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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琅琊榜】一把手的故事(小说)
别看老人鹤发童颜,美髯飘洒,面部红润光滑,极少皱纹,其实也早过古稀之年了。不成想聊起天来不咳不喘,不吞不吐,还挺健谈的。当我提及多年前我跟一把手来大湖湾,也就是这一块地用联合收割机作业时,第一次见到他这位美髯公的事儿,我很想知道当年是谁给一把手介绍这一业务的,高老先是神秘地笑了笑,然后毫无保留地告诉我:正是老夫。不,那时候老夫我还不认识一把手,是我的一个侄孙女托人让我出面把他请来的。没想到不请则已,一请就是十多年的相识相知相交喽。
侄孙女?您老可不可以告诉我您那侄孙女的名字呢?我心里不禁打起小鼓来了:老人姓高,侄孙女自然也姓高,而我们多年前熟识的一个女孩也姓高。高,高,高……真有这么巧吗?但愿,但愿!
这个……这个……嗯,得了吧,虽然一把手拜托我不到最后一刻不开锅,既然你们几个是最要好的朋友,你们又这么热心,这么实诚,我就跟你们实说了吧。我那侄孙女叫高怀良。
高怀良?不认识呀。怎么会是这样一个名字呢?对了,怀,良,貌似又有些熟悉。怀,良;怀,良……
阿寒你神神叨叨个啥?阿荣说,怀良,怀良,不就是怀旧良人,不就是一把手的那个微友,那个他自称交往好几年、得到他帮助好几年却从没见过面的微友吗?
哦。基本上真相大白了,原来这家伙一直瞒着我们说良人是男的,原来就是她呀!怀良,怀旧良人,其实更应该是怀想良人,怀想易大哥这位良人啊!
高老说,不怪他一把手。他也好久好久以为怀旧良人是男的,直到昨天她才如实告诉他。心心不知怎么找到他家的,他爹娘愣了一会儿,还认出她了呢。我可觉得奇怪,两个老人怎么会认识她的呢?
我知道。因为许多年前,是我带她来到一把手家,她爹娘可把这俊闺女当做仙女了呢。
可她为什么要改名字呢?您老不会不知道她以前的名字是高馨吧?
我还真不知道,只知道乳名叫心心,心心相印的心心。改名的原因嘛,说来话长,不过我还是跟你们长话短说吧。这个心心,也就是现在的高怀良,当年在县城中学就读。高一那年暑假去省城探望她患病住院的爷爷时,不小心遇到意外。脖子、右臂和两只手严重烧伤,痛苦难耐,惨不忍睹。治愈后疤痕无法消除,瞅着镜子里的疤痕狰狞的脖子,瞅着自己极其难看的双手,她痛苦万状,恨不得把镜子连同自己一块摔下高高的楼底。被家人扯住表示不再轻生后,她执意改名,改成了高怀良。再也没有回到县城了。通过她那任过政府要职的爷爷出面,她和她父母都在省城读书、就业了,从此永远离开了小城熟人的视线。至于对她无比心仪的一把手,她只能忍痛割爱,忍受着最大的痛苦,谁也无法想象到的内心的极度痛苦,不见面了。决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的脖颈和双手的丑陋。唯一可以而且必须做的,事实上也做到了的是发奋读书,考上大学本科、硕士、博士研究生,成就自己的一番学业。可她毕业后,放着金融行业的铁饭碗金饭碗不断,偏要自主创业。经历了多少坎坷,付出了多少辛酸,几经拼搏,终于在实业界获得了不容低估的成功,近十年来,她的企业是本市屈指可数的纳税大户之一,但她永远是低调、低调,再低调,从不出头露面,坚决而巧妙地拒绝所有媒体对她的采访……
我一边专注地倾听着高老的叙述,一边下意识地注视着他那部美髯——它随着主人说话时发出的气流轻盈地飘拂着——眼前突然浮现了几年前在母校篮球场看到的那部美髯,那个鸭舌帽、墨镜之下的美髯,紧接着浮现出另一个神秘人物的身影,禁不住打断高老的叙说:其实,她并没有一天不挂念她的易大哥吧?特别关注易大哥的一些大动作吧?特别希望再次看到他潇洒驰骋篮球场的雄姿吧?要不怎么解释这些年在关键时刻屡屡得到高人暗中指点而出现命运的转机?怎么解释几年前您和她乔装打扮去镇中学看一把手打篮球的隐秘行动呢?
嗯,对了。阿荣接过来说,还真是这样呢,这个悬念挂在哥几个心头好几年了原来竟是这么回事!
是啊,高老点点头,让那部美髯飘洒得更有范儿了,当年一把手要打篮球的事儿,我无意中听他说了,我便告知我那侄孙女了,所以才会再你们眼皮下在球场边的倏忽一现。好了,你们这两位小兄弟,我都被你们和一把手的友情感动了,成,今儿我就跟你们竹筒倒豆子,把我所晓得的情况都跟你们一股脑儿倒出来吧。
老人接着说了下去,可没说多久就让阿荣这小子打断了。
这么多年了,她就没有成家?管怎么说,面容没烧伤,那么高的颜值、学历、职位,会缺少追求者吗?她干嘛不好好选一个?阿荣可真是傻到家了,当着人家叔爷爷的面尽发些傻不拉几的问题。
高老当然没有正面回答阿荣的提问,只是有条不紊、一五一十地说起了这些年他那心心的有关经历,其中,怎么暗中寻找、探察和帮助一把手的细节说得还比较详尽。尤其是如何凭借自己在银行系统百分百的信用和贡献率,如何替一把手向农发行担保贷款买到这块地,前前后后的经过说得细致入微,让我们俩感佩不已。此外,我还廓清了一团迷雾:原来,高老之前又是算命,又是占卦的,为何那么准?弄半天原来是一种怀着善意的故弄玄虚哟。当然,他老这仙风道骨的气质,无形中也强化了这份玄妙感啰。
哎呀,时间不早了,老船,关于高馨十多年来的诸般经历、诸多细节,今儿我就不跟你唠嗑了。待以后心血来潮,再唠出来,供你再来个中篇小说吧。
再说,高老自己也没能尽兴聊完这些事儿呢,这不,楼下放吊桥的声音、北京吉普缓缓过来的声音让我们中断了这次令我们茅塞顿开的交谈。
门帘被掀开。进来的除了一把手,还多了三个人,两个老人我认识:一把手年过八旬的爹娘。另外一位,是一个女子,一个面容姣好、眉清目秀的女子,一个虽然衣着入时却不合时宜地围着围脖,戴着手套的女子。此时,这双戴手套的手,被一把手紧紧攥在他那唯一的大手里。
没变,没变,高馨没变。我像个孩子似地跳了起来,上前一步细细打量她,看得她脸色都红红的了,近二十年时光没给你留下什么沧桑印记,还是那个甜馨爽朗的美少女!
高馨把双手从一把手的手里挣出来,下意识挪开了一步——我看到,连迈开不一样长的左右腿时微微晃动的样子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似乎是生怕我要跟她握手,把双手背到了身后。然后笑了笑说:还美少女呢,寒哥这不是存心拿我寻开心吗?都丑老太婆了。你们看我这脖子,你看我这双手!
那只曾经白天鹅一样修长细腻的脖子,尽管包裹着与肤色基本一致的围脖,在我的眼球里还是显现出一种难看的臃肿,下意识里凸显出灾难的恶毒留影。那双曾经娇嫩柔美白皙可人的纤纤玉手,此时,即便是夏秋之交的此时,也戴上了一双虽然很精致但毕竟显出几分无奈的手套,我想,那手套套住的是怎样一种刺目而痛心的美的劫难呀!那里面,是一把手的挚爱,什么时候能让一把手脱下手套,用泪水用涎水用来自心底的温泉来美美地洗涤呢?
寒暄了几句,高馨搀扶着易大爷、大娘在餐桌上首坐了下来。大娘还一个劲的数落道:心心呀,你说你老了我可不爱听哟,我这八十岁的老婆子还不想对人称丑老太婆呢,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老什么老?丑什么丑?
大爷也在一旁反反复复嗫嚅着:不老,不丑,单传,单传又一代、一代……
在座的都表情各异地笑了起来。一把手没有笑,只做了一件事:在各种手舞足蹈的器官里,异常准确地选定并捉住了高馨那双即使戴了手套其形状依然俊美的手。
高馨笑了,我分明看到她十分动人十分柔美的笑容里闪烁着液体的光点。很快,这光点和笑容也传染到了一把手的脸上。两人深情的凝眸,只听得高馨喃喃地:吃饭,先吃饭。待会儿去灯光球场,看你打球……
阿荣不失时机地掏出手机拍下了这个画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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