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为爱执守(小说)
难得一个闲暇日,江枫会将女儿抱到灵儿面前,任由宝儿的手抚摸着妻子,看到父亲亲吻母亲,天真的宝儿也学着父亲的样子,给母亲一个吻,哈喇子涂母亲一脸,逗得灵儿开怀大笑,宝儿看看母亲,又瞅瞅父亲,抿着小嘴儿自己也乐了。小院里回荡着全家人清脆的笑声。
最怕的就是宝儿生病,白天还好说,到了晚上,宝儿哭闹不止,江枫只好抖着孩子满地转。即使睡着了,也不敢轻易放下,唯恐孩子的哭闹声惊扰了妻子,自己则坐着打个盹儿。丈夫的辛苦,灵儿都看在眼里,趁着父母来探望她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不忍心再拖累江枫了,希望父母接她回去,还丈夫自由之身。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儿,想想又瘦又小,日见佝偻的女婿,老两口也感觉很惭愧。他们答应女儿回家收拾一下就回来接她。
晚上哄睡了宝儿,灵儿啥活也不让江枫做,只要江枫搂着她,陪她说话。江枫对灵儿提出的要求向来是百依百顺,他把灵儿扶起来,靠着自己坐好,温柔地搂着她。此刻的灵儿仿佛有很多感慨,未开言泪却掉下了。江枫安慰她:“不许胡思乱想,有我和宝儿守着你,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灵儿笑了,她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江枫哪里知道灵儿的心事,今晚是他们相偎依的最后一个晚上,明天灵儿将会永远的离去。
灵儿在江枫的怀里睡着了,她睡得很不安稳,睡梦中还时常哭泣。江枫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他暗暗发誓,你一定要好好的对灵儿,今后的生活不再让她受半点委屈。
天刚亮,灵儿的父母如约来接灵儿。灵儿才把心里话告诉了江枫,江枫愣住了,久久地才明白过来。他抱住灵儿,吼叫着:“我不让你走,宝儿不能没有母亲,我也不能没有你,尽管你不会动,回到家里,看到躺在炕上的你,才感觉这是个完整的家,你不能这样自私,你走了我们怎么办,我每天帮你擦身体,按摩肢体,就盼着有一天你能够站起来,觉得生活有奔头,你这一走,把所有的希望都毁灭了,我们活着有啥意思。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我一定改,只求你不要离开我和宝儿。”江枫的话揉碎了每个人的心,站在旁边的岳父一家人早已泪流满面,跑来围观的村民们也都泣不成声。宝儿本来睡得很香甜,此刻忽然醒了过来,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就哇哇大哭,她似乎也懂得家里将要发生的变故。那种情景实在令人心碎。
最终灵儿没离开家,留在了江枫和女儿身边。江枫越来越忙碌了,但他忙着开心,女儿蹒跚学步了,开始牙牙学语了。整天跟在江枫的身后,爸爸爸爸地喊个不停,听着女儿稚嫩的童声,江枫心里比吃了蜜还甜。他很感谢妻子,让自己的生命有了延续。在江枫尽心的呵护下,灵儿的病有了好转,江枫把她扶起来,靠着被垛能坐半个多小时,体质也增强了,不会轻易感冒了,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了。江枫说女人还是留长发好看,为灵儿江枫学会了扎辫子,他轻轻地帮灵儿梳理着头发,认真地分开缝儿,扎好两根小辫子,拿来镜子让灵儿自己欣赏。镜子里映出两张脸,一张红润年轻,一张饱经风霜,灵儿不觉得落下泪来,曾经年轻英俊的江枫,一去不复反了,被自己拖累的,过早的衰老了。她将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江枫的脸上,“你对我的好,这辈子我无法偿还,但愿能有下辈子,我还做了你的媳妇儿,加倍的爱你,服侍你!”灵儿的话像细流,缓缓地流进江枫心头,幸福立刻将江枫包围。宝儿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爬上他的后背,用甜软稚嫩的口气学着妈妈的话,“爸爸,还有宝儿,宝儿也要做你的媳妇!”女儿的话一出口逗乐江枫和灵儿,破旧的小矮房里处处流淌着祥和与温馨。
都说穷苦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一点也不假。三岁的宝儿已经能帮着爸爸照顾妈妈了,江枫怕宝儿给妈妈倒水时烫伤了,特意买了一个小暖壶放在锅台上,又买来饼干和蛋糕,即使江枫晚回去一会儿,娘儿俩也不会挨饿。宝儿还学着爸爸的样子给妈妈揉腿捏脚,尽管力气很小,灵儿还是觉得很欣慰。她常常摸着宝儿的头:“宝儿快点长大吧,代替妈妈帮你的爸爸分担一些,你的爸爸太辛苦了。”宝儿揉着腿,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妈妈,仿佛听懂了妈妈的寄托。
四岁的时候,宝儿在妈妈的指导下,开始学着煮粥。她像只勤劳的小燕子,一点点地整理好柴火。往锅里添好水,盖好锅盖。往灶里添柴生火。宝儿小小年纪,做活就很有顺序,她有条不紊地随着母亲的话去做,轻松地熬好了一锅粥。灵儿笑了,宝儿也笑了。当江枫吃到女儿亲手熬的粥时,他的眼睛模糊了,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伤心,女儿真的长大了,他所付出的辛苦,没有白费。家里的重担,有女儿开始为他分担了,心里真是百感交集。
为了还债,江枫养了头母猪,也许是父母的庇佑吧,这头母猪特别的争气,一年两窝,一窝十五六个猪仔。可赶上那几年猪仔值钱,卖了猪仔的钱,除了还债,给灵儿买药。剩余的江枫又添置头母猪,两头母猪一年净收入就是万数多。江枫的事迹在那一带被传的沸沸扬扬,县领导特别做了批示,责令教育局为江枫转正了工作。补发两年的工资,江枫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了。不仅还清了欠款,宝儿也优异的成绩被保送到县里最好的初中,灵儿拄着双拐也能下炕溜达了,江枫回到家,第一时间总能看到妻子的笑脸。幸福就这么简单,江枫觉得以前受过的累,都很值得!
江枫被任命为北台小学的校长,工作日渐忙碌了。为了妻子和学校都能兼顾,他把学校的闲房收拾出一间,接妻子和他一起住进学校。不幸是幸福的同胞姐妹,总在一霎间折磨苦难的人,江枫为了救上树淘气的学生,从房上摔了下来,摔裂了脾脏。全村的人都为之惋惜,以为他逃不过那道鬼门关。县里专门为他开辟了绿色通道,直接送到了省医院,在意识即将模糊的那一刻,灵儿宝儿的笑容清楚地浮现在他的眼前,他暗暗为自己加油,一定要活着回去,为了她们,他必须活着回去。单凭毅力支撑着,他熬到了省城。经过多方努力,总算保住了性命,但从此不能再干体力活了。
江枫能活着回来,灵儿已觉得自己很幸运了。她跪倒在门口虔诚拜谢上天。他们的爱情路走的实在太坎坷了,但他们始终没有放开对方。也许是上天的安排,江枫为她苦苦守了十多年。也该是她为江枫付出的时候了,她将尽全力守护着她们的爱,这辈子不够,还有下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