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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塘】文人潘安轶事(小说)
他在任上一干就是四年,深受当地百姓的喜爱,为官清廉,并积极带领百姓因地制宜在全县种植桃树李树,人民安居乐业,因此被称为“花县”。
他写信欣喜地告诉夫人自己在这里的雅号,杨容姬甚为欢喜,立马就决定到乡下来一趟,思念夫君,想多多陪陪他。夫人出门是件大事,小翠自是少不了的,由管家和几个男丁亲自护送到了河阳县,县衙里没有见到夫君,因他早上已去查看庄稼的旱情了。
不少的乡亲们听说县令的夫人来了,纷纷带着自家的干果、好的吃食来看望她,她不避礼节,和热情的百姓们攀谈、叙家常。
这个说你有一个好夫婿,那个说我们的县老爷是个好官,说的杨容姬也是欣喜万分,更加急切地想尽快见到他。
天快黑了,潘安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一进县衙大院,她就听到了夫君兴冲冲地呼喊,和小翠急忙迎了出来,只见夫君皮肤晒黑了,高挽着裤管,浑身都是土,她急忙上前行礼,潘安一把拉起夫人,连连问:“累坏了没有,烦劳夫人了!”
见到夫君的杨容姬心尖直颤,喜悦挂在脸上,盯着他看个没够,一旁的小翠赶忙提醒夫人该进屋了。
晚饭她已做好,饭桌上自是话语不断,说不尽的家长里短。
她在这里呆了半个多月,看到夫君在这里干得挺开心,而且身体也强壮了不少,也就放心地离开了。
他在这里干满了四年,四年后迁任怀县令,政绩突出的他到头来还是平调,朝中正直之人为他鸣不平,然而,还没有学会为官之道的他带着怨言和愤懑,揣着杨容姬宽慰的话语到了任上,他还是兢兢业业,因政绩出色后调补尚书度支郎,回到京城洛阳,官至六品,不久调任廷尉评,在这个位子还没有坐稳就被免职了。
潘安赋闲在家,和妻子过了一段清净相守的日子,好友夏侯湛时常出入潘府,但是,这时的潘安开始研究官场之事,常常是独自在书房思考到深夜,抚今追昔,清廉为官,期待事业有成,无奈官场浑浊,唯有心不甘。
杨容姬每每看到夫君忧虑在身,也跟着不安,虽是不断地宽解他,但是看着夫君怀才不遇的境遇,内心担心多了,身体开始不适起来。
这时的潘安说起仕途来便充满了一种仇恨,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激愤。
“夫君,妾身不想你这样,人生不是只做官一条路,实在为你不安……”她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眼里满含着对丈夫的爱怜。
潘安手拉着她的手,知道夫人心底里的善良,宽慰着夫人:“你放心养病,不要乱操心。”杨容姬这时已知道劝解不了夫君了,便深深地叹口气:“愿夫君爱惜自己,也许妾身不久就会离开你,愿你找个好人家的姑娘来顶替妾身……”
潘安对夫人一往情深,这时他已是泪流满面,赶忙制止了她。
杨容姬把男人的手臂拉进自己的怀里,泪水不断,“妾身这辈子跟了你是福分,知道你对妾身的情谊比海深,知足了,只是在我走后,你不要苦了自个儿,男人做官当紧也不当紧,首要的是平安,你为了妾身,小翠也不能跟你圆房,听妾身一句话,我走了后你就和她圆了房吧,咱们要不实在对不起人家,让她做小也行,对你她没话说,心底里也是爱慕你的,就当是为了妾身。”
不是嫌弃她,潘安实在是没有这样的想法。这小翠都成老姑娘了,还不离不弃在他的身边伺候,但他心里没有旁人,此时只得劝解夫人不要多虑,好生养病。
“还有一点,不知妾身说的合你心思不?”
“夫人请讲!”
“咱不再某什么官位子了好吗?妾身就愿想你平顺地度过下半辈子,少担惊受怕,弄不好连自家人的性命都不好保全,你要答应妾身!”
潘安看着病恹恹的夫人,只得点头。
杨容姬这才露出一丝微笑,几天后她去了,带着对潘安的眷恋离开了人世。
潘安的痛苦可想而知,在思念夫人的痛苦中,写出了流传至今的名篇《悼亡诗》三首,尤其是第一首很快风靡了整个西晋,后来他又写出了《哀永逝文》《悼亡赋》等怀念文章。
杨容姬逝世后,他一改自己的孤傲,开始在各个达官贵人家穿梭曲意奉承。夏侯湛极力相劝,一方面是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另一方面也是受杨容姬生前所托。然而,潘安哪里听得进去,最后两人吵了起来,潘安不再和他走动,夏侯湛多次相请吃酒,他也不到。
永熙元年,晋武帝病重,他的老丈人杨骏将其软禁在含章殿,身边侍卫皆换为自己心腹。潘安开始再一次做官,为太蔚府主簿,其实官职不大,只是在杨骏的太尉衙门里做事。
世事难料,后来晋武帝欲以杨骏同汝南王司马亮共同辅政,然而杨骏平素忌惮司马亮,便趁晋武帝昏厥之时与自己的女儿武悼皇后篡改诏书,自封为太尉、太子太傅、都督中外诸军事、侍中、录尚书事,逼走汝南王司马亮,开始专权。
继立的晋惠帝痴呆低能,即位后,皇后贾南风为了让自己的家族掌握政权,于永平元年与楚王司马玮合谋,发动禁卫军政变,杀死杨骏。
潘安被抓入狱,面临着被处死,能说上话的人没人来帮他。这时的夏侯湛拿出自己家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送到了司马玮府上,这才免潘安一死。随后,他到潘府见了潘安的老母,双膝跪倒求老太太无论如何一定劝劝潘安,不要依附权贵太深。
在动荡中潘安幸免一死,只是他不知道是好友救了他,夏侯湛也没有来表功。只是被免除了所有的官职,但他没有吸取教训,反而更加迷恋起了权位,打通关系,被外派任长安令。
元康六年回到洛阳,他的官职开始提升,历任著作郎、给事黄门侍郎等职。他这时已通过写颂扬贾谧的文章而依附了贾谧集团。
贾谧何许人也?不但是个文青出身,更重要的是贾南风皇后的亲外甥,自然大受宠幸。加之他承袭其外祖贾充之爵,又有皇后椒房之亲,权力极大,威福无比。潘安进入了当时的文人集团二十四友会,里面都是当时的大文人,有陆机、陆云、左思、刘琨以及那位因富而流名后世的石崇等人。
这时的潘安很是风光,意气风发。
贾谧很欣赏潘安的才华,上朝的文书多交给其书写,而潘安这时已经是八面玲珑,时时刻刻巴结着贾谧,这位权贵多次催促潘安另娶妻室,他还是宛转地推脱了,他对妻子的思念不减。
一次,几人议完朝事,贾谧登车而去,潘安与石崇等人一直跪着送行,等到车子远去,扬起的灰尘消失后才起身。碰巧,夏侯湛坐车路过这里,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切,他哭了,伤心地出了洛阳城,到了杨容姬的坟上嚎啕大哭,诉说自己的无能和无奈。
贾南风掌权八年后没有生育儿子,为了将来能当太后,又开始闹事。当时的太子司马遹乃才人谢玖所生,且与贾南风一向不和。元康九年,贾南风欲除太子,便和贾谧等人商议如何除掉太子。
晋惠帝元康九年,经过谋划,贾后终于下定废杀太子的决心,她计划以惠帝生病为由,遣人唤太子入朝。潘安连夜被贾谧唤入宫中,面见贾后。
贾后的荒淫无耻,他是知道的,各种疯传早于市面上滚动,不过,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贾后,对这个肥胖的女人只有畏惧,人家大权在握,他不能得罪。
贾后知道潘安是个美男子,这一见,令这个男宠无数的女人心里直痒痒,不过,此时大事要紧,贾后毫不隐瞒,把废太子的意思直接说出来,令他以太子口气手写个草稿,把太子灌醉后让其依样画葫芦,藉此定罪。
潘安虽然渴望做高官,但是作假诏书这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他心里明白,听后满头是汗,哆哆嗦嗦不敢应承,贾后不高兴了:“本皇后的话你也敢违抗?”
潘安一听赶忙跪倒连连磕头,“愿为皇后肝脑涂地!”
十二月,太子长子司马虨生病了,太子正在为儿子祈福,忽然接到密诏,皇上令太子立即入朝。太子不敢耽搁立马前去,有侍者叫太子在旁边的偏殿等候宣召。这时宫女左手持一盘枣子,右手持一壶酒,说是皇上赐的,太子不敢不喝,喝下后就迷迷糊糊了。
潘岳走了出来,拿出一篇祭神的文章,并让太子抄写,太子早已神志不清,依葫芦画瓢地写了一通。他拿到太子写的文章以后,再勾勒几笔,把它变成了一篇谋逆的文章,全文如下:
“陛下宜自了,不自了,吾当入了之。中宫(皇后)又宜速自了,不自了,吾当手了之。并谢妃(太子母)共约克期而两发,勿疑犹豫,致后患”。
大功告成,潘安被贾后赏了百两黄金,待事成之后另有重赏金。
第二天早朝,惠帝召集王公大臣们来黄门,拿出两张纸给群臣传阅,说是不孝儿子写的,大逆不道,要把他赐死。
群臣一听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有的大臣觉得很诧异,非要查明真伪,一时间朝堂上乱了起来。惠帝一言不发,贾皇后则早已怒气冲天,叫亲信董猛来传话,说:”事不宜迟,要马上定夺!”
贾后要贬太子为庶人,惠帝不敢不听,传诏了天下。
于是,太子被遣往金墉城居住,太子妃和儿子也一同前去,太子宠妾蒋美人被活活打死,太子母亲也不能幸免。太子的老丈人王衍怕惹祸上身,连忙叫自己的女儿和太子离婚,接回到了娘家。
贾南风怕日久生变,决定下毒手杀太子以绝后患,于是召入太医令程据,令其制了毒药,让黄门孙虑去逼太子服下。太子拒食,最后被孙虑用药杵活活打死,死时才二十三岁。
贾后的逆施激怒了司马家族。赵王司马伦便假拟诏书,令三部司马百人入宫废后。翊军校尉、齐王司马冏与司马伦共同进入宫中,来到惠帝的住处,逼着皇帝走出御东堂,同时召贾谧。贾谧不知是陷阱,就直接去了,见里面已经全是士兵,连忙呼救,立时被人砍下首级。
贾皇后贬为庶人,迁往金墉城,贾氏的党羽被诛杀,一时间血流成河。
赵王司马伦囚禁晋惠帝自立为帝,他的亲信孙秀当上了宰相。孙秀积极整肃依附贾后的同党,抓的抓,死的死。孙秀对潘安不论从私怨还是公愤都不会饶过他,很快被诛三族。临死前他悔泪纵横、仰天大哭。
潘岳的母亲及兄侍御史潘释、弟燕令潘豹、司徒掾潘据、潘诜,兄弟之子,已经出门的闺女,无论长幼全部被害。唯潘释的儿子潘伯武逃脱。
整个潘府腥风血雨血流成河,可怜一时间无人收尸,尸横遍地。夏侯湛冒死送礼托人打通了关节,雇人安排了潘家的后事,全部埋在了洛阳城外。面对着这一堆堆新起的坟头,夏侯湛在潘安的坟上不停地嚎哭……
这天,狂风呼啸着,纸钱花幡到处飘舞着,荒草发着呜咽的声音,枯树上的乌鸦凄惨地叫着,老天飘飘洒洒下起了雪花,似乎要把这大地的丑恶给覆盖住了;远处,一只惊慌的野兔狂奔着逃命而去,后面的猎人扛着抢,猎狗紧紧地追赶着……
这时的夏侯湛突然一声长啸,大地为之颤抖。
他围着新坟疯狂地奔跑着,笑声怪异瘆人,转了几圈后,狂笑一阵,嚎哭一阵,然后朝着原野的深处跑去,疯疯癫颠地消失在了飞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