘,即使不是王母之女,不是伯川、苍花,总该是个酿酒的小伙计或者当垆卖酒的村姑吧?呵呵,郁金草已经葱茏了兰陵的田野山川,郁金花已经香遍了兰陵的村村落落,起程之前,想邀你同行,同醉,可否?
来吧,无论你是来自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的塞北,还是来自水乡歌榭、秦淮风情的江南,只要你厌烦了乡村的冷清,读倦了都市的喧嚣,都可以到那个曾经兰花离离、至今酒香弥漫的古镇找我。记着哦,无须行囊,肩一轮明月,荷两袖清风,足以壮阔亘古的行程;无须干粮,执半杯美酒,携一瓣心香,足以解除远足的寂寞。清空心杯,让我们一同上路,装载那种乳名叫醪的美酒,装载其与生俱来的尊贵与源远流长。
水是富于灵性的,酒自然更是充满性灵,斟上几杯美酒,不只为了壮行,喝下,它送我们到每一个想去的地方。因为,穿越让每一个落脚点成为现实。
如果史前猿人野果发酵的原酒不足以让你陶醉,我陪你到商周,看一下智慧的先人怎样将黑黍米、大红枣、郁金酿成甘露,用之祭祀后在坚硬的甲骨上记录过程,就像今天报刊上的通讯报道,只是它更为恒定久远且历久弥香(不知道是否因为刻录了“鬯其酒”几个字)。我们要找到那个刻甲骨的先人,感谢他的智慧让兰陵美酒的工艺穿越了沧海桑田。送上一坛兰陵美酒、一坛兰陵王酒,薄否?礼轻情意重,想来先人只有惊喜,不会怪罪我们这些晚辈的。他们的朴实、善良与智慧薪火相传,打造了一个民族的魂魄,又怎么会锱铢必较,倒是我们有这种想法过于浅薄了。
行色匆匆,我们穿越秦朝来到西汉,跨过高祖刘邦的戎马倥偬,直接进入文景之治的繁荣盛世。从古都长安到两千里之外的楚国,我们跋山涉水,其实只是为了去拜访那位姓刘名戊的楚王。听说他与兰陵美酒的生死交情在二十世纪末大白于天下时,曾经震惊了整个世界。怀着敬畏,带着仰慕,参见这位年轻的王候时,他的府上正高朋满座、歌舞升平,兰陵美酒独特的郁金芳香溢满了徐州的山山水水,带给我们一种回家的温馨。琼楼玉宇、杯觥交错,在东道主及众宾客的热情里,我一直奉行的“花开半盏、酒至微熏”被围剿的七零八落。从王府出来,醉里看史,念及楚王身后事,多了一份神秘和苍凉,禁不住潸然泪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也许楚王年轻的生命就该凋谢在公元前155年的那个黄昏。
拭去伤感,一路奔波赶到北齐,在都城许遇见刚刚凯旋的兰陵王。这位以神勇英俊著称的将军,因为总戴一张面具,电晕天下裙钗,是许多穿越小说中的男主。在城下,当这位封号兰陵王,酷爱兰陵酒的郡王,接过我奉上的那杯兰陵美酒一饮而尽时,宏厚古朴、雄壮大气的《兰陵王入阵曲》开始上演……那一刻我读懂了那首古老的舞曲,那是一个男人血液的沸腾,个性的张扬,生命的奔放。由此想来,一个男孩到一个男人的成长,离不开战场,离不开女人,更离不开美酒。狼烟已经将战场定格,嗜好已经将美酒定格,只有兰陵王背后的那个女人还蒙着神秘的面纱,是前世的你吗?
斗转星移,日月轮回,在历史的经纬里,兰陵美酒一路馨香引着我们前行。从隋文帝的仁寿宫出来,我们来到唐都长安,大街小巷中火红的兰陵酒幌,招展着和平盛世的风。那位自称“天子呼来不上船”的李白,在醉卧兰陵留下一首《客中行》后,就纵情山水间了,我们的邀约不知该寄达何处。
寻诗仙不遇,那就去拜望李时珍老先生吧,问他老人家安好,谢他老人家在《本草纲目》中,对兰陵美酒兰陵水的盛赞,可老先生却偏偏采药去了,而且是“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穿越让我们跋涉经年,但也让我们明白,历史是万丈红尘的叠加,在没有轮回的生命里,只有兰陵美酒创造了不老的神话。以上串珠,在其长达三千岁的年轮里,实在微乎其微,更深的挖潜,寄希望于我们后人的后人。试想一下,未来某一年的某一天,当他们穿越到二一世纪的今天时,第一个要采写的该是兰陵美酒凤凰涅磐的传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