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针尖与麦芒(随笔)
出身农家,对针和麦子再熟悉不过了。针,是用来缝纫的,跟“衣”有关;麦子,是本地最主要的农作物,跟“食”有关。人生的“衣食住行”四件事,针和麦子就占了两个。
小时候看母亲做针线活,细小的钢针拖着线在布面上灵巧地穿梭,留下了一道道整齐有序的针脚。忍不住好奇,有时就想试一把,结果常常被针扎了手指。
上学后,一到麦忙假,也会跟着母亲到田间收麦子。初次接触农活,手忙脚乱中,手臂和手背总是被干枯的麦叶划伤,有时手指上还会扎进尖利的麦芒。
后来学到“针尖对麦芒”这一词语,联想到自己的亲身经历,很容易就弄懂了它的意义。都是“尖子”,谁怕谁啊?
设想最早发明这个词语的很可能是个农人,整天置身乡野,他肯定受过针尖和麦芒的伤害,在小小的血的教训中,他觉得针尖和麦芒是实力均衡的,彼此相对可算是“顶尖的较量”。但这种较量只能是一种设想,谁会拿一根针到麦田里做“针尖对麦芒”的无聊游戏呢?
因为是尖对尖,对方可供扎入的面积几近于无,即“无从下尖”,所以谁也奈何不了谁,僵持中,胜负难分。
看到一则寓言:针尖和麦芒在别人的怂恿下,决定来个实打实的交锋。彼此贴身“肉搏”几个回合后,结果麦芒折成了几段,而针尖因为用力过猛,一下子戳在了附近的石头上,失去了锋利的尖子,成了“残疾”。针尖和麦芒,落了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类似的僵持和交锋在现实生活中屡见不鲜。比如某个单位里的张三和李四都认定自己是能人,有领导潜质,平时互相不服,两人在公开场合,要么冷眼相对,要么恶语相向,只为压倒对方,抬高自己。假若爱生事的王二麻子在一旁再来个小挑拨,说不定张三和李四就能发展到动武的地步。
有时在饭局上,听说在场的某人和某人不合,如同“针尖对麦芒”,那么其他人的言行就要受好多束缚,席间的和谐气氛也为之打了折扣。实际上,针尖有针尖的天地,麦芒有麦芒的方向,一旦彼此对立起来,就构成了一种无谓的伤害。
又想起少年时割麦子的情景。那时,每当手指上扎入麦芒,回家后,母亲总会拿出缝衣针,用针尖把断在手指肚里的麦芒轻轻挑出来。没了麦芒在内的手指顿感轻松,疼痛渐无。麦芒的伤害是无意的,而此时在针尖上闪耀的,已不是冰冷的敌意,而是母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