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东湖游记(随笔)
道西湖,世人皆知。言东湖,恐知之者少,甚至会让人觉得东湖之名有东施效颦之嫌。此地确名东湖,且因为一人,而与西湖有了点关联。这个人便是苏轼。
苏轼于西湖而筑堤,于东湖而建亭。堤为苏堤,亭名喜雨。
入东湖游,已值秋日,花已败,荷且残,无多风景可观。湖边树木林立,湖上桥曲亭雅,使方寸之地顿生无垠之感。然此地并非以景而名,乃因人而胜。渐步于喜雨亭边,亭内只一石碑,碑文已有些模糊,细细辨认,乃苏公《喜雨亭记》全文。
“亭以雨名,志喜也。古者有喜则以名物,示不忘也。周公得禾,以名其书;汉武得鼎,以名其年;叔孙胜敌,以名其子。其喜之大小不齐,其示不忘一也……”
喜除却大小不齐余,还有为人、为己之别。
为人喜之前提,乃为人忧,人忧我忧,人喜我喜。《喜雨亭记》文曰:“是岁之春,雨麦于岐山之阳,其占为有年。既而弥月不雨,民方以为忧。越三月,乙卬乃雨,甲子又雨,民以为未足;丁卬大雨,三日乃止。官吏相与庆于庭,商贾相与歌于市,农夫相与忭于野,忧者以喜,病者以愈,而吾亭适成。”可知,苏子之喜,为人,乃为文,故其碑文可越百年千年而长存。是时,苏子为凤翔签判,为官一方,心忧一处,此东湖之所以名传当地之故也。
若只为己喜,文美则美矣,欲让其碑文立百世千年长存恐不可得。如其《记承天寺夜游》:
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此等文字亦优美异常,只不过记个人一时之感,二人之乐而已。甚过而言之,乃文人无病呻吟之语,有笔锋之快,少忧人之心。此亦是喜,彼亦为喜,为人喜则众人传唱铭记于今;为己喜,只觉其一代文豪,闲笔亦为佳作。欧阳公《醉翁亭记》与苏子《喜雨亭记》并称,惜其文少怀众之心,多骋文笔之意。其言:“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者……庐陵欧阳修也。”
东湖景尽,信步而行。无意至此地周家大院,今虽只余一隅,然以一斑窥之,可知其昔日之盛。众人皆叹其富足,吾唯对其宅门楹联有感。
上联曰:经训不荒真富贵。下联曰:家庭有礼真平安。
横批:言物行恒。
若周氏以此为家训,为处世准则,其富贵便不难理解。叹今之众人,徒羡他人昔日之富贵,不索富贵之因,岂非与佛门中语“菩萨畏因,凡人畏果”同?