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琅琊榜】南巷清风晚(小说)
那是我心底的,你不知道的秘密。
初夏傍晚的阳光,不烈,却也没多温和,还是有些灼人。
我背着书包跟随人流走出校门,正准备快点回去时,却一眼就看见了香樟树下站着的少年。
白T恤牛仔裤,短发,瘦高,一眼辨出,是他。
在我看见他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已越过苍茫的人海,落到了我身上,而后,不再离开。
我走过去,看见他额上还有些细密的汗珠,想是应该等了有一会了。一时又惊又喜,许陌然很少来学校找我的,今天有什么事吗?
“许陌然,你……有什么事吗?”我低低问。
他看了看我,却没回答。突然拉起了我的手,我慌乱抬头,心里像是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急忙去望许陌然的神色,却也没什么异常。
“你……”
他回头笑了一下,“带你去我们常去的小山坡。”
“好。”
一切显得那么美好,少年牵起我的手慢慢奔跑,耳畔清风微微涤荡。那是许陌然第一次牵我的手,我只顾跟在他身后就好,一瞬间,觉得那就是青春最好的模样。
当然,也不会想到,那是离别的讯号。
我们像第一次来时一样,并肩坐着看夕阳,听风过,闻草香,有一波没一波的聊着。
许陌然开玩笑似的说:“这么好的风景,还有,像你这么好的朋友,万一以后见不到了怎么办?”
我陶醉在这一刻的氛围中,无心这话里的意思,便也开玩笑地回了一句:“还能怎么办?就算了呗!”
却没看见,他一瞬间黯淡下去的神色。
又闲聊了一会,我总觉得许陌然似有话要说,可是欲言又止,想想,还是没问,等他自己说吧。
安静地吹吹风,看看风景,只觉时光静好。偶尔偏头看看许陌然,少年侧颜美如画,真好。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贪心,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偷看他太多,把余下的日子也看完了,所以,命运就让这一次的见面成了匆匆那年里的最后一面,此后,或许,再也不见。
再也找不到,青春回忆里的温暖少年。
当然,这是命运倾轧辗转多年之后,我才明白的。
六、当时年少春衫薄
许陌然不说话,我也不想说话,可是此刻的安静却是如此美好,谁都不想早早离去。
清风轻拂过耳畔的时候,我伸手入怀,掏出耳机,听歌。
转头看看许陌然,想了想,还是递出一只耳麦:“呐,听吗?”
他对着我摇头笑笑:“你听吧!我看看风景。”
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不过当孙燕姿染了些许寂寞的声音包围耳膜的时候,就觉得一切放空了,身,还有心。
不自觉闭上眼轻哼了起来:
我怀念的是无话不说
我怀念的是一起做梦
我怀念的是争吵以后
还是想要爱你的冲动
我记得那年生日
也记得那一首歌
记得那片星空
最紧的右手
最暖的胸口
谁记得
谁忘了
却没有发现,此刻的许陌然是在看风景,但是,这出风景里,也包括了我。
突然,有人摘掉了耳麦,我看向那个人。许陌然盯住我的眼睛,认真地对我说:“叶晚楠,你要多笑笑,要快乐,记得哦!”
总觉得他今天有些怪怪的,我心里有些乱,不答反问:“许陌然,你怎么了?有点奇怪啊!”
听了这话他倒笑了,笑得晴空万里,笑得摇曳生姿:“没事啊,我就是问问,不行啊?”
看他这样我才安心下来,还会调侃,应该是我想多了。“行,你说行就行!放心,我天天笑,笑到皱纹满脸跑!”
“嗯。”
得了我的答复,他又轻轻替我戴上耳机,戴的时候,他说:“你听你的歌,别管我。”
我一笑,心想他要干嘛?
当周围全被歌声包围,听不见一丝其他声音的时候,我看见许陌然望着前方,嘴唇一张一合,在说话,在说我听不见的话。
看着他絮絮叨叨不停说话,可是我却听不见,那种样子,似乎好有趣。看着那个少年,我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突然,那笑就凝固在了嘴角,我怔在了原地。
后来,和他匆匆道别,有些无措地回家。
往后的几天,我有些恍惚,一时也说不清心里的感受,便没去找许陌然。
原本守着自己的小秘密,心里藏了隐秘的欢喜。可是,如有一天,这种情况突然被打破了,那么,当初的那份感觉,会不会变了味呢?
想了几天后,终于下定决心,带着几分小兴奋小惊喜去找许陌然,有些事,可以告诉他了。
再次站在那座陈旧颓圮的老屋前,“砰砰”地敲着门,没人应。
不应该吧!许陌然不在家?那奶奶总该在啊?
没等到那个少年来开门,我又去了南巷,听他弹着吉他唱着歌的地方。
他,不在。
心里闷闷的,有些乱。跑去我们常去的那个小山坡,四野张望,没,没有,没有那个少年的背影。
此刻终于慌乱了,焦急地大喊:“许陌然,许陌然,你在哪?”
从这条路走到那条路,一边走一边喊,全然不顾别人怪异的眼光。只期盼能够得到少年的一声回应,抑或,那个灿烂温暖的笑。
没有,都没有。再次面对那座老屋时,我哭了,在爸妈离婚后第一次哭了,原以为,再也不会哭,哪怕痛彻心扉。可是,可是许陌然不见了啊!
那个少年,真的真的就像当初匆匆闯入我的生活那样,匆匆地,离开。
从一个人的最初,回到一个人的最后,什么都没变,却又什么都变了,心里的那个印痕,永存。
后来,从别人那依稀打听过许陌然,才知道,当初他奶奶病重,他爸爸终于回来了,接他的奶奶去治疗,顺便,带他去大城市读书。
还听说,当初那个少年,并不太愿意离开,但是被他爸爸决然带走了。
听到这些,我不过一笑而过,无论怎样,当时的我们还是太年轻,终究,爱情无疾而终。
曾经有个少年,匆匆地来过,教会我笑,教会我爱,然后,匆匆地走。
很久很久之后,每次在路上看见那样白T恤牛仔裤的少年,我都忍不住想多看两眼,因为,我的青春里,也曾有过那样的温暖少年。
当时终究是年少春衫薄啊!
甚至有时候回想时,想想当初如果勇敢点多好,如果不那么纠结多好,如果……
可是,也只不过是如果了呢?青春里的我和你,只是太年轻,太年轻,彼此接近,彼此温暖,朋友不甘,恋人未满。
我们都还不太懂爱,所以,一不小心,转身,便是错过。
尽管,当年的小山坡,我戴着耳麦听着歌,没可能听见他说的那些话,可是,有一句,我还是听见了,并且,由此,错过了,铭记了。
他说的是:“我喜欢的女孩,她叫叶晚楠。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
那时候,正是两首歌的间隔。
我却,终究错过了给他答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